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在回味剛剛的兩支舞的時候,陶瑩和江邵青都已經坐回了原位。
“那位娘娘是誰啊?”
“是新進宮的江答應,她父親是個門下侍郎。”
“四品?沒想到生了好女兒啊——”
“誰說不是呢,去年瑩妃娘娘的鳳鳴舞讓人驚歎,沒想到今年這支白蓮頌也是精彩至極啊,哈哈。”
瑩妃自然能聽到一些,手上的拳頭握得更緊了,臉上卻仍是堆著笑容,倒是江邵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桃夭夭瞄了一眼倆人,提起裙子,從擎夜灼的懷裏站起來,慢慢地走下殿前的台階。
眾人突然安靜,大家自然知道她是如今最得聖寵的桃妃,莫不是她也要獻舞?今年的生辰宴可真是熱鬧啊。
碧玉見桃夭夭站起了身,連忙將那隻玲瓏閣趕製好的琴抱出來擺好,桃夭夭坐到琴邊,細指輕觸琴弦,冰涼的觸感讓她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咦?這琴不對?!”
“嗯?這琴?!”
“怎麽會有二十一根弦?”
殿上坐的近的看到琴時大為震驚,有兩位甚至直接驚得站了起來,這世上之琴自古便是五弦,怎麽,怎麽會多出這麽多,難道她是要彈這個?
陶瑩倒是笑了笑,她這個妹妹雖長得極美,就和她那個該死的娘一樣是個狐狸胚子,要不然她爹娶了那個女人之後怎麽就再也沒看過她的娘呢?就像擎夜灼沒再拿正眼看過她一樣。
但是從她從十歲後爹就沒怎麽管了,甚至可以說是不關心了,雖讀了些書,單純又懦弱,那日龍芙宴不過是巧合運氣罷了。撫琴?真是個笑話,最多也就是一首普通曲子,和平常人家的女子水平差不多已經是萬幸了。今日竟然還來自取其辱,哼!
“隻知道陶家大小姐舞琴雙絕,沒聽說過陶家二小姐也會彈琴啊?”有的知曉內情的疑惑道。
“也許是你孤陋寡聞呢,我看這陶家的女子都不簡單。”
“什麽啊,這陶家二小姐根本不會撫琴,我和父親曾去過陶大人的壽宴,當時陶大小姐也就是瑩妃娘娘一曲琴音豔驚四座,就人發難二小姐,誰知道這二小姐根本不會。”
“你這話小聲點,現在桃妃娘娘才是得寵的。”
“難道桃妃娘娘覺得弦多就會好聽?”
“誰說不是呢。”
眾人皆是不解,這完全打破了他們的認識。
陶萬成也是眼色深沉,在他的映象中,這麽多年來這個女兒隻是好吃好喝地供著,並沒有可以培養,而她的性格也是軟弱得很。但這個女子如此意氣風發,如此張揚風華絕代,他竟覺得那麽陌生又那麽眼熟。記得第一次遇見她娘的時候,就是在撫琴,那麽美,美得絕塵深入靈魂,自那以後他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了,哪怕是他的正妻。
所以她死後他便封了自己的心,因為對正妻的愧疚,也就對陶瑩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太誇張他才會讓人去暗中幫襯。也是陶夭兒太像她的娘了,他不敢見,怕見了就回想起他。陶萬成看著這個幾乎不認識的女兒,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擎夜灼倒是一如既往的柔情埋入眼底,全然沒有懷疑之色,那夜他就知道這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她的才情她的智慧隻有他才知道。
而顧之其怕是早就把她調查地清清楚楚了,除了覺得這琴很奇特沒什麽太多的想法。
驀地琴聲響起,輕攏慢撚抹複挑,那指尖流淌的音符若空穀幽壑山泉溯流,
絲絲縷縷晃入人心,宮商角徵羽算什麽,這琴音多變且細膩悠揚,堪比仙樂不似人間,正當所有人都為之凝神時,一清脆婉轉的女聲傳來。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著窗心事我了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繪出仕女圖韻味私收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縷飄向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炊煙嫋嫋升起
渡江千萬裏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讓我為遇見你伏筆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也打撈起
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著窗心事我了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繪出仕女圖韻味私收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縷飄向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炊煙嫋嫋升起
渡江千萬裏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也打撈起
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
這歌聲如鳳鳴鸞吹千回繞,又如燕語鶯啼百轉折,桃夭夭在回憶中徘徊,不覺唱出了心,她何曾不是情深不得自詡,她何曾不是想和那個人雙宿雙棲?可是!可是世間之事又怎麽了能說的清?如今,她來到了這裏,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那七年的愛都分了開,這幾個月的情真的能長久嗎?不覺那指尖的音便似一串驪珠龍晗下,蓋動梁塵。
餘音繚繞,眾人皆醉,久久未緩過神。
“妙,妙!”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從未聽過如此仙樂,簡直——”
“桃妃娘娘不僅琴藝了得,更是蕙質蘭心。”
“哦?”
“我與梁大人交好,這暉城的旱情若不是這位娘娘出了主意,怕是治了那些個貪官也沒用!”
“真的?”
“豈會有假!那些方法我哪怕就是聽了一兩條也是震驚不已。”
“這樣說,這桃妃娘娘倒真是個奇女子了。”
若是知道陶夭兒就是龍芙宴上的桃夭夭,恐怕他們都會嚇暈吧。
那人說的沒錯,那日桃夭夭將一些想法告訴了擎夜灼,擎夜灼記下後修改了些,就派人書信給了梁高亮,梁高亮正在為災情之事而煩惱,這封書信就是雪中送炭而來。剛見的時候也是驚為天人,這張紙怕是能救暉城萬民的神藥,不僅如此,就是今後也能減少這樣的災情,甚至對糧收也有莫大的好處,簡直是神來之筆。
若不是這封書信,怕是他沒這麽快能去梟城。這封信上已經把如何治理、如何遷民、如何防禦等等都說的很清楚了,隻要吩咐的得力的人照做就好。等到了梟城後,他才知道這大多都是那個女子所想,他雖不知道說什麽好,但不能忘記的是,當他見到桃夭夭第一眼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個女子,而這女子宛如天上最耀眼的星,皓比
明月。
眾人回神的時候,桃夭夭已經站起了身。
“娘娘乃陛下之福,乃我北皋之福。”眾人皆跪,頌聲傳蕩在整個大殿之中氣勢如虹。
桃夭夭長發輕舞,身立如蒼樹,眼如星河璀璨,這一刻散發著一種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滄桑和成熟。
顧之其眯著眼睛,竟沒想到這女子有如此才情,這殿中站立之人此刻正凝著睥睨天下的氣質。
擎夜灼似乎又看見了那夜的桃夭夭,隻是那夜的她哀婉迷離,今日的她雖覺心中藏著事,卻氣勢盡出,那詞中所等之人可是自己?如若不是自己難道是他?無論如何,他都絕不會放手,她注定隻能是他的!
想到這,擎夜灼皺眉輕放,示意了一眼貴福。
貴福見了,走上殿前,大聲說道:“聖上有旨。”
本來大家都跪著,也沒起來。
“陶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宮,譽重椒闈,德光蘭掖。現桃妃常恭謹謙讓,事同政君,秉淑媛之懿,體山河之儀,威容昭曜,德冠後宮得以母兆民。今,立陶氏夭兒為皇後。後其往踐爾位,敬宗禮典,肅慎中饋,無替朕命永終天祿。”
一詔聖旨而下,四座更是嘩然。
“皇上,這立後之事可會太過倉促?”說話的是殿閣學士。
“皇後普惠天下,若是暉城沒有皇後,那必將還會又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此等功勳有何不得母儀天下,就是天下人聽了也會拍手讚絕!”說話的正是梁高亮。
“這——”
“皇上,皇後並無子嗣,這不和祖禮啊!”
“皇後還年輕,有子嗣是遲早的事罷了。”有人反駁。
“但是瑩妃娘娘料理六苑,皇上獨寵桃妃,怕是——”
“難道朕寵幸哪個妃子,還要有學士的同意?”擎夜灼冷笑。
“臣不敢。”他被擎夜灼瞄了一眼後冷汗直冒,不敢再說話。
眾人議論紛紛,有讚同的多是梁高亮這些青年才俊,多佩服桃夭夭的,他們心中的皇後自然是這樣的大義女子。反對的多是些舊臣或是傳統的,覺得於理不合,太過突然,更有的覺得桃夭夭是魅惑君主之。倒是陶萬成什麽都沒說,隻是定定地站著邊上。
“朕意已決,除陶夭兒之外,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做朕的皇後!”擎夜灼站起身子,如鷹般的眸子掃過殿下眾人,身姿傲然,氣勢逼人。
“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眾人見木已成舟事成定局也不再反駁。
這殿中的反抗之人大多都被擎夜灼趁著之前幾件事處理幹淨了,今日又發現了幾條漏網之魚,還竟然還有黨派之爭,看來這朝上的鬥爭才剛剛開始。
西莫的使者也是震驚,沒想到擎夜灼如此寵幸這個女子,便暗自將桃夭夭的樣子記在心裏,回去一定要稟告君上。
而顧之其卻似乎是有一些不甘,好像眼睛裏還閃爍著些什麽。他隻是南蘇的二皇子,若是——若是他能……
桃夭夭與殿上的男子雙目相對,一瞬間,仿佛這時間隻剩了他們二人。
“謝皇上。”她嫣然一笑,謝了恩。
“三個月後乃是百年一遇之吉時,將舉行封後大典,祭天地祭祖宗。此喜應普天同慶,萬民共舉,特赦天下,欽此。”貴福又宣道。
看來這件事是早就準備好的了,這求婚來的有些突然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