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欣然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安奕澤站定在自己麵前,朝自己伸出了手來,麵上的神色淡淡的,半點也沒有驚訝之意,好似早就知道她昨晚實在對他撒謊。
隻是……安奕澤他不是出差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瀟欣然揉了揉眼睛,險些以為自己身處在夢境之中,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那伸出來的手,隻覺得他的手心溫暖而幹燥,顯然是真實的人。
安奕澤順勢將她拉到了懷裏,腦袋也被他一手輕輕地摁在了懷中,好避過那些鎂光燈和鏡頭的捕捉,一邊半擁著她步履穩健地走下了酒店前那長長的台階,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一步步走出了媒體記者堆出的重圍。
隔著西裝那精密的布料,瀟欣然幾乎可以聽到安奕澤那有力而清晰的心跳。兩側的喧鬧似乎如潮水般一瞬間退離了她的耳側,變得出奇的安靜。雖然身處那麽多人的大環境下,但她心中卻已然覺得無比妥帖。
因為她清晰地知道,他不會丟下自己。
想到這裏,瀟欣然心中稍安,擱置在他背上的手指也逐漸收攏,一點一點地揪緊了他西服的袖口,就像是牢牢地抓住了心中最穩固踏實的那一個地方。
方才在那些鏡頭和提問下受到的所有委屈和責難,就在這麽短短的時間裏,因為他的及時到來而得到了最浩大平反。
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她那些細微的小動作,安奕澤輕不可聞地一挑眉,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這時候她才終於知道需要自己了?
縱然未曾在麵上表明那狂喜的情緒,然而他的心早已經在這一時刻軟得一塌糊塗,哪還有生氣她對自己撒謊的餘地?
剛才瀟欣然在鏡頭包圍中糾纏了半個小時之久都沒能脫身,然而在安奕澤出現以後,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他們便已經順利地走下了那被鏡頭重重包裹的台階。
安奕澤低下眼來,溫柔地將懷中一臉懵懵然、明顯還不知道剛才到底經曆了什麽的瀟欣然放入了車內,並為她係好安全帶,自己才放心的走入駕駛室。
待那輛車子發動了引擎瀟灑而去後,候在酒店前的眾人才如夢初醒一般,一邊連忙開動了相機閃光燈,快速補拍了幾張車牌照片,這才搖頭紛紛收了工,都在歎息他們時運不濟。
一個明顯剛畢業沒有多久的年輕娛記有些困惑地望著身邊一個個突然間垂頭喪氣的前輩,依舊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隻趕忙拉住了身後經過的一個麵色沮喪的中年男人,詢問道,“頭兒,現在是什麽情況,我們,我們就這樣收工了?”
被他抓住的中年男人反應明顯有些不耐,在對上那張青澀得明顯還是新人的麵容時,到底是粗聲粗氣地問道,“那你還想要怎麽樣?”
年輕娛記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按照我們平時的辦法嘛,肯定是趁著他們現在還走不遠,開車跟上去啊。怕什麽,反正是上頭的人叫我們過來的,要知道如果跟到這樁好新聞我們報紙可就……”
話音剛落,那個年輕娛記的腦袋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不覺有些不服氣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沉聲訓斥道,“你以為這些事情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嗎?當我們這些前輩都是傻的?”
“啊?”年輕娛記有些發愣。
那個中年男人急著要走,哪有心情指導這個愣頭青後輩,臨走之前也隻草草留下了一句,“小子,你之後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便急急忙忙地上了旁邊停靠的媒體車,絕塵而去。
雖然他們這回過來是受市長太太所托,本應該腰杆硬氣些的,然而偏偏碰上的是安奕澤。
在這片地方裏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安奕澤此人,哪裏是可以這樣任他們這樣揉捏編排的人物?
餘留在原地的那些媒體記者此時此刻到底懷揣著個什麽樣的心情,車裏的人自然是不清楚的。被糊裏糊塗圈入車內的瀟欣然依舊還沉浸剛才的一幕幕中,微張著嘴巴,好似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心中尚有萬千疑問想要跟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男人提出,可一轉頭看到認真開車的安奕澤,瀟欣然就不忍心打擾他。
忍了一路,終於到了家樓下的底下車庫,她轉頭打算將組織了一路的語言,一一問詢時,卻發現安奕澤,不知何時已然閉上了雙目,好似在假寐。
他是太累,還是不想跟自己講話?瀟欣然有些尷尬地張了張嘴巴,最後到底是將想問的話盡數咽入了喉嚨裏,隱隱有些苦澀的味道。
無論有什麽理由在,她還是騙了他,並且還被當場抓了包,他生自己的氣也是理所應當的。
即使如此,她還是抬了抬眼皮,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瞧他的側臉。隻見那俊朗的眉宇中分明藏著幾許疲憊,身上那整齊板正的黑色西裝還沒有換下,明顯是臨時接到消息趕過來的。
看著看著,她突然間卻又有些愣神。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確是長得極好看的,即使是在娛樂圈中也能算是佼佼者,卻又絲毫沒有那些小生所容易沾染上的奶油味,即使沒有故意端起架子,也依舊氣勢華然。
良好的家世背景和如今尊貴顯赫的地位,都讓這個男人身上多了一種貴氣,明顯地跟常人分別了開來。讓人明知道那糖衣下包著的是毒藥,卻又不知不覺為之著迷,難怪會讓那麽多女人趨之若鶩,上趕著要來貼著他。
這樣的男人……怎麽就喜歡上了自己呢?
再怎麽說也跟這個男人親密相處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了,她本以為對於他的美色早已經免疫,然而此時此刻,見他閉著雙目躺在自己身邊,瀟欣然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詞尤物。
待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正在想些什麽後,瀟欣然不禁抬起手來,重重地拍了拍自己有些漲紅了的臉頰,頗有些懊惱。
她從前怎麽沒有發現自己這樣花癡!更何況還是在這種時候花癡!
心中這樣譴責著自己,瀟欣然眼角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又朝著旁邊的安奕澤移去,見著他依舊闔閉著雙目,看起來好像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這才更為放心大膽地直接轉過了腦袋來,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端詳著他。
她此前第一眼看見他時,就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譬如他明明這個時候應當在外頭出差,為什麽會突然趕過來?又是為什麽知道自己會出現在這裏?但如今,明明自己就坐在他的身邊,她卻一句話都已經不想問了。
雖然她有些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被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小一些的男人迷惑了心智,但事實上,在他身邊度過的每一天,她都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是妥帖而安穩的。這樣的感覺,此前她從未在周銘身上獲取過。
算起來,這大抵不單單是為這廝的美色所惑吧……
大抵是覺察到了來自於身邊人太過鮮明的視線打量,正閉目休息的安奕澤輕輕地動了動眉心,對著她一路上這樣大膽的注視很是意外。
與此同時,卻也覺得有趣:這個小女人什麽時候開始對自己這麽感興趣了?一路上偷偷瞄了自己一路,隻當做是他感覺遲鈍,發現不了她?
想到這裏,安奕澤莫名心情大好起來,本已經放在車門把手上的手收了回來,轉而在車座上稍稍傾過了高大的身子,對上她那清粼粼的眸子,驀然彎了彎唇,“在看什麽?”
他的聲線低沉而惑耳,回蕩在車內,如同大提琴拉出的悠長曲調,不急不緩,卻又極有存在感。
這才意識到安奕澤居然已經在無意中離得自己這麽近了,瀟欣然驀然一驚,下意識地往後坐了一些,這才發現自己身後便是封閉的車門,退無可退,隻能訕訕地重新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他帶著幾分戲謔之意的眸子,一時間更是有些心虛,“我……”
剛蹦出了一個字,瀟欣然心中便已經後知後覺地覺察出些許不妙:總不能這樣輕易地承認剛才自己是就被他的美色震懾到吧?雖然這是客觀事實,但是……未免也太沒骨氣了一些,更讓他得意了。
那頭的安奕澤見著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倒是不甚著急,隻是稍稍眯著狹長的眼睛,很是樂意好好欣賞這個小女人麵上那如何也藏不住的慌張情緒,一邊卻又趁著她正卡頓的時候,又閑閑地開了口,“我好看嗎?”
“好看。”瀟欣然到底是沒骨氣地狂點頭,鑒於這屬於事實,她倒也沒有那麽大的心理壓力。
他彎了彎唇角,心情大好,又誘導著問道,“所以,老婆你剛才一路上都是在看我?”
“是……”她正下意識地又要點頭,突然瞥見他麵上的得意笑意,連忙搖了搖頭,“不是!誰要看你了!”
他眼角微不可見地一挑,直勾勾地對上了她的眼睛,半晌,才閑閑地從薄唇裏頭蹦出了一個字:“哦?”
看似平淡的一個單音節,話音卻隱藏著愉悅的笑意。
他的老婆怎麽可以這麽可愛?真是讓他剛才的氣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這樣以後讓他怎麽重振夫綱才好?
她慌忙躲閃開他的注視,磕磕巴巴地蹦出了一句,“我……我剛才隻是在看你臉上好像有隻蚊子……對,就是蚊子!”
剛把這話說出口,瀟欣然便有一種立即鑽到車底下的衝動,特別是在覷得他眼底那份顯而易見的笑意以後。
要知道,車內全然是封閉的空間,以安奕澤的怪癖,這車內估計連隻螞蟻都進不來,又怎麽會出現蚊子?這樣的謊言,說出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拙劣無比,哪裏有可能騙過那個人精?
隻是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哪裏還有讓她反悔的餘地?
縱然心中再後悔自己怎麽屢屢在他麵前出錯,但瀟欣然卻還是隻能梗著脖子,裝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硬氣模樣。隻是那漆黑眼底閃爍的微光,卻早已經鮮明地暴露出了她如今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