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上答應了鄭親王,將惠妃的事推至年後在做處置,可是宮中早就走漏了風聲,將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本來容皇後因難產過世,皇上因為念著舊情,遲遲未曾再立新後,但好在還有惠妃暫理後宮瑣事,服製體同皇後,但經由這一件事看來,惠妃不能再居中宮之位是毫無疑問的了,眾位大臣終於紛紛按捺不住,請求皇上廣為選秀,充納後宮的折子雪片一般不計其數,皇上一開始像往常一般對此類折子置之不理,後來左右丞相親自出馬,在早朝的時候一前一後,在選秀之事上大做文章。兩位丞相以皇後之位一直空缺,後宮之中才生出如此多的事端為理由,請皇上下旨為天下廣選秀女之事做準備。
尋常人也就罷了,左右丞相曾經助他成天下之事,非同一般尋常大臣,對於他們的提議,教他無法以尋常度之,更無法置之不理。
近來天氣久陰不晴,景玥起得稍晚,冬馨打了熱水進來,清韻打外麵進來,慌慌張張的險些撞翻了熱水,冬馨驚呼了一聲,景玥回頭問了一句:“這麽慌張做什麽?”
清韻走過來壓低聲音說:“娘娘,宮裏走露出風聲,好像是皇上聽了鄭親王的勸,要將惠妃娘娘的事拖到年後再議。”
冬馨走過來放下水盆,撅起嘴嘟囔了一句:“奴婢真是搞不懂六爺,一會兒幫著咱們娘娘說話,一會兒又站在惠妃那邊,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惠妃說情,不怕得罪咱們娘娘也就罷了,難道就連得罪皇上也不怕嗎?”
景玥看她一眼,兀自從匣子裏撿了一副芙蓉石的耳墜子帶上:“鄭親王不過是一心為著皇上著想罷了,這也輪得到你們這群小丫頭嚼舌根。”
“娘娘。”冬馨走過來幫忙:“娘娘,我跟清韻雖然過來伺候娘娘不久,但是我們都跟小柔私交甚好,感情可比得上親姐妹。剛進宮的時候,更是同居一個寢宮的好姐妹,娘娘經常打賞小柔,小柔也總是惦記著我們倆。”說罷又看了看清韻:“我跟清韻雖然伺候娘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跟清韻畢竟是禦前過來的人,並不糊塗,是非曲直分得很清楚,我斷定小柔是被惠妃給陷害死的!惠妃為人陰險毒辣,娘娘您進宮晚,所以有所不知,宮裏上上下下都知道,惠妃娘娘她以前……”
“冬馨!”清韻趕緊走過來打斷她:“你是不是當差當得糊塗了?竟然連這宮裏的規矩都忘了?那是忌諱,提不得,叫別人聽見了,你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擔當不起!”
冬馨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再看向景玥,發現景玥也正在看著她,不由得低下頭:“娘娘……”
“罷了。”景玥看著她為難的樣子,又想起小柔,不由得微微動容:“我不問便是。”
“娘娘……”冬馨說話已經帶了哭腔,噗通一聲跪下道:“娘娘,奴才知道您心腸極好,我雖然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但亦是善惡分明,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姐妹屈死……全指望著娘娘能念在小柔曾經伺候娘娘周全的份兒上,還她一個清白……”
清韻不聲不響,站在一旁隻是搓著一角,眼看著冬馨說話已經帶了哭腔,也開始低聲抽泣。景玥看了看她們二人,不由得歎了口氣:“原來你們求著皇上把你們派到我身邊當差,都是懷了私心的。”緩緩站起身來,又說:“不過這也不怪你們,就連我何嚐又不難過?隻是現在再說起來,一切都隻怕是死無對證,也怪我這個做主子的,曾陷於自身難保的圈套,沒能力護著她……現在,我總不能去責怪皇上,說他濫殺無辜吧……”
“是奴婢們不懂事,讓娘娘傷心了。”清韻跪在冬馨身邊,畢恭畢敬地磕了一個頭:“皇上隻不過除了小柔之外,惠妃於清韻還有一個無法了結的仇,清韻願傾盡一切,助娘娘成得大事。”說罷她抬起頭來,跟景玥直直對視,眼神中的堅定讓景玥全身忍不住地一凜,定了定神才笑問:“我一介女流,還能成什麽大事?”
清韻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如珠落玉盤:“清韻願知無不言,助娘娘早日除去惠妃,登上皇後之位。”
景玥啞然一笑,轉過頭去不再說話,男人們有男人們的爭奪,女人們也有自己相互廝殺的理由,戰場是男人們的地盤,後宮是女人們的天下,有人在的地方就會有廝殺,隻不過她牽扯的戰局要更大更廣,經曆了如此多的事,如今她哪裏還有什麽所求?唯一能做的,便是暫時求得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