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相逢,始知情更濃。舊結釋懷,東方爺牽起她的手,溫柔道:“走,和我一起回府,給你找個地方住。”
丐兒把手甩脫,四下裏看看道:“還是別叫人看到了!我從宮裏逃出來不容易,我不想讓京城的耳目,把煩心事帶到這兒來!”
東方爺理解,道:“要不我安排人在你原來賣燒餅的那家房屋附近,給你劃片宅子,你還繼續賣燒餅?”
丐兒笑道:“這是最好不過的。我可以隱姓埋名啊,比如說叫‘酸翠花’‘杜七娘’什麽的,每天臉上帶著麵粉、手上沾著鍋灰,誰能起什麽疑心呢!”
“那我就能天天去混燒餅吃嘍!”東方爺笑道。
丐兒佯裝嚴肅:“這可不行,要掏錢的!不然鄰居看見,會說這個太守吝嗇得連燒餅都不付帳!”
東方爺笑道:“那我要天天去吃你的燒餅,別人會不會說這個太守清貧廉潔,隻吃得起燒餅?”
丐兒把頭搖得像波浪鼓:“才不會呢!人家隻會說我做的燒餅好吃,慕名而來,財源滾滾!到時候錢多的用不完了,以你的名義修一座石橋什麽的,我的生意越來越好,你的名譽越來越好!”
“難得你都替我想到了。”東方爺含笑道:“名譽什麽的,都是一場空,還是順其自然,不要為之所累才好。”
丐兒挑眉道:“這是你該得的!”
東方爺眼神癡戀地看著丐兒,聲音繾綣:“看到你神采奕奕的生動樣子,我就忍不住開心了起來。”
丐兒深表讚同道:“我以前在宮中時的狀態,我自己想起來都很討厭,何況你看著呢。”
東方爺喟歎道:“無論何時,你的樣子我都百看不厭。那時候我隻是看得難受,一見麵更難受,況且太子防範甚重,我幾乎無法見到你。”
“不提也罷。”丐兒道:“我以後要做個快樂的小神仙!那個誰被我掐死了,世間再沒人敢把我送進宮裏了!”
“你說什麽?”東方爺糊塗道:“你把誰掐死了?”
丐兒一時失言,嚇了一跳,想著要不要把南宮峙禮的事從頭到尾講一遍,但又想起南宮峙禮說曾窺探她和東方爺行房事,一陣說不出的惱恨湧上心頭。罷了,還是不提他掃興了!
有些人真是的,死了還不讓人清淨,一想起心裏就膈應。丐兒趕緊澄清道:“沒什麽!我是說,關於深宮裏的記憶,我以後全部掐死了,再不讓它複蘇!”
東方爺點頭道:“嗯,你都忘記,其他的讓我來處理。”
丐兒綿綿地答應了,忽然想起一件重大事情:“秦延有下落了嗎?繡姑姐姐怎麽樣了?”
東方爺臉色黯然了,道:“延弟……怕是進宮找你,與太子起衝突,身遭不測……”
丐兒呆在當場,用力地握緊了拳頭,從牙縫裏擠出兩字:“趙遷!”
東方爺撫著她的肩,製止道:“不可衝動。死者已逝,活人還需要好自活下去。繡姑,她懷了延弟的血脈。”
丐兒渾身一顫,尤記得離開京城時,太子在旁,繡姑姐姐淚眼盈盈不能語的表情,還有前些日子在黑木崖,總是夢見她臃腫的身子,不想竟懷孕了!
丐兒忍不住落淚道:“姐姐真是命苦!正是需要男人的時候,卻……”說到這兒,丐兒猛地直起頭,脊背上透著股寒意道:“如果秦延果然是為趙遷所害,那麽繡姑姐姐處境堪憂!趙遷知道姐姐懷孕了嗎?”
東方爺道:“鞋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興隆,有個什麽新鮮的事,自然瞞不了太子的耳目。聽鞋莊的人說,宮裏早去人打探了,問女莊主的男人是誰。”
“結果呢?”丐兒如墜冰窖。繡姑姐姐與秦延相好的事兒,明眼人未必看不出,何況趙遷狡猾狠毒,心居叵測。
“別緊張……”東方爺道:“有人懷疑繡姑肚裏的孩子是誰的,這很正常。略有不慎,可能就會導致滅門之禍。恰在這時,一個叫荊岢的站出來,說孩子是他的,還說自己醉酒犯下了錯,願意好好照顧繡姑母子,這事才平息了。”
丐兒籲一口氣,道:“以前荊岢與秦延老是拌嘴兒,沒想到關鍵時刻能這般獨當一麵!”
東方爺聽得慚愧道:“你是不是怪我不能獨當一麵信任於你?”
丐兒笑了,甩甩頭道:“這也不能怪你,裏麵作祟的不知是誰呢!”
看東方爺眼中又現凜冽,丐兒忙勸道:“說好的不提了!你也別想著回去查清楚,我倒希望你餘生安穩呆在郡城不走呢!”
東方爺道:“我總有回京城看望雙親的時候,我會讓一切水落石出、露出真相的!”
丐兒重重“唉”了一聲:“有些真相,還是不明的好。”
東方爺道:“很多事我可以揣著明白當糊塗,唯獨這件……絕不善罷甘休。”
丐兒不再勸。東方爺原本就執著,隻會為不愛而傷心,若知道有人離間他們的愛情,怎能不怒?
靜了一會兒,丐兒道:“你回府去吧。”
東方爺道:“我不方便帶你回府。待會我讓隨從過來接你……隻是一樣……”
丐兒問道:“什麽?”
東方爺半紅著俊臉道:“你別踢人家的命根了!”
丐兒大窘,訥訥道:“還不是你……”不好再說下去,丐兒顧左右而言他:“你準備讓我在府裏住多久?”
東方爺道:“我這邊讓人給你建燒餅鋪子,直到落成為止。那時你就離開郡府,做你的老板娘去。但是對外,你可要說是自己籌資、雇傭工人建成的,不然百姓會認為我偏袒,剛一到任就行職權,以後可不好秉公辦事了。”
丐兒笑道:“這個不用你說,我當然省得的,咱倆的說辭提前達成一致就成了!”
東方爺又看她幾眼,方才含笑依戀離去。
沒過多久,那位受丐兒無影致命腳的隨從過來了,他有些後怕,色厲內荏道:“太守大人讓你先去府上住著,你不領情,還要三番兩次請你?”
“你可以不請啊。”丐兒笑吟吟道:“我倒看你怎樣回去複命。”
隨從沒招兒了,苦著臉道:“姑奶奶啊,您的生意好,燒餅賣得俏,拉動了區域經濟的發展,連東方爺都這麽看重您,您就別為難我了吧!”
“這還差不多!”丐兒拍拍手,活動了一番筋骨道:“走吧。”
這次如此爽快?隨從先睜大眼,後吐舌頭:早知道女人是要靠哄的,就不挨那悲慘的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