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虐情之冷妃如月

第五十六章

是夜,各宮之中都紛紛燃起燈來,珍妃斜倚在榻上,蓉玉跪在腳踏上給珍妃捶著腿。

內務府的小李子來回話,蓉玉將他讓進屋來,珍妃不待小李子回話便問道:“還是傅昭媛?”

小李子答了聲是,珍妃了然於胸地笑了笑,朝旁邊的蓉玉一遞眼色,蓉玉立刻心神領會,從袖口中抽出一張銀票:“這是娘娘賞你的。”

打發走了小李子,珍妃坐在床榻歎氣:“這個傅昭媛,也不曉得用了什麽法術,把皇上迷成如此。”

蓉玉答道:“我聽那群守更得奴才們說,皇上喜歡跟傅昭媛下棋,兩人之間的對話雖然不多,但經常一下就下到了後半夜。”

珍妃笑道:“下棋?想當初玥妃也是如此,也沒見皇上這樣著迷過。”

蓉玉道:“可我聽說這個昭媛娘娘,可是能經常贏了皇上的好手,皇上時時讚她聰明,說她是後宮裏的智將。”

珍妃聽了,不免笑笑:“紙上談兵,也算得上是什麽智將?不過這個丫頭倒是頗有心計的樣子,懂得若是次次都輸給皇上,皇上反而會覺得膩了。”

蓉玉接口道:“不過若是她真的能贏過皇上,可證明她算是高手了。”

珍妃瞧她一眼:“皇上終歸是皇上,尤其是咱們的這位皇上。跟後宮的一個昭媛對弈,隻不過當作消遣,難道難道你以為皇上真的會盡全力麽?我隻是摸不清這個昭媛心裏想什麽,後宮裏多少人眼巴巴地等著皇上看一眼,她卻將跟皇上相處的時間用在下棋上……”她搖搖頭:“隻怕這妮子要的不單單是皇上的寵信,但願是我想多了。”

李敬年倚在門口的柱子上,不知不覺竟打起了盹兒,迷迷糊糊聽見遠處傳來的太平更,三長一短,竟然已經是寅末時分了。

李敬年揉揉眼,看到景筎寢居裏還是燈火通明,時不時傳出棋子落下的清脆“哢哢”聲,他清了清嗓子,輕輕叩了兩下房門:“萬歲爺,已經是寅末時分了。”

“吱呀”一聲,是景筎打開了房門,李敬年見皇上盤腿坐在床榻上,正對著棋盤上的棋局出神,不得不又提醒了一句:“萬歲爺,已經是寅末時分了。”

皇上抬起頭來,笑道:“原來都已經是這時候了,那朕就不煩你休息了。”又吩咐李敬年道:“李敬年,回正清宮。”

李敬年應了一聲,皇帝將手裏那枚尚有體溫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放:“你也早些安置吧。”

景筎親自為皇上係上大麾上的絛子:“夜深露重,還望皇上仔細龍體。”回頭看看棋盤,又嫣然一笑:“皇上好棋力,最後一招總是能一轉戰局,反敗為勝。”

皇上轉過頭看看她,微笑道:“其實下棋並不隻考究招數如何高明,拚的更是誰更有耐心,一點點地把對手瓦解殆盡,你雖然處處用心,步步為營,但是終究太過於心急,暴露了致命傷,被朕抓在手裏,自然是必敗無疑。”

景筎將皇上送至門口:“皇上此言極是,那以後景筎還指望多從皇上那裏學幾招。”

皇上笑笑,卻不再說話,李敬年請了個安道:“還請娘娘早些安置。”

送走了皇上,承環伺候著景筎更衣,她一麵為景筎摘掉頭上的金銀飾物,一邊勸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景筎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說道:“講。”

承環道:“娘娘莫怪奴婢多嘴,奴婢知道您喜歡跟皇上對弈,但如此以來,是無法懷上小皇子的,娘娘,深宮之中多半都是母憑子貴,還望娘娘早點打算才是。”

景筎點頭道:“我知道你是為我打算,不過這種事情,我一個女子主動,說不定會惹皇上討厭。”

承環見景筎如此回答,也隻好福了一福,不再多話,將景筎安置上床後,承環吹熄了蠟燭,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去。

在床上躺了約莫一刻,外麵已經萬籟俱靜,景筎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隨手披了件披風走出門去,想必承環在一旁伺候得累了,早已經下了值,歇下了。出了宮門,沿著宮牆走了數百米遠,果然看到有人站在拐角處等候,手裏提著一盞羊角宮燈。

景筎快步走上前去,那人穿了一件深色鬥篷,見她走過來,便摘了風帽,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來,見了景筎,行禮道:“參見昭媛娘娘。”

景筎輕聲道:“你我都是為王爺做事,今後不必講求禮數。”說罷,將一個信封交給她道:“這是給王爺的,小環姑娘,還請務必小心。”

小環道:“謝娘娘關心。”

景筎左右看了看:“我身邊的丫頭是皇上調派過來的人,伶俐得很,今後如若有什麽情況我自會打發人來找你,你便無需叫其他人通風報信。”

小環將信封收進懷中道:“奴婢聽從娘娘吩咐,此地不宜久留,奴婢先行告退了。”

“等一等。”景筎心中猛然一動,小環停下腳步看著她:“娘娘還有什麽吩咐嗎?”

“……我身在內宮,不便出宮,還請小環姑娘代我問候王爺,請他多保重身體。”她想了片刻,方才輕輕說道,小環定定看了她兩秒,笑道:“小環會的,還請娘娘放心。”

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幾步,轉過拐角,便是東邊偏殿之後的月華門,月華門素日極少有人走動,因此看守的侍衛也少。三更天,宮門本已經下鑰,看守的侍衛興許是平日收了小環的什麽好處,並不多做盤查,景筎眼瞧著小如走出那宮門去,那羊角宮燈的微光也在夜裏愈行愈遠,她突然輕輕歎了口氣。

那幾名侍衛瞧了左右無人,便手腳麻利地推合上宮門,兩丈來高的宮門,朱漆描金,這樣喜慶的顏色,在這深沉的夜色下反倒凝重起來,暗紅發紫,像是凝固住的鮮血,看得她兩眼刺痛,轉過身去,夜色下那宮牆仿佛她身處深宮的未來一般,茫然而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