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炎炎盛夏已到,流金似火,太陽越發毒辣,仿佛把一整年的狠勁兒,都蓄勢爆發了出來。人若站在無涼蔭兒遮蔽之地,稍待片刻,隻覺腦中一潭熱泥糊塗,騰騰冒著氣兒,整片意識裏全白花花的,分辨不出是何處的盡頭。
好在莊園裏,多參天老樹,在施工的時候,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下來,樹蔭濃密如蓋,所以倒像是避暑勝地了。
薛淺蕪那處向陽的淺塢宮,門前雖也被各種綠掩映著,但是熱度威力太猛,夏季在這住著並不明智。所幸晚上,她居的是東方新府,不然依她優勝劣汰之見,早與繡姑擠一處了。
繡姑的落願殿,可謂水底洞一般的清涼,門前漫爬著翠綠的藤竹,一叢叢一簇簇的,賞心悅目。透過枝葉縫隙,幽沉的碧螺塘水悠悠蕩漾,清風掠起一抹濕氣撲麵而來,身心都浸潤在湖色水鄉夢境中了。
晚霞絢爛,在西天際鋪展開的時候,餘熱仍是霸道不減。青石路上,竹篾椅裏,蒸力依然未盡,赤裸著肌膚挨上去,會有被灼傷的錯覺。薛淺蕪懶得與暑氣相抗,直至月牙升起的時候,才往新府而去。
這段街道並不算長,每日都要走上兩遍,現在已經爛熟於心,就閉上眼沿路倒退,大概也摸不丟。
晃到大門口的時候,東方碧仁已經在了。
月出東山,皎皎其華,彼君何似?白衣無暇。薛淺蕪在心裏亂七八糟地念發著/騷/情,把暮光裏的東方爺,意象了個一塌糊塗。
東方碧仁遠遠看到她的身影,唇角開始綻出笑意,那淺淺的幸福弧度,是任何畫師都勾勒不出的。
薛淺蕪撲過來,雀躍如兔子。東方碧仁張開滿懷迎接,看她頭上細密密滿是汗,這才依依不舍放開了她。牽起她的小手,舉步往裏走去,汗在兩人手心氤染,牢牢粘在一塊兒。
進得院內,暗衛悄悄然地關上大門。
靜謐的世界,蟲兒開始此起彼伏鳴叫起來,偶爾還有幾隻驚飛的蟬。東方碧仁帶著薛淺蕪,在一處拱橋邊停了下來。
府裏雖不奢華,但多奇物。拱橋之下是一條河,不同於坎平鞋莊的碧螺塘那樣因地而生,卻是活水,人工引進,發源地在極偏遠的深山老林。水麵寬闊約五六米,河岸為了保持天然本色,並非機械砌成,而是隨心所欲堆放著各式樣的巨石頭,這些石頭大小迥然,奇形怪狀,有的遍體窟窿好似貓耳無數,有的平滑如上好磨刀石,有的雄姿威武欲比獅尊,有的溫雅婉致媲美碧玉,有的棱角分明像刻畫出來的臉譜,有的線條流暢宛若春風拂柳,有的青黛如女子額上妝,有的潔白似冬季銀素雪……這些並不是最惹人喜的,薛淺蕪根據東方爺的介紹,在這形色各異的石頭中,明白了它們的一大隱性區別。
原來這些石頭,有各種質,暖質冷質,溫質涼質,陰質陽質,熱質寒質……因為堆放在了一起,所以各種質場彼此抵消,空氣溫度並未受到影響。但每塊石頭又是獨立存在的,內在屬性永恒不滅。所以人坐上麵,肌膚相貼,就能感知各塊石頭的質。
比如這寒玉石,個個巨形如磐,陰涼得很,若在其他季節坐上去,一般體質還真消受不了。卻正合了暑熱天氣,正是祛火的好物事。靜坐了一會兒,涼氣沿著丹田小腹而上,入心,貼肺,最後連喉舌間都是清涼的了。
薛淺蕪讚歎道:“如此神奇!人如果因為受熱受涼而病了,選擇合適的石頭,常來坐坐,是不是可起到輔助治療的作用呢?”
東方碧仁笑道:“可以這麽誇大。其實人之所以生病,大多時候還是與體內過熱過寒有關,如果把這個調和了,便能省得很多疑難雜症。”
薛淺蕪忽然想到,那晚喝過綠豆湯後,她躺在石床上休憩了一會兒,結果導致了大姨媽的初臨。臉頰不禁有些潮紅,問東方碧仁道:“廚房附近,那棵大樹下的石床,可也是這般怪名堂?”
東方爺點頭回答說:“那架石床,原本是和這些石頭混在一起的,後來看它體積大得出眾,平坦光滑,極有鑿成床的潛質,於是就叫工匠打磨一番,才變成了現今的標準樣兒。它是所有寒性石頭中極寒的,若非天生熱毒太盛之人,最好不要睡在上麵,否則是要消耗你的真氣,與之相抵償的。”
薛淺蕪呆呆發著愣,那自己到底算什麽體質呢?因為涉及女子話題,又不好意思問,吱唔了一陣兒,也就作罷。心裏隱約是明白的,隻是難用專業術語描述罷了。
東方碧仁坐的,是塊涼質石頭。其實他性屬溫,無論哪種都不覺得難以承受,隻是夏季,當然選擇涼的較舒適些。他給薛淺蕪所找的,是塊冷石,比之涼的更涼一些,卻又不像陰石寒石容易損氣傷身。
兩人對麵說些話兒,等到月亮當空落清輝的時候,暗衛悄悄過來,在他們身側的石頭上,擺了一些瓜果涼菜並些冰粥之類。
薛淺蕪拿著勺子,連著舀了幾口,自得其樂,喝得有滋有味。東方碧仁笑著,把臉往前一湊,柔聲說道:“我也要喝……”
薛淺蕪剛吸進嘴裏一半,聞言愣著,不知該把勺裏的另一半,自己喝掉還是喂他。東方碧仁隻當她是難為情了,大手穩穩握上她拿著勺的手,把那剩下的喝掉了。
薛淺蕪手僵在那兒,久久難以收回神來。這般親狎的動作,向來都是薛淺蕪所為,沒想到東方爺也能做出,還帶強迫性的!
東方碧仁那隻越界之手撤離開了很久,薛淺蕪仍是傻兒巴嘰的,不能從震撼中醒轉。東方碧仁無奈歎氣,竟嚇著她了麽?充滿磁性溫柔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償還,東方爺亦盛了一勺粥,淺嚐一口,把剩下大半兒,舉在了她唇邊。
薛淺蕪思維雖呆滯,但動作好像不為思維所牽製,竟出奇的靈活,低頭便把冰粥吸了個盡。配合得默契極了。
涼涼爽爽的雪梨味兒,沁人心脾,醉了心扉。薛淺蕪是愛情裏的傻瓜,遇到東方碧仁之後,一直都沒變過。東方爺是個智慧的,硬把她往傻裏慣,往傻裏寵,往傻裏縱,所以導致了薛淺蕪,時而不時都會流出一抹傻氣。
蠻橫時傻,實誠時傻,歪邪時傻,快樂時傻。那抹傻氣,仿佛成了薛淺蕪與生俱來的東西,一刻不停,縈繞在她左右。
東方爺的出現,強化了她的傻。薛淺蕪並不知自己變傻了,還很願意在這傻裏沉浸著,永不醒來,去麵對現實的種種糾葛。
如此你一勺我一勺,你喂我我喂你,一大份冰粥竟被消滅了。東方碧仁意猶未盡,拿起一個新荔,仔細剝去了皮,送到薛淺蕪的麵前。她映著月光看一眼,立即大放神采,好是新鮮!瑩白的瓤肉兒,果然恰似前世古人說的那般,極有冰雪之感,晶瑩剔透,可愛極了。
薛淺蕪一口吞下去,隻聽東方爺吃痛著,輕呼了聲。她看他時,他很快恢複了常態,淡淡溺愛地道:“別忘了把核吐出來……”
薛淺蕪點著頭,直至貪婪品完餘味,東方爺剝第二顆荔枝時,她才粗心地注意到,他的手指沒有剛才那麽靈便。拉過細看,才發現那食指和大拇指上,赫然印著兩顆齒印兒,不深,紅紅的卻很是清晰。
薛淺蕪的臉,刷的就熱了,她很不好意思,咧嘴笑了。東方碧仁已把荔枝剝好,看她自責不願再吃,便放回了盤子裏。
薛淺蕪心疼道:“都怪我太貪吃!”
東方碧仁笑她,別有意味地道:“我還以為你是有意啃我的呢……”
什麽?薛淺蕪腦海裏,反複震蕩著“啃”這個字眼,似乎包羅了太多的回憶。這字太有意境,太發人深省了。在煙嵐城,第一次見到趙太子和素蔻公主的時候,她便是以“啃”東方爺出場的,想想真是麵紅心跳,啼笑皆非。後來她和東方爺又有過好幾次的纏綿,卻都是換成了爺的主動,她再沒重溫過“啃”的曼妙。
如今經東方爺一提,多少魂牽夢縈,盡在顧盼之中。薛淺蕪低頭道:“若真想啃,誰又想啃你的手了?”
東方碧仁一愣,臉也微微紅了。但是今天的爺,已非昔日那個被橫空殺出的潑賊,唬得驚若天雷手足無措迎拒兩難的靦腆大男孩了,他取得了很大的攻勢權。
聽得丐兒這句,大約也回想起某種尷尬不堪甜蜜混亂。他忽然站起身,走到薛淺蕪的麵前,離得極近極近。坐著的薛淺蕪,透過單衣,隱約能看清他頎長勻稱的腿。不過幸好,薛淺蕪是坐著的,若是站起,估計他倆的鼻梁該貼在一塊兒了。
爺這是要做什麽?薛淺蕪的整顆心大力忐忑地跳,不敢動,不敢站,不敢逃,生怕一個不慎,就送出了自己。但她更怕,嚇退了東方爺。
岸邊淺水裏,石頭縫隙間,生有很多天然薄荷。在這多情的夜裏,散發著撩動人的初戀清新麻涼味兒。
“你想怎樣?”薛淺蕪眩暈得有些窒息,竟問出了如此催動純愛荷爾蒙的一句。
東方碧仁看她慌亂迷離,憐惜而又多了幾分霸道:“站起身來。”
薛淺蕪的力氣恍惚全被抽走,每個細胞都似處在水濛濛癡意中,想站又沒勇氣,還怕身子虛飄軟得立不住腳,萬一癱進他的懷裏,難免有傳說中的“順勢”之感,可就丟大人了。那是小女子的矯飾作為,她是匪女神丐,乃有骨氣有氣魄的,萬萬不能那樣。
其實她坐著,也一樣難熬。因為她感覺越發不穩了,有好幾次,意念前傾,上身差點觸到了東方爺的腿。
東方碧仁看她不從,雙手放在她的兩肩膀側,緩緩將她提了起來。
薛淺蕪隻覺得腳跟綿軟,卻死要麵子地撐住身子,哪怕左右搖擺,絕不讓自己往東方爺那兒傾。這已經亂得全無分寸了,怎堪再進一步?薛淺蕪不認為,她的自製力有多好。
東方爺看她抖得跟篩糠似的,想不通以前那膽大包天的小可愛流氓哪兒去了?懷念之餘,還有些歡喜她現在的情態。一向為所欲為、葷素不忌的匪丐女,忽然轉了脾性,該是多麽有趣惹人疼啊。
總之,無論以前的膽大還是現在的羞怯,她的本質沒變,東方碧仁都是極享受的。
看她搖搖欲墜的激動難持樣兒,東方碧仁有意逗她,閉上眼睛,直截了當地道:“啃我。”
這兩個字猶如閃電,在薛淺蕪混沌發昏的腦袋裏,劈出一道縫隙,她忽而清醒了幾分,最起碼能識辨聲音,聽出意思了。
薛淺蕪努力找回自己的調兒,卻是問道:“你為何不說吻,而說啃啊?這分明是取笑我的,讓人多難為情,難道我的吻技就那麽不佳嗎,非得用啃形容?”
東方碧仁聞言,身子竟也晃了一下,差點沒蹲坐在石頭上。強忍住笑,東方爺引她道:“你主動的,貌似隻有那麽一次,又是在初識沒多久侵犯我的,當時我的感覺,就隻一‘啃’字來形容最妙……時間長了,咱倆形體親密很多,你再主動,未必就是那般拙劣的感覺了,所以我想試試!”
薛淺蕪跺腳,急紅了臉道:“你先與我先,不都是一樣?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物我兩忘,分不出你我了!”
東方碧仁聽得血液上湧,聲音啞得幾乎低沉發不出了,他以醉死人的柔情,輕輕對她嗬氣道:“你在向我表述自己被吻的感受嗎?”
薛淺蕪的血亦在湧,半個字都說不出了。東方碧仁看她稍微不那麽亂顫了,捧著她的臉道:“來吧……”
薛淺蕪狠吸一口氣,用力擠出一串繞死人不償命的話:“自從正式開始拍拖之後,都是你主動的……結果我發現了,你主動起來更忘形陶醉……我主動時你被動,我被動時你主動,總要有個攻有個受,才不至於混亂角色……在你的主動下,我已習慣被動,你越主動我越怕,越怕我就越被動,慢慢根本不想再主動了,原來被動也是一種享受……”
東方碧仁隻覺耳畔一片清甜呢喃音,耳根早已發軟,全沒注意她在咕噥什麽。
其實薛淺蕪也迷糊,渾然不知自言自語些啥,或者就是情人間的鳥語吧。
東方碧仁的氣息,在她臉上飄來蕩去,和著她心跳的節拍,虛的實的,靜的動的,化成一圈圈的波光瀲灩。兩張麵孔距得那樣近,近到分不清是誰的呼吸。薛淺蕪隻要微一鬆念,肯定會貼到東方爺所期待的位置上去。
她在心裏默念著大悲咒:“他主動,我被動,他主動,我被動……”念到最後,念得信念快坍塌了,隻成了機械的重複。
東方碧仁看她緊閉著眼,嘴裏貌似還念念有詞,不禁奇道:“在說什麽?”
“你被動,我主動……”薛淺蕪脫口而出。剛一說完,她恨不得咬舌自盡,臉麵是怎樣弄丟的?就是這樣!薛淺蕪在薄弱的意誌力麵前,幾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東方碧仁看她可憐兮兮、暈兒吧噔的小迷糊樣兒,忍住強烈的主動感,使出最後的絕殺技,要挾說道:“你這次不主動,以後我再不主動了!”
薛淺蕪嚇一跳,身子轟然撐不住了,直往東方爺的懷裏倒去。
東方碧仁接個正著,兩人的臉碰在一起。在薛淺蕪迫不得已的“主動”下,兩人終於跨過艱難險阻,忘情地熱烈擁吻著。他們一會兒在亂石叢中站起,一會兒接近於跌入水的危險邊緣,一會兒被腳下石絆得摔在了巨石上,可是皆不顧了,無論怎樣摸爬滾打,他們都是密不可分的整體。
夏夜的炎熱和躁動,在清風與水氣裏混雜著。蟲兒在為他們伴奏,星月在為他們見證,似乎天長地久,又似人生苦短,隻有這因愛而欲念的糾纏,才是今生今世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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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到了什麽時候,兩人方歇下來。分開互吻的唇,發現彼此滿身是汗,狂風暴雨之中衝過一般。衣服都緊貼在肌膚上了,在月光下,線條隱現。隻是兩個純相愛的人兒,都無察覺罷了,他們享受的是,靈魂契合之吻過後,那份歡愉/悸/動。
薛淺蕪的身子,如散了架似的,聚不起一點勁兒,然而每個毛孔俱在歡暢,如洗了個淋漓盡致的痛快澡,疲乏不堪卻很愜意。
東方碧仁亦喘著氣,眯著好看的眼,半癡半醉看著薛淺蕪。過了好一會兒,薛淺蕪才找回魂兒,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曾經說,就算把我從煙嵐城背到京城,也隻微喘而已,今兒個是怎麽了,咱們不過做了場吻運動,你就累成這樣子了?”
東方碧仁喉結一滯,總覺這話聽著怪異。強迫著自己不往歪處想,深情看著她認真回答道:“這哪裏是累得了?相反,雖然現在拾不起力,但是遍體很通泰的,仿佛武功進了新的階層那樣!原來一個投入的吻,可以緩壓解乏,甚至不出所料,對我來講,還能提升內力修為!”
薛淺蕪驚叫道:“怪不得你出這麽多的汗,喘這麽狠!原來你在借著與我相吻之時,偷偷運氣練功啊……”
東方碧仁叫苦不迭,又喜又急辯道:“這冤枉啊……我是完全投入的好不好?隻想著與丐兒好好愛,好好愛,愛到骨子裏去,愛到肺腑經脈裏去,所以用的是真意念!沒想到在這樣的純粹下,以前好多打不開的武學瓶頸,被衝得突破了關卡!”
薛淺蕪總覺得太離譜,作忖思狀問道:“依你的意思是,‘精誠所至,一箭雙雕’了?以前又不是沒啃過,怎沒聽你說起這個?”
東方碧仁說道:“以前我倆都是淺嚐輒止,雖然動情,也很有趣,但畢竟不如今晚這般放縱於形骸之外……”
薛淺蕪想了想,有幾分大道理,似乎確是這回事兒。純粹與放縱,能並存的。
想起剛才的劇烈,不禁赧然,撇了撇嘴,委屈說道:“好不公平!因為男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對於親吻摟抱甚至上床這些檔子事兒,本來就是女人吃虧!如今倒好,你把光沾到了極限!為何我就不能從中受益,練就一身武功?人家都是雙修,到咱們這兒,成了單修了!”
東方碧仁啞然失笑,大手摟過她的肩膀,輕聲語道:“快別說了……你一說話,我就克製不住,又想和你來一場吻運動了……”
薛淺蕪瞪眼道:“還沒歇過勁呢!你吻時能練功,越吻越是活力充沛,我卻越吻越菜,幾乎被抽幹了!我看咱們不是雙修也就罷了,亦不是在單修,卻像你在采我的氣神兒……”
薛淺蕪的無意埋怨,聽得東方碧仁猛然震悚了下,他慌忙把過她的脈,連聲問道:“你沒什麽異常吧?”
薛淺蕪一頭霧水道:“我不過瞎說說,有啥嚴重的?你想起什麽了,臉色這麽沉?”
東方碧仁看她脈象還算有力,這才噓口氣道:“你說‘雙修’‘單修’,更說我采你的氣神兒,讓我想起了傳說中的‘采補術’,我怕萬一真是男采女受,這問題就大了……”
薛淺蕪聽到“采補術”這三字,臉色變道:“那不是狐狸精才會的招數嗎?一般都是女狐采男之陽,哪裏聽過男狐采女之陰?”
東方碧仁凝重道:“我在一本古書上看過,武學造詣較深之人,可能出現這種異常采補情況,不過概率極低,微乎其微可以略去不計。這種采補,與傳統意義上的不同,男女雙方在一起時,誰的內力雄厚,另一方就被采。”
薛淺蕪怫然,捂著胸口道:“如果我真被你采了,那你不相當於男狐嗎?我好怕啊,越采補你越壯,我卻慢慢消瘦,本來就是平板身材,最後還不變成弱不禁風病羔子了?”
東方碧仁把她摟進懷裏,滿是笑意安慰道:“別杞人憂天了!最起碼現在不確定,我是否具有男狐仙的采補術!”
薛淺蕪不解道:“那你為何提及采補之術?又為何不能確定你有采補術?”
“剛才隻是一場虛驚!聽了你那些話,讓我想起古書上的記載罷了!激動擔怕之餘,才提及了采補之術……”東方碧仁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溫情笑道:“你的後半截兒問話,我能不作答嗎?”
薛淺蕪果斷道:“我寧可你不答前半截兒!後麵一問,關乎我的切身利益,你怎能不回答?”
東方碧仁依舊笑得情意綿綿,問道:“怎麽就關係到你的切身利益了?”
薛淺蕪咬唇道:“咱們真正深入的吻運動,隻有這麽一次!就算你有采補術,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把我采盡啊!我怕的是,日積月累,你每天采一點,采至最後,我便剩個殼了!一次性的采擷並不可怕,閉眼去了也就一了百了,痛苦的是如吸食了大麻,戒不掉被你采,卻還剩一口氣不死,苟延殘喘直至麵黃肌瘦,嚐盡世人眼光!”
東方碧仁聽了她的比喻,既憐惜又痛心,還覺得太搞笑,打趣她道:“那把我戒掉好不好?”
薛淺蕪賭氣道:“戒掉就戒掉!從現在起,就開始戒!”
“真的?”東方碧仁眼裏閃過一抹深邃笑意,再道一句:“那咱試試,你戒掉了沒?”
與此同時,不等薛淺蕪主動了,東方碧仁再度攫住了她的唇。薛淺蕪一開始,尚嗚嗚反抗著,後來這聲音便被堵進了肚子裏,再也發將不出,轉而慢慢換了調兒,成了一種/嬌/吟嚶喘之聲,起伏蕩氣回腸,勾魂攝魄動情。
果然如薛淺蕪所說,不管是誰主動,最終結果是一樣的。她和東方碧仁緊緊抱著貼著,背影合成一人,柔軟舌尖輾轉糾纏,在狹小的空間裏,卻不知運動了數千百次回合,恨不得將彼此吞下去,化入血液,你中有我我隻有你,骨血相融再不分開。
一波一波的天旋地轉感,將純吻之美妙演繹到了極致巔峰。衣衫再次濕透,食髓知味,東方碧仁好像吻出了心法,越吻越起勁兒,薛淺蕪卻不支了,最後發出軟軟一聲嬌泣,幾乎昏厥過去。
東方碧仁隻得刹住滿腔熱忱,坐在了一塊寒石上,瀉去多餘的火。接連兩番的吻下來,薛淺蕪除了喘,連挪動的力氣都殆盡了。
東方碧仁憐惜夾雜著幾分成就感,將她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安躺著,一隻臂彎兒撐著她的頭,另一隻摟過她的腰。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薛淺蕪才用一種縹緲緲毫無質感的虛弱聲音,對東方碧仁道:“你又有突破了?”
東方碧仁點了點頭,把她緊緊貼在心窩兒處,滿是歡喜,卻仰天長歎道:“你真是我最珍愛的寶啊!要怎樣去愛你,才能消除我的莫名恐慌感?”
薛淺蕪聽這歡喜隱約透著幾分悲涼,輕斥他道:“你又在亂想什麽了?造化讓我為你而生,這是命數,無論何時我都是你的人……”
說罷此言,忽然覺得有些酸腐,臉頰微燙,貼在了東方碧仁的胸膛。
東方爺神情撼動著,閃過奇異的聖光,他低低問:“造化讓你為我而生……好動人的句子,能給我詳解一下嗎?”
薛淺蕪嗔他道:“還用解釋什麽?你又不是不懂!不是明擺著嗎?每當我們神遊太虛一次,就相當於你運行了一通內力,這不是天生我才,來輔助你的嗎?”
東方碧仁交替握著她的十指,放在唇畔細細吻著:“好內助,賢內助,造化專為我而設的仙子內助……”
薛淺蕪聽到這兒,笑得滿臉歡實道:“真是滄海桑田風水輪轉,現世現報啊!”
東方爺抬頭,看進她的眼裏:“這話怎麽說了?”
薛淺蕪陷入甜蜜中,迷戀回憶著道:“你還記得在煙嵐城,初次啃你之前,我那番台詞嗎?”
一涓一滴,匯成驚濤長河,而今回首,東方碧仁怎不記得?他亦忍不住笑了:“我隻聽到脆生生的一句‘好哥哥,親哥哥,神仙般的哥哥!小妹這廂有禮了!’……還沒反應過來是啥情形,便被啃了!當時真是把我嚇得,半分不敢動了!”
薛淺蕪搔搔頭道:“色膽包天,也是需要爆破力的。”
東方碧仁笑著應道:“是啊,於是成了永恒經典,懷念至深。後來再逼你主動時,總沒這次突襲來得驚心動魄了。想想從小到大,還真沒有誰,能讓我震呆成那樣。”
薛淺蕪傻笑著,忽然想起什麽,一骨碌坐直了身子道:“你與別個女子相擁吻時,會不會如同和我在一起,出現靈與神的契合?從而推動內力,達到練功的效果呢?”
東方碧仁愣了片刻,旋即哈哈笑道:“看來不光是我,擔憂自己不是你造化的唯一啊!原來你也這樣憂心!”
薛淺蕪嘟著嘴,故作蠻橫道:“哪怕你真會采補術,那也隻能采我!我願被你采幹而死,前提是隻采我一個!”
東方碧仁連咳兩聲,神秘地道:“傻姑娘,剛才我有意終止住采補話題,岔開了你的第二問!不想你又提起了……”
薛淺蕪恍然大悟,拍拍他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為何不能現在確認你有采補術呢?”
東方碧仁伏在她的耳畔,低低私語:“你以為接個吻,就能采補你啊?無論古書中的采補,還是通常說的采補,都很內涵,在特定場景下才能發生……咳咳,隻有你我洞房花燭之夜,我才知道自己能否采補得你!”
薛淺蕪愣半天,拳頭忽然如雨點般,砸落在了東方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