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寨的大廳內,金刀客終是麵不改色地正對著官軍主帥‘飛虎將’。似是極具英雄色彩一般,準備著隨時赴死的康慨。
此時, 廳內顯得一片沉靜,氣氛顯得分外沉重。在座的諸將校尉,也似乎陷入了一場看不見的硝煙戰火中,心底漸漸勾起一幅血戰於野的猛烈戰事,甚至是每一個士兵和敵酋奮勇搏殺,戰馬狂奔呼嘯的生死場麵。
沉默,壓抑,悲憤的心情慢慢漫過每一個人的心房,像無聲的洪水突然襲擊了平和的小河流一樣,洶湧,猛烈,惡浪滔滔。
李亮光渡回位子上,緩緩座了下來說道。“狄寨主,既然咱們都是當年河陽王的老部下,本帥自然敬你是一條漢子。你以前雖是英雄,但是你錯入了山賊綠林之道。如今又搶劫了朝廷的二十車糧草,更是膽大妄為,擅與官兵對抗到底,傷人性命。姑且不論那一條,本帥都可以處你以極刑,以正國法,清明乾坤。”
說畢,李亮光又偷眼瞄了一下去堂下的金刀客,擺出一副為民伸張正義的樣子,直杵在了當中。
兩旁的將校聽得清沏,對於十多年前的往事雖有不明,但是仍然沒有多說反問。畢竟透過時光的年輪,他們依然能感覺得到那些沉睡風塵的血腥味。如同那些惑而不解的莘莘學子,在難題麵前總是顯得迷茫困惑。過後又在師者的點撥之下,突然有所明悟,豁然開朗。
“哈,哈,老故人既然都如此說了,那我還能再說什麽呢?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李大帥’應許。”金刀客在訕然一笑之後,目光堅定地盯著堂上的‘飛虎將’說道,顯得沒有一絲的奴顏婢膝。
頃刻之間,隻聽得堂上的‘飛虎將’篤定神怡的問道。“狄寨主,可還有什麽勞心之事啊?在本帥麵前但說無防。”
李亮光此話一出口,金刀客就跟著說道。“李大帥此翻不遠千裏而來,明是打著蕩賊平寇的大旗,暗地裏打的卻是捉拿朝廷欽犯李秋生的主意?敢問李大帥,我說的可是實情。”
“當然,我不妨告訴你,這才是此翻我來的實情。誰叫李秋生那小子得罪了誰不好,偏偏得罪了朝廷的‘梁王府‘和磊副相。要知道此兩府都是朝廷上有名的辣大頭,惹上他們兩府不死也得掉層皮。本帥此翻並不樂意而來,可是朝廷欽命又難以違抗,隻得頂頭之上,知難而為。”一時之間,堂上的‘飛虎將’李亮光略顯得為難而疲憊的說道,眼中似乎也充滿了對‘梁王府’和‘磊府’的不忿的憤怨。
“果真如此,狄某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李大帥可允否?”金刀客在堂下又盯著眼睛往上看,一副靜待‘飛虎將’欣然答複的樣子。
“嗯,說吧。若是沒有什麽特別為難的事情,看在故人一場的情份上,本帥盡可能為你做到。”李亮光一時神情嚴俊地說道,好像他對‘梁王府’和‘磊府’的事情並不上心一樣。這次他匆匆
領軍而來,也隻是為了應付一下‘梁’‘磊’兩府的顏麵,和朝廷的委托。
金刀客在得到官軍主帥李亮光的肯定答複之後,把心一橫,又架起眼睛望了一下在座諸將校的說道。“李大帥,你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此事關係重大,咱可不能當眾所說,我怕有些心懷歹意的人啊,早就投奔了‘梁’‘磊’兩府。若是說漏了嘴,隻怕就此壞事了。”
說畢,金刀客又怔怔地望向了端坐在眼前,猶在狐疑的‘飛虎將’。
沉呤思慮了片刻,‘飛虎將’李亮光終於抬起頭來,正眼看了看兩旁一並靜聽疑視的將校,揮手示意道。“你們漸且退下,若是有事再招爾等進來。”
眾將校會意,立時起身而退。頃刻之間,大廳上就隻剩下官軍主帥李亮光和賊首金刀客兩人了。
李亮光頓時敞開聲喉說道,“狄寨主,有何機密可說?你現在就說吧,廳內就隻剩下咱們兩位故人了。”
“嗯”的一聲,金刀客從中應道。又四下裏張望了一圈,見再沒有楞擔心之機,才放低聲喉怔怔地說道。“李大帥,你們所要明查暗捉的李秋生,很有可能就是當年‘河陽王’狐山一戰的遺孤。”
金刀客此言一出,包括‘飛虎將’李亮光在內,兩人頓時就陷入了一片驚愕的惶恐之中。
兩雙圓睜的大眼,四隻如火一般烈焰燃燒的驚奇之目,當即就對視僵持在了一起。
大廳內,除了穿窗而入的寂靜陽光,和拂動簾籠的陣陣涼風,就隻剩下兩種不同的急促的呼吸之聲了。
過了良久,才聽得官軍主帥李亮光急促的問道。“狄寨主,你此話可當真?若是你自己為了活命而假意編造故事,我李亮光第一個饒不了你。”
言罷,金刀客也怔振振有詞的反駁道。“老故人,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這個主帥在開玩笑嗎?經曆了這麽多,生死之事我也早已看透。我一個落草為寇之人,在生死麵前又何必拿一樁不是事實的事實來換取生機,以搏得你的苟延殘喘。即便如此,大仗夫生於天地之間,我又有何麵目提起故主之人來為自己的生命鋪長掂墊。”
等金刀客把話說完,李亮光又狠狠地審視了一下眼前神情淡定的金刀客。急急追問道,“狄寨主,那你可有什麽證據,證明李秋生就是當年‘河陽王’的血脈遺孤?”
“這個?我可說不準。”金刀客也遲疑了一下,才緩緩答道。生怕自己的答錯,又惹來李亮光的誤解。不過末了,金多客又快速地補上了一句。“這小子勃子之上帶的漁型玉配,獲許可以證明他的真實身份。但是真要確定他是真是假,這還得解鈴還需係鈴人吧。”
“解鈴還需係鈴人?”李亮光一時喃喃自語地叼念著這一句話,又在大廳之中慢慢渡起了沉沉的腳步。
這時,李亮光的內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一股狂燥的熱血從他的心底湧起,直達頭頂和腳跟,流經他身上的每一條經脈和血管。
十多年前,救主護胤的那一幕,又如同二次親身經曆一般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刀弓血馬,烈火焚燒,垂死時的掙紮和呻吟,翎箭和刀槍的拚影翻飛,全部如同滔滔大浪的江水,洶湧而出。淹沒了他心底裏,一直隱藏了十幾年的衰思。
他的嘴角潺潺嚅動了幾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光,頓時也變得淚花蒙朧,手指顫抖。這一刻,李亮光好像經曆了幾十年的光景一樣,瞬間變得蒼老了許多,鏗鏘的身影也似多了一些懦弱。
李亮光,他是個忠心救主之人,也是當年河陽王托孤護犢之人。
可如今,金刀客卻對他說‘解鈴還需係鈴人’的話,你說李亮光自己對誰說得清楚這其中的滋味啊?況且,當年戰事大急,自己最後托孤之人已物是人非。盡管這些年來,他也暗中派人查詢過當年的‘托孤’青樓之所,但是戰火鐵蹄蔓延之下,大地蒼生那有安巢之所。
所以大多的往事隻能煙消雲散,塵埃落定。任爾追,任爾尋,也是煙波渺渺,江水空自流。
一想到此,心如刀絞,悔後之情頓生,李亮光也不禁落下了幾滴渾濁的老淚。
金刀客眼見李亮光一時落下了幾滴才能淚,明白那是被自己所提起的往事之情所致。他馬上趁火打劫的進一步說道,“李大帥,你也不必大自責了。當時那些場麵,換作是我可能所得出的結果也是和你做的一樣的。如今知道故主後繼有人,有朝一日,能夠昭明天下,咱們總算是不負當年的‘河陽王’之恩情了。”
“狄寨主,話雖如此,但是咱們也不能就此確實李秋生就是‘河陽王’的遺孤呀?況且現在也不知道他逃到期那個地方了,萬一再被其他的官軍和山賊強徒捉住,送往‘梁王府’和‘磊府’領功邀賞,那豈不是斷了‘河陽王’之後啊?”李亮光被金刀客如此開導一說,也跟著話題說道。
此刻,李亮光的心胸倒也是輕鬆了一陣,可是轉念一想,隨即又疑眉憂戚開來。
金刀客急忙跟上來說道,“如此說來,咱們當務之急就是第一時間找到李秋生這小子。然後,不可走露風聲,好好地把這小子保護起來。”
“不錯,正是如此。不過隻有見過李秋生本人,我才敢認定他是不是‘河陽王’的遺孤。”李亮光在思量之中,又對跟上來的金刀客嘣出了這一句。
“哦,那李大帥,你把此事交與我去辦吧。畢竟,我對李秋生這小子有差不多一年的相住之情了。說話,做事,算總比你派出去的人方便些。”金刀客突然懵懂懂地甩出了這一句,然後就駐在那裏等著李亮光回答了。
“哦,你這個請求,我還不能應允。畢竟,你是我領兵來剿寇的賊首。”李亮光悠悠地說道,好像仍是充滿不信任的敵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