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看雲雨過,靜坐聽風月,也是一般心靜明鏡,塵絲難沾。念一聲阿彌陀佛,滋悲心中留。不沾不想,我自逍遙。
話說上回,李秋生為了救老鴇劉脂兒和董嫣芷,恰好一桶熱水撥下去,自己也遭了一身災難。幸好劉脂兒在這關鍵的時刻,千勻一發之際使出了絕密的铩手鐧,不但攙救了李秋生的一條小命,也攙救了董嫣芷免遭厄運。更使得那耿忠虎耿大爺一聲長歎,居然自己乖乖地走出了青花繡樓的大院。
你道這是那檔子跟那道子的事啊,一個死人的名號居然活生生地讓一個作惡多端的歹徒心甘情願地放下手中舉起的屠刀,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哩。隻恐怕連阿彌陀佛也未必能做得到的境界,這個人的名號居然能做到了。想來再有就是神話小說裏的神仙也是能做到的,隻要那神仙看到作惡的人一聲瀑喝,然後口中喝道“住”,那作惡的人便停住了。
可是,我這裏寫的不是神話故事,現實有沒有這樣高超的法術就不得而知了。隻知道李秋生被那耿霸天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拳腳之後,大概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就差那麽一口氣吧,沒有四腳朝天咽下去。
也不知是李秋生的命硬呢,還是這小子命中注定不該絕。過了好一陣兒,嘿,嘿,這小子的口中居然弱弱地嘣出了幾個糊塗的大字兒:“老鴇母,嫣芷,你們,你們都還好嗎?我沒事,死不了,放心就好啦”
這話一出口,原本癱坐在地上神情麻木了的老鴇母劉脂兒頓時大喜過望,收住眼淚,慌忙從董嫣芷的手中接過李秋生的身子,就這麽摩梳起來,一會兒又是抱又摟的,反反複複;一會兒又是“兒啊”“臭小子啊”痛斷肝腸的大哭大叫。總之劉脂兒這一場哭泣的大戲啊,此時還真看不出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這些手段都是每個老鴇母的拿手好戲。
董嫣芷就不一樣了,她初來咋到,人地兩生。剛得了李秋生的一些照顧,不想就因自己遭此橫禍,那個哭泣的傷心啊,別說有多絕了。淚水湧成河估計也是差不多的了,如今見得李秋生突然醒來,還自我安慰了一翻,傻愣愣的樣子,那泣極而喜的心情可想而知,非同一般。
隻是兩個劫後餘生的人,總不能把一個傷病號兜來甩去的來回晃動拱抱吧。也得讓李秋生休息休息,養養身子,吃副鐵打的良藥吧,畢竟人不是鐵打銅鑄的,需要像縫補衣服一樣,粘貼上一塊布,再縫那麽一兩針啊。
“馬福,把秋生小心背回去,好好高調理,別再傷著了。”老鴇母劉脂兒對著一旁默不作聲的管家馬福喊道,馬福極細微地應了一聲,打下手腕,便和下麵的小廝把李秋生抬了過去。
李秋生又一次躺在了他那破敗的爛床上,微微張開他那緊閉的雙目,好奇地盯著眼前的一切。雖然這一次他是一個人躺在了床上,但是老鴇母劉脂兒和董嫣芷還是暫時跟了過來,好好地守護在他這個頑劣乖張的臭小子身旁邊。樂
得他李秋生心裏暗嗬嗬的,哎,這房間終於有人肯過來了。你看這小子還時時不安份呢,又挪用動著脖子,偷偷偷眼瞄瞄哭紅了雙眼的董嫣芷呢。
過了一會,李秋生喘著氣息弱弱地問道:“嫣芷,你沒事吧?有沒有被那個豬頭餅抓著,可傷著了筋骨啊。”複又側頭望向老鴇母劉脂兒緩緩問道:“老鴇母,你也沒事吧?我總算沒有白丟你的臉,來得還不算遲吧。”
董嫣芷握著李秋生冷涼的手嬰嬰泣著答道:“秋生哥,你放心,我沒事,謝謝你及時救了我,自己卻傷得那麽重,嫣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盼秋生哥快點好起來,嫣芷就唱些歌詞給你聽。真的,秋生哥,我說的是認真的。”
李秋生頷道微微一笑,弱弱道:“謝謝嫣芷,嫣芷真好。”
劉脂兒接過話題說道:“秋生,這次多虧了你啊,要不然老娘的性命說不準啊都報俏了去。嫣芷隻怕也被那個耿霸天欺淩了。老娘真是沒用啊,關鍵時刻就連你倆個小娃子也保護不了,老娘我好恨啊!這世道為何這般的拚命啊。”
一說完,劉脂兒的神情忽然又變得悲慟起來,剛剛停息的悲憤場麵,經自己這樣喃喃一說,三人的心情頓時又塞滿了幾分無奈。
“你們都別傷心了,最沒用的就是青衣呢,一點子兒也幫不上,隻有,隻有幹瞪眼的份。”小丫環青衣撇著嘴巴鬱鬱的說道,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甚是讓人多了幾分愛伶。
窗外,一縷鮮活的陽光冉冉地照射了進來,卷起一圈一圈的渾暈,當中有些絲絲縷縷的煙塵慢慢散去。
“老鴇母,嫣芷,你們都別這樣自責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躺在你們的麵前嗎?又沒少一根筋一根骨的,用不著這麽難過啊。隻可惜了一個美好的一天就這樣泡湯了,害得咱李秋生躺在這床上成了個窩囊廢,什麽也做不了才是最可恨的?”
“老鴇母,我還得謝謝你呢,若不是你以前一直這樣對我,我也養不成這麽膽大妄為的壞習慣,不知今天自己有沒有這個膽量去救你們於水火之中呢,事情可能就不是這個結局了。”李秋生微微露著笑意對她們倆人說,擺出一副無所謂生死和傷痛的樣子,倒也略微了幾分男子漢的豪壯英氣。
“好啦,秋生,都先別說這些了。你現在最需要的是靜心養傷,我吩咐下去,叫個大夫來調理調理,都幫你先開凡副藥方,也好疏通疏通筋骨,留不得這半分疼痛的後遺症在身上,拖成個拐兒。”劉脂兒扯著李秋生的話題說道。她現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再增加李秋生身上任何一點痛苦。那怕是一點不經意的輕輕碰觸疼痛,她都覺得那是拿著刀子直刺自己的心髒。
劉脂兒心裏清楚地知道,這事若不是李秋生膽大妄為,把那一桶熱水毫無顧忌地撥灑到耿耿霸天的身上,今天這一場浩劫,十有八九隻怕自己也未必能逃避得了毒手。正所謂大難不死,也得掉層皮吧。如此一來,就連董嫣芷
這棵新來的寶貝也在所難免。
雖說在煙花風月場所上混生,似乎是刀口子上的事兒一樣,難免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但像今天這樣沒命似的故事,她劉脂兒幾乎也是頭一遭遇見的。你說,這恩這情該怎麽報?劉脂兒能不另有心思嗎?
“哎,嫣芷啊,你也別這樣引誘秋生的傷情了,咱們讓他安心的過些日子再作打算。這幾天,我會別外安排人進來伺候你的,你自己一切仔細用心就是。”劉脂兒轉過臉神情黯然地對董嫣芷說道,語氣已沒有了多少的怨恨。她實在也無法意料到,眼前這個如同神仙妹妹一樣的女子,才來青花繡樓幾天啊,就鬧出了這般要人命的大事兒。說不準啊,往後的事啊還多著呢。
若是長此以往,她劉脂兒,他李秋生,能有幾條小命來抵債?老鴇母劉脂兒的心不禁有些擔憂起來,心裏在默默的不動聲色的盤算著。但是她根本就無法去想象到,在以後的日子,會不會再有個叫什麽“北霸天”的,“東霸天”的,又或者叫什麽“混世魔王”的,也來這麽一手鬧戲,然後,大搖大擺樂嗬嗬地踏出青花繡樓的大院,再來個瀟灑走一回的爽意,該如何是好?
劉脂兒當然也想不到,她現在的這些擔心在以後的日子會不請自到。隻是事情的結果遠非她所料想的那樣。當然這是後話,現在隻不過是拿來說說。
“秋生哥,你先喝口水嘛。你看你的嘴角現在還有血絲溢出呢。那個醜人一定很可惡的,傷秋生哥那麽重。青衣,青衣恨死那個醜人了。”小丫環青衣氣極地端著一碗涼開水,站在李秋生的麵前羞泣著說道,充滿幽怨的怒火正不知往那裏發呢。
“青衣妹妹,你不用這麽傷心的。現在秋生哥又死不了,不是還好好的一樣在你的麵前出現嗎?好了,收起你的眼淚,你知的秋生哥見不得你的眼淚的。”李秋生從嘴角邊擠出一絲笑容,安慰著羞泣中的青衣說道。
“秋生哥,你安歇著,我們先出去了,青衣會隔時來看你的。”
李秋生終於安靜了下來,一個人又靜靜地躺在了他習以為常的小房間。這對李秋生來說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才剛剛屐行後院正廂房“管事”一職的時候,才剛剛開始又被迫中斷了。這一份打心窩的冤枉啊,簡直就像被人無端端踹開,與神仙妹妹董嫣芷相隔離的委倔一樣苦。他李秋生一想起來就氣得火冒三丈,腦門兒直冒青煙。真他奶奶的,真想蹦過去,直抓了那壞事的耿霸天,撕他個稀巴爛。
李秋生掙紮著動了一下,略微昂望了一下窗外的天空,心裏莫名地想著外麵世界的精彩。也許李秋生這小子也想來一翻別樣的情懷。
閉看雲雨過,靜坐聽風月,也是一般心靜明鏡,塵絲難沾。念一聲阿彌陀佛,滋悲心中留。不沾不想,我自逍遙。
哎,一聲長歎,這美好的一天啊就這樣泡湯了。老天啊,我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