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陽光鮮亮地照射下來,直勾勾地附身在青花繡樓的整座大院上。
緊閉三日之久的青花繡樓大門,吱呀一聲,重重地從裏麵打開了。當中便有許多背著包袱和馱著包裹的各色男女人物,從裏麵紛紛湧出來朝外邊走去。
當然,李秋生和董嫣芷以及馬福等人也是夾雜在其中的,隻是不同於往外湧動的人群一樣,他們隻是空著手把往外送人到大院門口罷了。其他的,他們已經幫不上什麽忙了。
因為昨晚劉脂兒就好像已交代過他們幾人了,她受不得這離別的苦楚和淒涼,今天早上她就不來送別這些離開青花繡樓,另覓出路的兄弟姐妹了。
等一陣人潮喧鬧的擁擠之後,青花大院的裏裏外外慢慢沉靜了下來。
看著昔日繁華熱鬧如浪潮,如今卻是人走茶涼的冷清大院,幾人的心裏實在是生感出一種些說不出的傷。彼此落寞而又無言默對的境地,隻是徒留在大院門口悲衰地看著這一切光景,一時心事重重。
幾個不相言語的人默默地靜呆了一會,跟在旁邊的一個小廝怯怯地走上來問道。“李公子,馬管家,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呢?請你們吩咐一下。”
馬福落寞地看了那小廝一眼,似是很失意地吩咐道。“你先帶幾個人把大門口這兩邊的所有裝飾標語和招牌都拆禦了吧,然後再貼上咱們的紅紙通告。讓左鄰右舍,附近街坊都知道,從今日起,咱們青花繡樓算是徹底關閉了。半個月之後,咱們要在此基礎上擺院設市。屆時,開業當日,定當大酬各位來賓、街坊、商客。”
那小廝領命,轉身向後麵招了一招手,就有幾個留下來的下人手中拿著各種器皿向大門的兩邊走去。頃刻之間,便揮動手中的各種器皿拆向那些招牌和標語。
李秋生和董嫣芷等人在此逗留了一陣,見馬福忙左忙右地指揮著這幾個下人做這做那,再瞧瞧自己兩手空空的什麽也幫不上。自覺無趣,回頭和董嫣芷一計較,喝道。“嫣芷,走,咱們回院內瞧瞧去,做做其他的也可。別光在這裏看著別人做事自己卻不動手,真是無趣。”
眾人似乎也已意識到了眼前的這一點,隻聽得董嫣牙芷恍然道“嗯”,便合著剩下的那幾人往院內走。
青衣剛走了幾步,就昂頭問道。“嫣芷姐姐,咱們回去做什麽啊?在這裏看看他們拆招牌多好玩啊。”
董嫣芷驀然一驚,目光驚疑地皺眉道。“啊,小丫頭,你想在這裏玩?你知不知道咱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總不能全丟給姨娘和馬管家兩個人來籌畫吧?說什麽咱們也就應該為她倆分擔一點點。”
青衣一時瞪大眼睛,嘟囔著嘴巴喃喃道。“啊,有這麽多事情嗎?那也輪不著嫣芷姐姐你來做啊,姨娘不是還留有一些下人來做事的嗎?”
董嫣芷嗬然一笑,“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別的咱不說,單單哪音樂教坊的事情就夠我一個人瞎紮騰的了。這事兒那由得姨娘的馬管家來插手啊?況且她們也不通這‘五’音和六藝,我又怎麽能放心這事兒交給別人做呢?”
青衣聽罷,頓時兩眼又是一睜,啊然道。“嫣芷姐姐,原來你還在操心這些呀。那好咱們趕快回去,青衣就留在嫣芷身邊幫忙了。”
“嗯,青衣真是乖了。可是我也隻能讓你幫著搬搬拚拚的打雜了,卻不能讓你鉻擋一麵嘍。”董嫣芷又嗬然笑道,似乎已想到該找什麽樣的事情給這個小丫頭解解悶了。
李秋生突然回頭看著落後於人的二人叫道,“喂,你們倆個在嘀咕什麽啊?走得這麽慢呀?快點吧,再磨磨吱吱的不走,恐怕路上的螞蟻都要給你們倆個踩死了。”
董嫣芷即時瞪眼嬌慎地尖聲回複道,“來啦,來啦,秋生哥,你別摧嗎?我和青衣又礙不著你什麽事,你急什麽啊?”
“嗯,我再不急啊,隻怕幹娘在裏頭比咱們都急了呢。”李秋生不屑一顧地說道,回頭一步就往後院走了。
後院內,劉脂兒已憔急如麻地搓著手掌,在庭院中的小月台邊踱來踱去了。
突然見李秋生和秋月幾人走進院子來,急忙奔上前來捏著李秋生的手掌問道。“秋生,外麵有人都走了?還有沒有籟著不肯走的啊。”
李秋生急忙握著劉脂兒的手,嗬然笑著安慰道。“幹娘,你別再擔心了。她們呀,都走啦,走啦。你散了那麽多錢財她們,她們那有不肯走之理。若是在其他地方青院啊,隻怕她們這些人想走,想改善從良,不拿出個一百幾十倆銀子過來,休想走脫了身的。”
“幹娘對她們這些那麽好,她們可是求之不得的,自然是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走了。”
李秋生這樣一說,就聽得劉脂兒顫抖著嗓子說道。“哎喲,走了好,走了好啊。從此我劉脂兒就可以解脫了,也用不著被別人指著額頭在背後罵娘罵祖宗了。秋生啊,這是天大的好事啊。從此發後你就得好好做人了,再也不可以像從前一樣魯莾行事了。”
“從今天起萬事你都得從心裏掂量一下,你不顧慮自己一人,總得顧慮一下幹娘和嫣芷那丫頭吧。若是你再有個閃失,那咱們這娘兒倆就全沒有指望了。”
聽著劉脂兒這麽帶傷的囉叨,李秋生的心裏突然格瞪了一下,喃喃地說道。“幹娘,你說的這都是些什麽啊?好像咱們就要生離死別一樣,一接近你總是讓人覺得壓抑和傷感。你就不能學一學我的痞子精神嗎?萬事無憂,天下大平!”
“唉,秋生,我若是像你一樣能天下大平就好了,幹娘就不用昐星星昐月亮去祈福這些好事了?”劉脂兒還是愁眉不展的說道,仿佛她能穿越時光遂道看到未來的一切一樣。
目睹劉脂兒仍是憂心不展,李秋生仍是展眉輕慍道。“幹娘,這我就不懂你了。以前吧,說你經營著青花繡樓憂心重重尚可。可是現在青花繡樓都讓你關閉了,我和嫣芷也平安歸來了,應該說最是你安享天倫之樂的時候了,但是就是不明白你在心裏麵還擔憂著什麽呢?整天擺出一副繃緊的嘴臉給誰看呢?”
聽著李秋生這不偏離心事情的疑問,劉脂兒正想張嘴,跟隨而進來的秋月已然開口說道。“唉呀,秋生啊,你到現在難道還不明白姨娘的心思嗎?你想一想,姨娘為什麽突然決定關了青花繡樓,做什麽擺院設市的勾當。還不是全因為你一個人所致嗎?”
“現在啊,就連傻子都能看得出眼前的情勢來。姨娘這心思全被你二人牽走了。你呀,還在這裏裝瘋賣傻,不明真相。”
李秋生驚奇地瞪大眼睛,回頭對視著秋月道。“又是為了我?這,這怎麽可能呢?我又不是什麽特殊人物,姨娘為什麽偏偏要這樣做?”
秋月霎時歎了一口氣道,“唉,看來姨娘這麽做真是狗咬呂洞濱不識好人心了。秋生啊秋生,誰說你是古靈精怪叼鑽靈繡的腦瓜子呢?怎麽連這麽淺顯呼之欲出的道理都不懂呢?真是令人大所失望。”
“秋月姐,你別和這個渾小子多廢口舌了。他啊就是裝糊塗罷了,那裏看不出姨娘對他近一片真心呢?”董嫣芷和青衣小丫頭忽然踏步而入分辯道,似乎她已有什麽的把握能把這事情說得圓滿而幹淨。
李秋生回過頭來,當即瞪著董嫣芷的雙眼訝然地驚叫道。“不會吧,你又知道?那你還不對我說說,難道你真想把平成心中的秘密一樣永遠埋藏,不讓人道破和知悉。”
董嫣芷橫眉一瞪,輕蔑地瞧著訝然不解的李秋生悻悻地說道。“這,這原因還不是全在你李秋生一人的身上。”
“啊”,李秋生張大嘴巴足足吐出了一個長長的驚歎,然後沒趣的說道。“又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一點也不新鮮。你們不就是想說我現在是公子可兒了,不比往常啦,要怎麽樣怎麽樣了吧?你們知不知道?每當你們這樣一說,我聽著就煩。”
看著李秋生和董嫣芷二人又要糾纏起來,劉脂兒連忙擺手分說道。“嫣芷,你也別糾纏於他了。他呀,愛懂不懂,我就不指望了。”說著,語氣一啞,眼中幾乎就要溢出幾滴眼淚來。
停緩了片刻,又聽得劉脂兒還是悲情論調的鬱鬱寡歡道。“咱們這裏以前就是個人走茶涼,刻薄淡情的地方。姨娘最是看不得這傷情的別離,隻怕一見啊這心就如雪打的冰霜,泣血紛紛。如今就要變了,隻要咱們幾個能好好的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比什麽金銀財帛都好。”
說著,又抬眼掃視了眾人一眼,清清嗓喉說道。“你們啊,也別淨看熱鬧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要把咱們擺院設市的事兒做好,不然啊咱們都得吃秋風去了。”
“噢,你們誰要吃秋風去啊?總得分我一份吧。”說話間,冷月已在金刀客父女和董老爺子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
她微微一笑,又正視著當中的劉脂兒輕言道。“劉掌櫃,吃秋風為事兒啊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有李公子在,他怎麽可能讓你吃秋風去呢?你這不是指著脊梁在罵李公子無嗎?要我說啊,這事兒隻怕你劉掌櫃從此以後不經一事,也不可能淪落如此地步的。李公子後邊的福澤啊,還等著你去享受呢。”
劉脂兒 “哎喲”一聲高叫,臉上露出像鮮花一樣美麗綻放的笑容,神怡自得地急忙迎上來說道。
“喲,冷月姑娘真會說笑話,我一個鄉間老大婆那裏就敢指望有大富大貴啊?不都是自食苦力的結果。”說著,語氣一轉,又開心地逢迎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愁沒人給我參詳呢?這一說啊你們就到了,來,來,你們都坐下用茶,咱們再慢慢商議。”
“哎”冷月又應了一聲,落落大方地盯了李董二人一眼,才回頭對一同進來的金刀客和董老爺子笑道。
“哪,咱們恭敬就不如從命了。都座下來吧,好好聽聽劉掌櫃的教訓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