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第十八章 好兄弟

  聽董老爺子這懦弱的一說,李秋生那痞子的心性頓時又火冒三仗地瀑跳道。“董老爺子,不許你這般怒顏卑膝。不就是一個仗著酒巔發瘋想唬人的惡霸嗎?咱們用不著這麽恭維他。”

   一瞧李秋生這熊樣,好像今天是鉚足了十二分的勁頭,非得和眼前這個發酒巔的雷虎過不去一樣,絲毫沒有半點退縮和威懼。董老爺子又急忙把李秋生往身後一拽,上前躬身再作禮道。“雷老爺子,小孩子說話不知天高地厚,沒心沒肺的,你就別當真往心上去,小老兒這廂為你道歉賠禮了。我厚顏求你,放過這個不成氣的小子吧。”

   “哈,哈,放了他可以,但是你得。。。。。。”車內的雷虎忽然打住了口中的話,又連連咳嗽了幾聲,半響沒有吐出一句話來。

   因為沒有了下文,所以董老爺子並不明白雷虎話後麵的意思,愣了一下,又愕然地呆在其中。

   馬車窗內又傳出了半截沙啞的聲音,“小老頭,這大寒風冷凍天的,也難為你了。這小子若是不教訓教訓他一下,以後啊你也別想管得住他了。小老頭,你就省了這份心吧,我雷虎說的話幾時被人當成笑話過。即便你有心為這小子辯護,我也得出了這一口惡氣才好。”

  直到此時,董老爺子才明白車廂內傳出的口氣,看似已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董老爺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仍是不甘失敗的乞求道。“既如此,那你是真不給小老頭麵子嘍?也罷,那咱們就隻好陪你鬧一程了,隻怕到時候後悔的是你自己。”

  “你想威脅我?省省吧,進了城還說不準鹿死誰手呢。”車廂內又丟出了這麽冷冷的一句,好像極不耐煩的樣子。

  “不敢,但我隻是實話實說。你不信也罷。”之所以敢這樣說,董老爺子是心有成見的。

  他想既然你老頭子死都不肯放人一馬,非得逞強咬我爺孫倆一口。那咱們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咱爺倆非得讓你這惡霸染上一身臊不可。到時候把你也往官衙上一揪,反噬你一口,是咱爺倆的同夥。嘿,嘿,就這份罪官老爺也得讓你落個為惡不善隱藏逃犯的下場。

  李秋生好像早已意料到董老爺子有此一侮的黴頭,立即在旁半是冷嘲半是諷刺的說道。

  “董老爺子,看見了吧。即使你如此忍氣吞聲,別人也不會鳥你的情義。現在倒好被打臉了吧,你還不信。你給人家熱屁股貼冷板凳人家還不睬你,自討沒趣。走吧,咱們就等著這個老虎發發威,看看他到底是一隻老虎還是一隻病貓?”

  馬車上的小窗簾霎時又刷地掀起,那個醉酒的老頭又探出半個眩乎乎扭曲的老臉來,狡詰地冷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幾分戾氣,不過在我雷虎的眼裏什麽也不是。”說畢,他又把頭縮了回去,像個烏龜一樣縮著再不動一下。

  此時,還沒等雷虎那半截話落地,後麵的董老爺子就莫明其妙的衝上來大聲驚叫道。“哈,哈,怎麽是你這個變了臉的‘豬頭餅’?這麽多年不見了,你居然跑

到桃花鎮來作福作威了。小渣子,你厲害!厲害!”停了一下,董老爺子好像對這個‘小渣子’一時的出現深感意外,又違心背地的多說了兩句。“哎,現在見了我這個老大哥,你也先擺起架子來了。這世道啊真是日久見人心,親兄弟也會變成仇敵。”

  車上的老頭聽車下的董老爺子這麽一說,又趕緊探出半個身子來四下裏一望。“哎喲”一聲大叫,酒就醒了大半,緊接著就高聲說道。“我的天啊,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董大哥,你這是打那裏來又要往那裏去啊?哎,什麽也別說了,先上了小弟這車裏來暖和一會,其他的容後再說。”

  說畢,雷虎即時探出半身子來,毫無介蒂地招呼著董老爺子上車。董老爺子也不推辭,借著雷虎伸出來的手一拉,就晃動著上了馬車廂內。

  這戲劇性的一幕,使得李秋生一時就懵懂在了當中。剛才還冰火兩重天的死對頭,現在居然和好在一起了,而且還同坐到了一輛馬車上。

  李秋生霎時擔著一雙疑惑的眼睛,怔怔地盯著眼前這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呆呆地立在了那裏狐疑半天。

  董老爺子的臉閃過一絲詭笑,顧不上車中的雷虎多問,先對還在摸不著頭腦的李秋生探身叫道。“小子,還不上車來,難道等著這惡雪寒冬來蝕骨噬心嗎?”

  李秋生迷亂地‘嗯’了一聲,立即向馬車上蹬去。

  眼前這一幕的突然劇變,不但是李秋生始料不及的,也是董老爺子再怎麽樣設身處地也是始料不及的事情。

  一時間,‘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雨’的感覺,即時湧上董老爺子和李秋生的心頭,仿佛恰如逢春雨催花期一般溫暖。

  雖然爺倆的一切仍然是前途未仆,多少充滿了坎坷與崎嶇,仍然讓人揪心。但是董老爺子終是在陌生的他鄉,遇上了自己的故交暫時得以躲避了滿天風雪的侵襲。眼下的困境似乎已是少有小解,而且如今張口閉口就有一個人管叫自己為大哥的人出現。最少對眼前逃亡了半月有餘的爺倆來說,總算是暫時有了個可靠的落腳之處。

  董老爺子和李秋生上了馬車,帶著酒意的雷虎便急不可耐的迎了上來,嗬著滿身酒氣腥沫橫飛的嘴巴問道。“哥啊,這數九大寒天的你這是作堪啊?到了小弟的界麵也不來通知一聲,好讓小弟派人出去迎接你啊。”

  董老爺子仿佛實在是很尷尬地歎了歎悶氣答道,“哎,老渣子,你就別問這個了,哥這是有苦難言呐。哥辛辛苦苦了大半輩子到頭來什麽也沾不上,如今胡子都白了一大把了,還落得個逃亡野外的好下場,不得好好安生,怡養天年呐。你呀就別和哥計較這些了,哥實在是沒臉和你說這些過去的住事。”

  話畢,又冷眼橫掃了坐在一旁的李秋生,拉拉他的衣襟似是不滿的說道。“小子,你總得跟我這個失散了幾十年音信的兄弟打聲招呼吧,別得了人家的好處就忘了身上的傷疤。”

  李秋生被董才能爺子這一激將,才贏溺地動了動身子抱拳道。“多謝雷老爺子,

李秋生這廂有禮了。”然後嘴一閉,又癟回了剛才橫著的位置。

  車廂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就像外麵數九寒天的荒冷。

  過了好一陣,董老爺子忽然又哎聲歎氣地對雷虎悄聲說道,好像很是怕外人聽見的樣子。“老渣子,讓你見笑了,這李秋生是我家孫女的小恩公。因為出手相救我家孫女之事,觸犯了一些朝廷的律令,現在正被各處的官衙畫影圖形追輯。你若是害怕,咱爺倆就不打擾你了,自尋去路。”

  還未等董老爺子的話說完,李秋生就氣乎乎的從中作梗道。“老爺子,你這是怎麽說話的。原本這事就是與你毫無相關的,你自己非要像個駝鳥一樣一頭撞進來。這會兒你在人家麵前賣起關子來了,把自己說成是一個扶危濟困的大俠啦,你這老臉羞也不羞啊?”說完,居然甩出了一個壞壞的卑視。

  那酒意已漸醒的雷虎頓時唬起半輩子積沉的麻臉笑道。“小子,你體得傖狂。你根本就不了解咱哥的性格,不怕告訴你。若是時間再倒轉二十年,咱哥若上了這攤子事啊早就鬧翻天去了,還等著與你這小子在這裏忍饑挨餓風餐露宿的?你小子得了好處還在賣乖,別人不知道我還知道嗎。”

  李秋生被雷虎這一把不陰不陽的話語一塞,競然也啞然失聲地坐落一旁,頓時沒了反擊的勇氣。不由覺得再這樣和雷虎頂撞下去也沒有什麽好結果,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半暇假目以枕,不再理會眼前這兩個老爺子的一翻閑扯說詞。

  雷虎凶完李秋生又笑喜喜地對董老爺子說道,“咱哥,你既然進入了咱兄弟混日子的界麵,就不該什麽事都藏著掖著了,好事壞事咱兄弟為你頂著就是。你就放心的說個事情的仔細經過和更概,兄弟也好為你謀劃謀劃善後。”

  雷虎一時的說話又揭起了董老爺子內心的傷痛,他眨了一眨泛紅的眼睛歎道。

  “老渣子,都是哥這榆木腦袋瓜子惹的禍事。好好的在鄉下混著不好,卻成心想著把孫女送上京城認個姨親去,想盼著將來搏個好去處,也好嫁個如意郎君。哪曾想我這蝕主意的倒黴事,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硬是把我這個單傳的乖孫女,送入了京城磊副相這個奸人的虎口。這磊副相貪圖我家乖孫女聲色優美,三翻五次巧設奸計陷害搶奪。為逼我家孫女乖乖就犯,他競然自導自演編了一場讓我孫女啷鐺入冤獄的大戲。”

  “哎,幸得這小子尋親入京,探得了我乖孫女的消息。一怒之下便單人獨馬假扮山賊強盜,劫持了磊副相的夫人李氏。誰知那李氏原本就是梁王府之女,這一鬧,這小子就變成了兩府通緝的要犯。老弟啊,你想咱哥能讓這小子替咱家背這個黑鍋嗎?咱哥怎麽能夠呢?你是知道的。”

  雷虎聽罷董老爺子的敘述,心中倍感悲涼。恨不得惡從膽中生怒從心起的忿忿怒道。“可惡,真真可惡,這個挨千刀的磊副相居然兼到咱哥頭上來了。那天教小弟碰上了定叫他吃兩刀子,償償咱哥好兄弟的厲害。”

  董老爺子一時又被雷虎的話語,感動得無語凝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