丐妻妖嬈

第九零章 女人私房話,葫蘆初開瓤(下)

薛淺蕪陰晴不定的臉色變化,全落在了繡姑眼裏。

“又怎麽了?有什麽不正常的嗎?”繡姑關切詢問。

薛淺蕪狐疑地看看自己的小身子板,以可憐的口吻道:“你看我的發育是否正常?”

繡姑大不得解其意,上下左右認真打量了她一圈兒,皺眉說道:“除了瘦削一些,看著還算正常……”

“還算正常?”薛淺蕪固執道:“‘還算正常’究竟是個什麽概念?就是比不正常稍微好上那麽一點點兒,對嗎?退而求其次說之,就是不正常了?”

繡姑把手一攤,甚是無奈地道:“你若有意自貶,我還真幫你找不回自信……你莫不是逼我說好聽話誇你啊,那個……”

繡姑咳了幾聲,模仿著薛淺蕪吹大牛時的調兒說:“丐兒妹妹的身材,發育得完美至極,就算造物主親自下凡審視,也尋不出半點兒瑕疵破綻來!纖細有度,苗條可愛,姍姍而來,落落而去,搖曳生姿,可謂人見人讚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曠世玲瓏小尤物……不僅男子為之著迷,女子亦能為之羨慕;不僅生動了春天,而且清涼了夏天,兼而豐富了秋天,更跳躍燃燒了整個蕭瑟冬天;不僅能震撼住平民百姓,亦能迷惑住才質俱佳的世家子……若問天下女子身材最黃金比例者,請君隻看丐家女!”

薛淺蕪聽得當場呆掉。一直以來,她把才華橫溢的繞口令,當做自己賴以吵架乃至安身立命的資本,如今卻是大泄氣了,三番兩次慘受打擊。她驚奇而鬱悶地發現,除了以邪製勝的南宮峙禮,平時穩重淡遠的東方爺、沉默罕言的繡姑,一旦被她逼急發起飆來,竟然都是如此擅辭令的,誇張排比,對照移情,被巧妙融化在了他們的話語之間,達到了令人膜拜的瞠目結舌效果。

是古人讀的正統書多,都有這個潛質?還是長期以來跟著她耳濡目染,學會了這般的流水滔滔斬不斷?若是前者,薛淺蕪表示“有眼不識泰山,祖宗終是祖宗”,讓她這位汲取千年精華上知離騷體下知有木有體的新世紀內涵匪女壓力大了;若是後者,薛淺蕪該沾沾自喜了,無心插柳之下,還能熏陶出兩名天分蓋世的徒弟來。

繡姑和薛淺蕪相處時日不算短了,已然摸著了她的一些規律。比如眉飛色舞之時,忽而頓住不說話了,或者正自安靜閑著,猛地蹦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兒,這都說明她的神經搭錯了路,於那瞬間出現了小故障,從而有了好奇,有了創新,有了爆發。這一點兒,讓人氣也不是讚也不是,各種掐死她的感情都糾結在一塊兒了,卻在即將下手時頓然停住,原來心裏對她滿是認可、寵溺與憐惜。

這會兒薛淺蕪的反應,就屬於前者,由鬧忽入靜。繡姑做好了準備,這妮兒怕是又要讓人驚掉眼珠子了。

果不其然,薛淺蕪鄙視道:“你們好沒創意,個個都學習我的‘薛氏表達法’,豈知此法隻我一人用時,味道方能盡到淋漓極致?你和東方爺學去了,倒不可惜,肥水不流外人田,碰到我無聊了,咱們可以切磋較量一番,像博弈鬥雞般耍耍嘴皮子上的斤兩,從中查漏補缺,促使自己發憤圖強,再接再厲,創下高峰,留給千秋萬代一介望塵莫及的背影……”

瞧繡姑聽得暈,薛淺蕪得意道:“你聽不懂了吧?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沒有不暈,隻有更暈!能把心智明白的人說成糊塗,需要多麽淵厚的底子和高超的技巧啊!在我麵前,你們永遠都是小跟腳的……不過我喜歡你們,換成那些我不喜歡的猴廝兒,我還不願意收呢!為啥會有名師出高徒的一樁樁美談,是因為那師傅好眼力,從一初始就相中了那徒兒的某種秉性潛力,比如有個叫郭靖的,就被人相中了他的笨……”

繡姑雖不知郭靖是何許人也,卻知薛淺蕪所要傳達之意,真心服道:“是我錯了……我錯不該搶你飯碗,激得你發起洪澇災,不衝走千古所有風流人物不罷休……”

薛淺蕪笑著點頭道:“你能看出根源所在,還算你悟性高!我竟是吃起徒兒們的醋了!”

繡姑無語。薛淺蕪利落扳回了這一局,先時因東方爺帶來的煩悶躁亂之氣,消失殆盡。對著夜風獨自涼,舒暢許多。她隱約覺得身子有些異樣,似疲勞還似新生,來到這世上後從未有過的感覺。薛淺蕪從坐著的圓石凳上站起,轉移到了一張長條石床旁邊,歪側側地坐了。這張石床位於藤蔭之下,白天的陽光雖熾,卻不至於把床曬得太熱,有暑毒之氣從屁股上傳到四筋八絡。

不知是由什麽材質打造,石床竟然有著三分寒涼,絲絲侵入體內,很是舒服鎮靜。薛淺蕪坐了一會兒,看到繡姑已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往廚房裏洗刷去了,自己樂得偷懶清閑,微微眯著眼兒,準備躺下好生睡個美美的覺。

剛趴臥了沒多久,隻覺一股強烈下墜的痛,從小腹間傳來。這痛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帶有某種與生俱來的神秘感,與皮開肉綻切膚之痛全然不同,卻是攻心攻內髒的纏綿霸道。一開始時,薛淺蕪還以為是吃了涼菜,導致鬧肚子呢,後來覺得不對勁了,又不是沒鬧過肚子,內急所需蹲個廁所也就好了,幾時這樣折磨人過,偏偏還沒去廁所的欲望?

不須多時,薛淺蕪的滿臉滿身,都疼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手腳卻是異常冰冷徹骨,中邪一樣的痛,使她不由斷斷續續低喊起了繡姑姐姐。繡姑正在忙碌,聞聲立馬解下圍裙,快步跑了出來。乍見此情此景,唬了一跳,剛還好端端的,這究竟是咋回事兒?她試圖扶薛淺蕪坐起來,卻很艱難,因為薛淺蕪被疼痛抽幹了氣力,身子軟得沒一根硬骨頭的支撐,佝僂著背蜷縮著腿,像隻初入油鍋時顫抖的蝦米。

繡姑急得不輕,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薛淺蕪勉強挪下了那條石床,半抱半攙著回房,放在了床上。在燈光下,薛淺蕪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額前的頭發一縷一縷黏貼在那兒,汗已順著脊柱溝流,塌濕了內外衣衫。

繡姑大是不得主意,錯慌亂中嘀咕一句:“怎麽就跟人家要生孩子似的?你是不是被東方爺欺負了啊,還是背著爺做下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薛淺蕪聽得半清半昏,差點沒背過氣兒去。若是能立得穩,她一定指天發誓,讓神靈把這無父之子收了去吧。雷雨霹靂天的原野上,履神趾印離奇受孕,也不帶是她這樣的。毫無預兆,肚子連隆起的跡象都不曾有過,她若對任何男子說,她懷上了他的娃兒,說不定會立刻被棒殺而死。

繡姑可能也想到了這環,料定她不敢讓東方爺戴這樣奇恥大辱的綠帽子,隻得另想原因,尋找解決辦法。

苦思無果,繡姑不管三七二十一,咬咬唇道:“死馬當活驢醫吧……”

薛淺蕪痛得深,暈乎乎的依著繡姑之言重複道:“當驢醫吧……”

繡姑弄來一盆溫熱的水,把毛巾仔細沾濕了,然後微擰一下,去掉滴答答的多餘水分,掀起薛淺蕪肚腹上的衣衫,敷了上去。溫度掌握得正好,微熱而不燙,連續幾條毛巾替換下來,不到小半個時辰,薛淺蕪的呻吟痛呼已然慢慢細弱下去,漸漸不可聞了。她沉睡了過去。

此時換成了繡姑,滿頭大汗。皆因手腳不停歇的忙碌而起。

薛淺蕪睡夢中,覺得身子通泰極了。每個細胞都似浸泡在暖洋洋的溫水裏,輕鬆自如,充滿了張力與流動感。

照她那個樣子,本該睡到翌日太陽高照起的,然而綠豆湯起了惱人的功效,使她夜間小醒了一次。睜眼看到繡姑仍在床頭坐著,手裏握著一塊涼去的濕毛巾,眼皮一開一合撐著,薛淺蕪愧疚生,不想驚擾著她。躡手躡腳爬起,還未下得床去,繡姑就醒來了,忙扶著她,眼兒惺忪笑問道:“你以前來事時,也這樣死去活來嗎?”

薛淺蕪愣幾秒,眼光不經意間從床單上瞥過,殷殷切切一片紅,讓她心肝一顫。要不是繡姑提醒她“來事兒”,她一準認為自己在睡夢裏被人玷汙了去。

“啊……不……”薛淺蕪有些語無倫次,又是激動又是苦憋地道:“哪有以前?這才是第一次……”

“怪不得你拿發育問題來追逼我,確實是遲緩得急人了……”繡姑又沉吟了一陣兒,恍然悟道:“東方爺托我的事兒,終於有答案了!要來事兒的女人,情緒煩躁極不穩定,何況你是首次,把身體裏十幾年的積鬱都調動了,不把東方爺弄得頭疼,豈不失了你的本色!”

薛淺蕪聞言,連如廁之事都忘了,羞顏哀聲求道:“好姐姐啊,明兒個見了東方爺,咱可千萬不要把內幕抖出來,不然我就沒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