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親王說完北海的戰事,在燈下細細看了皇上的臉色,皇上笑道:“老六,你盯著朕的臉看什麽?”
鄭親王便道:“見皇上的臉色不是甚好,臣弟不免憂心,還請皇上宣禦醫來瞧瞧。”
皇上道:“聖躬安,用不著那些。”
鄭親王想了想景玥的事,無奈卻不知應該從何說起,隻得先行告退。李敬年奉旨送鄭親王出門,打了一個千兒,低聲說道:“多謝王爺前來解圍。”
鄭親王示意他不必多禮,說道:“今天也是湊巧,我正巧接到一封加急軍報,正要進宮來。”又問道:“皇上可是因為玥妃娘娘才……?”
李敬年如實答道:“回王爺,皇上用過了晚膳,還有心情叫奴才跟著去上苑走了一趟,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鬧起來,玥妃娘娘向來心直口快,奴才也是著實擔心主子,才會驚擾王爺,還請王爺贖罪。”
鄭親王道:“李公公對皇上的一片用心,不僅我,想必皇上內心也有知曉,但凡是我能幫襯上的,定然會幫襯一把。”
李敬年一直將鄭親王送出了正清宮的大門才折返回去。皇上正在燈下看折子,李敬年不敢多嘴,皇上看他一眼,又將視線放回折子上去,這時,內務局的總管托了侍寢妃嬪的綠頭簽覲見,行過了禮,恭敬地站在一邊:“請皇上示下。”
皇上走上前去,翻了永和宮傅昭媛的牌子,眾位內官便下去準備。
景筎正在屋裏獨自對弈,不一會兒承環滿臉春風地走過來:“娘娘,皇上的鑾駕正往咱們這邊來呢。”
景筎伸手拂亂了眼前下了一半兒的棋局,淡淡說道:“我知道了,準備迎駕吧。”
承環滿臉含笑:“不如奴婢去將香爐裏的焚香換成皇上最喜歡的蘇和香吧?”
她愣了一下,答道:“你去換吧。”
承環滿心歡喜地應著下去了,主子得寵,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跟著沾光,偌大的後宮,就連那些比他們資格深的宮女內官都對他們客氣了三分,不一會兒,擊掌聲就從遠至近地響起來,景筎在門口迎著,皇上一進門,立刻盈盈下拜道:“給皇上請安。”
皇上微笑著看著她,又伸頭往屋子裏看看:“你做什麽呢?”
“臣妾正在下棋呢,剛想到缺一個高手作對手,皇上您就來了。”景筎親手替皇上接下那平金繡金龍大麾的絛子,放到旁邊伺候衣帽的丫鬟手裏,拉著皇帝上座,又把棋盤上散落的棋子一一擺好。
皇帝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看來你倒是真的心急。”目光停留在景筎身後案子上那個空了的鳥籠上:“那小鳥怎麽樣了?”
景筎淡淡說道:“皇上看了那空鳥籠還不明白?”
皇帝說:“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聽你現在的語氣,是不高興?”
景筎不動聲色:“也不是不高興,前兩天珍妃娘娘來我這裏小坐,不小心把鳥給放走了,臣妾不過是習慣了有它朝夕相伴,現在有些寂寞罷了。”
皇上若有所思:“那朕再送一隻鳥給你做伴。”
景筎道:“謝皇上美意,不過隻怕皇上再送臣妾,也不再是先前的那一隻,先前那一隻飛走了,皇上就是再送臣妾一百隻雀鳥,也是無法替代的了。”
皇上聽了,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惹得景筎嗔怪連連:“皇上是分神還是壓根看不起臣妾?您就快沒路走了。”
他溫和一笑:“若是朕真的輸給了你,那朕就答應你一件事。”
她卻絲毫無以為意:“皇上有心事,心思全然不在這棋盤之上,臣妾就算贏了皇上,也根本沒什麽可值得邀功的。”
皇上從旁邊的白玉棋盒裏拈起一顆棋子至於棋盤上:“朕就知道瞞不過你的利眼去,今天鄭親王收到百裏加急軍報,說是契邇郂的那群胡虜又來犯我北海六省。”
景筎稍加思索,棋子落棋盤發出一聲脆響:“皇上不必煩憂,臣妾雖入宮時日不久,但也聽聞鄭親王用兵如神,英勇善戰,而京營駐紮的兵馬數量雖少,但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的精英,皇上何不派鄭親王率軍一舉平反那群胡虜?”
皇上挑眉:“難得你一個深宮女子,卻有如此見解。不瞞你說,朕也確實正有此意,想當年鄭親王帶兵討伐維達坦的那群叛賊,用的是智取,不傷一兵一卒,打了一場大勝仗。朕的這些兄弟子侄,如今都出息了。”
景筎道:“是皇上治國有方,順應天命,自然得萬民擁戴,賢臣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