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99天

第108章 死在自己的埋下的隱患之下

看著又陷入沉默跟發呆當中的唐棣,顧靈色皺了皺眉頭。

一次倒也還能用理由來解釋,但唐棣怎麽總是這樣說話說著說著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兒啊?

可她又沒辦法明說。總不能跟唐棣說,那啥,你咋總是發呆愣神呢?是不是身體有毛病了?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醫生去醫院檢查一下啊?

她敢這麽說,唐棣就是當場在她辦公室把她肢解了,她都不委屈。

一點都不委屈!

“咳——!”重重的咳嗽了醫生,顧靈色望了望窗外已經黑透了的天色,強行把唐棣從發呆愣神中拉扯了回來,“唐總裁,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兒。”

“嗯?哦!”唐棣笑了笑,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隻是在想……”

“想什麽?”

“不怕人家罵你,就怕沒有人罵你。”

什麽?

啥玩意兒?

顧靈色懵了懵,“什麽意思?”
“很簡單。有人罵你的時候,說明你還有救,還有人關心你。人家不關心你,就犯不著浪費時間去罵你,還會惹你不高興再記仇什麽的,對吧?”

“嗯。忠言逆耳利於行,能罵你的人,不說罵你罵的對不對,至少,他們都是關心你的,所以才會罵你。就像你說,不關心你的人,人家何必犯著要被你記恨的風險去罵你呢!”

“這就是我口中值得,就怕沒有人罵我了。”唐棣揚了揚眉頭,“我很清楚的記得,我當時還有挽救的機會。隻要我能夠及時收手,我至少還能挽回我的家庭,以及……”‘

他的妻子,林軒。

可那時候,他身邊一個真朋友都沒有,一個能關心他能罵他的人都沒有。

這樣就是他怨權子墨的地方了。

他隻有權子墨一個朋友,葉承樞可以認為他無可救藥,所有人都可以這麽認為,但權子墨身為他唯一的朋友,他怎麽也能跟葉承樞他們一樣,對他失去所有的信心呢?

可唐棣怨權子墨的同時,更怨自己。他有多怨權子墨。其實都是在怨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自己做的太絕了,他唯一的朋友權子墨又怎麽可能放棄他,對他徹底的失望呢?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錯的太離譜!

不怪、不怪權子墨覺得他無可救藥,沒有挽回的可能性。

唐棣竟然主動提起自己當初做過的事情,這令顧靈色感到意外,她張了張嘴,思慮了片刻,輕輕的問道:“你想……嗯,跟我說說嗎?”

唐棣現在身邊沒有一個人了,他成了個真正的孤家寡人。身邊沒有一個能說說話兒的人,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顧靈色不曾親身經曆,所以無法感同身受。但她用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想,也是能想到一些些的。

哪怕她想的很淺顯,她也知道那種滋味有多痛苦。

如果唐棣實在想找個人說說話兒的話,她願意當唐棣的垃圾桶也好,傾聽者也罷,她願意聽唐棣說說那段已經過去的,卻不可能被抹去的往事。

家裏的事兒……沒關係,她身邊至少還有吳嬸跟黃小明這些忠心耿耿的老朋友在。可唐棣身邊……如果她也不留下的話,唐棣就真的連個可以傾訴說說話兒的人都沒有了。

“說什麽?”唐棣反問她,“你想聽我說什麽?”

顧靈色攤了攤手,“你想說什麽都行,我都願意聽。隻要你肯說。”

“等等——”唐棣皺著眉頭虛空壓了壓手掌,“顧靈色,你這是在……在開導我嗎?”

“不,我是在找你談心。”

談心?

這個詞兒一出,唐棣就樂了。

他現在還需要談心嗎?

他現在還能找到一個跟他談心的人嗎?

他還有跟人談心的資格嗎?

抿了抿嘴唇,唐棣推了推鼻梁上的無邊鏡框,“還是……算了吧。我就算要談心,也不該找你。”

“那你還能找誰?”顧靈色問的很直接,也稱得上是無禮,“現在除了我,願意挪出時間聽你說話,跟你談心,還有誰願意?”

權子墨嗎?

權子墨有多拿唐棣當親兄弟,他就有多恨唐棣的不爭氣。權子墨是個愛恨特別分明的男人。他對你好的時候,會傾盡全力的對你好。隻要是你想要的,權子墨都會拚了老命的幫你找來。可一旦當權子墨對你失望的時候,那也是不可逆轉的。

當初,權子墨對唐棣有多好,他現在就對唐棣有多冷漠。

好,權子墨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可冷,權子墨也是世界上最不可溶化的冰山。會凍結唐棣心髒的冷!

而除了權子墨,唐棣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能夠談心的人嗎?哪怕是他沒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他的身邊能夠談心的人,也隻有權子墨一個人。

聞言,唐棣結結實實的一愣,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顧靈色從來都不是一個說話鋒利的人,相反,她總是很聞言細語,對待誰都是很溫柔的樣子。從來不說一句難聽話,也很少會說重話。

這樣的話,若是從白晶晶的口中說出,估計唐棣連表情都不會變一下,就那麽過去了。但說這話的人是顧靈色,唐棣就狠狠的愣住了。

不是無法接受顧靈色說出的事實,隻是很驚訝,顧靈色也會說出這樣鋒利的傷心人的話啊。

他還以為,顧靈色永遠都是溫柔的模樣呢。

眯了眯眼睛,唐棣半是苦笑半是訕笑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想找人談心,也沒有能找的人了。”

“所以,願意坐下來聽你說話的人,隻有我了。”顧靈色勾了勾嘴角,笑的很燦爛,也很溫柔,“說吧,你想說什麽,我都聽著。沒什麽好顧及的,我又不是很關心你。你不管跟我說了什麽,我回頭就全忘了。”

唐棣在笑,“顧靈色,你真是個體貼又溫柔的人。”

是害怕他尷尬跟為難嗎?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

她若是真的不關心他,何必浪費回家休息的時間,坐在這裏跟他廢話?

“你第一天認識我啊!”顧靈色誇張的翻了個白眼,“我一直都這麽溫柔又體貼了好嗎?我可是靠這一點迷死葉承樞的呢。”

“嗬嗬……”唐棣低低的笑出聲來,“是,是,這的確是你吸引葉承樞的一個優點。”

也是讓她身邊慢慢的聚集了這麽多朋友的原因。

總是溫柔對待別人的人,也會被別人溫柔以待。

所有的關係啊,都是相互的。

你不可能指望這世上還有什麽以德報怨的故事發生。可能有,但幾率太小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唐棣,你剛才又愣神了,在想什麽?”

“我不是回答你了麽?”唐棣挑眉,“在想有人罵是好事兒,沒人罵了才是壞事兒。”

“不對。”顧靈色特別認真的搖搖頭,“你想這個了,但這個不是重點。”

“好吧。”唐棣似乎很無可奈何的模樣,“那就告訴你好了。我在想,我是怎樣一點點,一步步,把自己走到懸崖峭壁的死路上的。”

嗯?

他自己一步步走到死路上的?

顧靈色好奇的問:“難道不是葉承樞——”

“跟葉承樞有什麽關係。”唐棣粗魯的打斷了她的話,“我有今日的下場,都是我咎由自取。跟葉承樞有什麽關係。”

“不是,你有今天的下場,肯定是你自己作的唄!你有臉把責任推在我老公身上,我還不樂意呢!我的意思是……嗯……”顧靈色想了想,在思考怎樣組織語言,“我是說,肯定是你自己作死,但我老公沒有什麽計劃,讓你走到死路,沒有緩和的那種死路?”

顧靈色雖然說的很亂,也很沒有邏輯,但唐棣還是聽懂了。

他斂了斂眉宇間的情緒,平靜的說道:“沒有。對付別的對手,葉承樞總是會設計很精妙的計劃,讓對手一步步的,自己走向滅亡。但是對我,葉承樞基本上可以說什麽都沒有做。我是死在了自己最開始給隻埋下的隱患之上。”

自己給自己埋下的隱患?

顧靈色不是很明白,她不解的望著唐棣。唐棣便自覺的開口解釋,“我為了在短時間內能夠得到跟葉承樞相抗衡的能力,做了很多卑鄙肮髒的事情。”

“具體是什麽,你不用告訴我。真的,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顧靈色麵無表情的說道。

因為,唐棣要告訴她他具體都做了什麽事情的話,他就會不可避免的提起林軒。而不管是她還是唐棣,都不是很想提起林軒。

因為,提起林軒,隻會讓他們兩個人都陷入一種死一般的沉默。所以,還是不要提起的好。

“你就是想聽,我想我們今天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夠給你細說。”唐棣不留痕跡的開了個玩笑,繼續說道:“我是用了很暴力的手段,才在短時間內控製了江南省的商會與商界。你應該明白的,暴力的手段,是最迅速的,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最好的效果。但是——”

“但是,這時間也很短暫。這種用暴力手段獲取的權利,注定不會存在的太久。就算在你的經營下,你的權利一直存在,它也會很脆弱。稍微一碰,就會碎成無數的碎片。”顧靈色從善如流的補充。

“就是如此。”唐棣點頭,肯定了顧靈色的說法,他道:“而葉承樞,他真的基本上什麽也沒有做。他就是在等,慢慢的等,等我自己當初為了迅速的獲得權力所留下的,我自己都心知肚明,卻武力解決的隱患,到了無法控製的一天。”

“那我就明白了。”顧靈色腦袋一點。

唐棣啊,明知道自己的行為,會有何等的隱患,卻為了在短時間內獲得能夠跟葉承樞相抗衡的權利,無視了這種隱患。如果在短時間內,他可以跟葉承樞分出一個勝負,那這隱患,也就不叫隱患了。不會爆發的隱患,那還叫什麽隱患?

可因為葉承樞太清楚唐棣自己給自己留下的隱患是什麽了,他根本不會去跟唐棣做著一較高下的勝負之分。他就是在等,在拖時間就好了。唐棣自己就會死在自己給自己親手埋下的隱患之下。

念及於此,她抬頭望了望唐棣,十分複雜的說道:“那我隻能說,葉承樞對你,真是夠仁至義盡了。”

“誰說不是呢?”唐棣玩味的扯了扯嘴角,“葉承樞對我,的確仁至義盡,誰都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