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現,輕風暗拂。
博愛醫院東側小別墅二樓的更衣室中,穆語站在一麵偌大的穿衣鏡前,心不在焉地比劃著衣服。
“這件更適合你。”容纓將一件粉色禮服過去。
“謝謝。”穆語無心作選擇,接過粉色禮服試穿。
等她穿好,容纓為她拉拉鏈,一邊驚讚:“嫂子真漂亮。”
穆語瞅著穿衣鏡笑道:“是你的衣服好看,沒想到你這麽會挑衣服,眼光真好。”
“好什麽呀,”容纓撇了撇嘴,“這些都是容劍買的。”
“啊?!不會吧?!容隊也會給女生買衣服?!”穆語一時無比驚詫。
她心中的容隊是一個事業型男人,很Man,她沒想到他還會幫妹妹買衣服,衣服款式還很新潮別致,對時裝向來沒研究的她一時自愧不如。
容纓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十分不以為然:“等新裝上市時,你讓阿桓哥哥去商場把所有適合你穿的新裝都買回來,一件一件試穿,穿得合適的、看著順眼的就放衣櫥裏,不適合不好看的就送人,回頭你再和別人說這些衣服是阿桓哥哥挑的,保證別人也都會誇阿桓哥哥的眼光好。”
“啊?”穆語恍然大悟,卻又直言可惜,“新衣服就送人,那也太奢侈了吧?再說了,這都是做哥哥的為你買的衣服,你隨便送人,是不是挺辜負哥哥一片心的?”
“這是他欠我的。要不是他一心要當刑警,我爹地也不至於逼我學醫繼承家業。”
“學醫當醫生可以救死扶傷,不是很好嗎?”
“當醫生固然不錯,但當院長就煩人了,每天除了給病人看病做手術,還得處理一大攤破事兒,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說到這,麵帶忿色的容纓順手一指,“這棟別墅是我爹地特意為我準備的住處,我一進醫院工作,他就把我吃穿用的東西都搬來這裏,逼我以醫院為家。現在的我,除了出去開學術會議,基本上天天都呆在醫院,消毒水味兒都已經滲透我肌膚了。”
“誰叫你是女強人呢?”
容纓盯著她看了數秒,突然歎了口氣:“如果未來的路可以讓我自己選,我情願當男人背後那個一心持家教子的小女人,而不是什麽女強人。”
“但是……”突然發現容纓眼神中透出的落寞之色,穆語猜她這話的背後可能有一段難言之隱,趕忙將要說的話吞回了肚子,轉而笑著相勸,“如果你真的當了小女人,可能又會羨慕女強人的生活呢?沒有經曆的人生之所以美,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它將以什麽樣的麵貌展示給我們看,也許所有的美好都不過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象呢?就像黃粱夢那樣。”
“也許吧,不過……”大概意識到自己後麵要說的話不太全時宜,容纓頓了頓,隨即轉言,“其實我並不喜歡說‘如果’一詞,覺得那不過是對人生的一種逃避。既然沒有回頭路走,那就義無反顧往前衝,沒必要回頭看那些不堪的腳印。”
“對!我也這麽……”
敲門聲伴著秦晉桓的問話聲打斷了穆語的話,兩人才想起正事,容纓趕忙大聲應著,一邊拉穆語在梳妝台前坐下,拿出化妝盒,開始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不習慣化妝的穆語不時叮囑
妝別化得太濃。
容纓邊忙碌邊笑應:“放心,化妝我可是專門拜過師的,保證不會讓你給阿桓哥哥丟麵子。”
“容院長,你從小就和阿桓認識嗎?”
“嗯,我爺爺在世時和阿桓爺爺關係很好,算是世交吧。”
“怪不得你喊他哥哥喊得這麽順溜,原來算青梅竹馬啊。”
容纓正在為穆語化妝的手頓時僵了僵,白嫩的臉上隱過一絲紅霞,趕忙幹笑著解釋:“嫂子,你可別誤會,其實我以前不止喊阿桓為哥哥,也喊澤煜為哥哥的呢,隻不過聞澤煜老喜歡捉弄我,比容劍還討厭,氣得我後來就不喊他做哥哥了。”
穆語沒想到她這麽緊張,也趕忙解釋:“容隊長,你別多心,我說的‘青梅竹馬’純粹是指發小玩伴,沒別的意思。”
“那就好,”容纓呲牙而笑,“嫂子,你以後別喊我容院長,像阿桓哥哥他們那樣喊我纓纓吧,我覺得這樣親切。”
“好啊。纓纓,你……”穆語突然想起一直藏在心中的有關西海灣的疑惑。
“誒!嫂子別動!我幫你抹唇彩,馬上就大功告成了。”
“嗯。”
也罷,既然秦晉桓都說了不在乎,她也許沒必要如此耿耿於懷。何況萬一她真的不是清白之身,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尤其容纓和秦晉桓還這麽熟。就算真的要做檢查,那也最好悄悄去別家醫院。
“嫂子,你真漂亮!”
容纓的話打斷了穆語的思忖,她遂扭頭瞅向鏡子,隻見鏡子裏一個麵若桃花、唇紅齒白的女孩正也看向她,平常難得化妝的她竟愣了愣。
“你今天一定會成為宴會最耀眼的女主角。”
容纓的話提醒了穆語此次盛裝的目的,勉強壓下的憂慮忐忑之感再次襲上心頭,不想讓容纓擔心,她借起身的動作轉過臉,說了句“阿桓還在等我,我先出去了,回見”,便提起裙子匆匆往門口走去。
見穆語背對自己而行,容纓也才敢收起強擠的笑容,怔怔地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延開一抹苦笑。
時至今日,她才明白,他說喜歡溫柔的居家型女孩,不過是為了讓她死心而編纂出來誆她的話。
換而言之,就算她沒有選擇學醫當院長,他也不會喜歡她,因為她不是他的菜。
突然間她有種釋然的感覺,再想起那個多年沒喊過哥哥的人,竟不覺得那麽可恨了。
這邊,因為擔心秦晉桓,一時也沒注意到容纓的異樣,開門看見穿著筆挺西服、正低頭思考著什麽的秦晉桓,她十分不安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準備好了?”秦晉桓抬眸時,臉上換了笑顏,“真漂亮。”
“阿桓……”
“嗯?”似乎才注意到她的不安,他拉起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笑問,“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可我就是忍不住擔心……”
“既然相信我,那就別擔心。”
見他信心滿滿,她張了張嘴,到底沒再說什麽,默默地由著他牽起手往外走。
別墅門口,聞澤煜一改平日嘻笑作風,難得安靜地站在車前,見他倆出來,馬上挺直
身子相迎。不過他極力做出淡定之色,但微閃的雙眸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秦晉桓衝他微微頷首,然後和穆語一起上了車後座。
聞澤煜暗暗點了點頭,似是給自己鼓勇氣,隨即上了副駕位。駕駛室內的卞子峻拔見狀按了按喇叭,然後啟動車子。後麵黃博載著翁雲的車子緊跟而上。
二十多分鍾後,車子緩緩駛進宇馳實業名下的天宇國際酒店。
酒店門口張燈結彩,豎著不少寫著各種祝福語的條幅,最顯眼的當數酒店大門前偌大的彩虹門,上麵寫著的“熱烈慶祝宇馳實業與擎天集團合作成功”之類的字樣,秦文滔正與易雲哲一並排站在旋轉門前、滿臉笑容迎賓客。
“靠!也不嫌丟人!”
被刺痛了眼睛的聞澤煜忿聲而咒,穆語也是滿目不滿,相比之下,秦晉桓倒顯得很淡然,不緊不慢地下車。
穆語緊跟著下車,順勢挽住了他胳膊。
“你們怎麽來了?!”秦文滔顯然十分意外,因為慣性,笑容一時收不回,僵在臉上。
聞澤煜正好下車,聽到這話皮笑肉不笑地哼道:“作為公司一份子,這麽重要的活動怎麽能不參加呢?”
秦文滔頓時沉了臉:“你已經被解職了,沒人通知你?”
“在公司沒發我這個月工資前,我還是公司員工。”
“保安……”
“秦總,別這麽野蠻嘛,”易雲哲笑眯眯地阻止秦文滔的行為,“秦少可是我特別派人邀請過來目睹咱兩家公司合作風采的貴客哦。”
因為胸口傷口未愈,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響,卻也足夠讓在場的人聽清楚。
“易總,您……”
易雲哲忽略秦文滔的聲音,不無得意地向秦晉桓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易總抬舉。”秦晉桓禮貌應罷,遂與穆語和聞澤煜一並進場。
等他經過自己身邊時,易雲哲作好心狀提醒:“一會兒還請秦少悠著點,別動不動又吐血,這樣會讓我們兩家的合作沾上晦氣的。”
“多謝易總關心。”秦晉桓應話時,並沒有停下腳步。
等他們進去後,秦文滔有些氣極地質問:“易總,這麽重要的場合,您喊他來幹什麽?萬一……”
易雲哲嗤笑:“你覺得他還能翻起大浪來?”
“他是翻不起大浪,但看到他我就心慌啊!”
“可我看到他很開心,尤其是看到他暴跳如雷、口吐鮮血的樣子,我的傷口會恢複得更快。”易雲哲極為興奮地吹了聲口哨,遂轉入酒店。
不多時,賓客基本來齊。
按之前的安排,秦文滔與易雲哲舉行了隆重的握手合作儀式,簽下了鳳凰溝周圍項目的細約。隨後,易雲哲又向在場各位給予了宇馳大力支持的兄弟公司表示了感謝,隨即鄭重宣布宇馳正式啟動鳳凰溝項目。在眾人的喝彩中,他極為得意地宣布慶祝酒會正式開始。
“等一下!”
一直在角落沉默著的秦晉桓突然站了起來,“易總,請您賞臉先收下我這份大禮,再開香檳慶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