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早就感覺到對方武功不弱,卻未料到他能強到這個程度,自己既占了五招的先機,又使出了最拿手的“鎖魂手”,交手兩百多招來竟未占到半點上風。
白麵書生看起來出招緩慢,卻總能後發先至,一次又一次地抵住了他的攻勢。
江小白已額臉之上已沁出了汗,對方卻麵色沉靜,與初上台時毫無二致。
“我不是他對手。”
雖不想承認,但江小白卻明白,隻要對方反攻為守,自己就要輸了。
不過,昨夜掌門也已交代過,此番武校諸子皆不必執著於勝負,不妨把上台的群豪當成平時的陪練。
“論拳腳,我不是你對手,我可要用劍了。”又一輪急攻無功而返後,江小白止住身形,無奈苦笑道。
白麵書生點了點頭,並未答話。
一旁的執事已然聽見了江小白的話,適時把他的劍擲了過來。
長劍在手,天下我有!
說到底,徐家是劍派,而江小白是個劍客。
一道冷光掠過,他執劍成“一”,如箭矢般刺向白麵書生,使的是徐家劍法“去無念九式”中的第一式。
當夜都城城郊客棧中,徐簌野便用過這一招,不過他是執指為劍,劍意雖至劍形卻難免有所不能及。
坐在武校圈外的梅遠塵一眼便認出這式劍法,此時心下又有些擔憂了:“上次交手時徐二公子並未出劍,我倆比的也隻是拳腳罷了。我近來武功進益不慢,自問易時而處絕不至於輸給當時的他。然,我的武功有進益,徐二公子也不會虛度這數月。且,我不曾見過他使劍... ...”
梅遠塵低頭沉思的這個小空擋,江小白又接連刺了二十餘劍。他的劍招淩厲而不狠辣,不愧是大門大派的劍法,引得台下連連讚歎。
“兩個後生好俊的功夫!”已經敗下陣來坐在台下觀戰的遊水平看著台上二人精妙的攻防,忍不住喃喃歎道,“偏居一隅,不知天下,不知天下啊!”
不僅台下的這數萬人驚訝二人的身手,就連台上也議論開了。
“徐兄,貴派的年輕弟子都不得了啊!”金參封的位置靠著徐嘯衣,這會兒主動搭起了腔。
小金山以劍立派,五六十年前,金參封的已故師父侯伯鈞也曾是名滿天下的劍道高手。可惜,侯伯鈞老年才開始收弟子,他的四十九路逐影劍法眼下小金山中無人能貫通。
親眼見了徐家子弟的身手,金參封心裏又憂又愧,畢竟,同為大宗門,小金山的二代弟子中莫說匹敵賀崢嶸、江小白,便是接近他們的都沒有一個。
徐嘯衣笑了笑,辭道:“金兄謬讚了。下麵雖站了一百個二代弟子,其實也就那麽四五個武功還稍微過得去的,不過是給他們做個樣子罷,否則一個個跳上來比劃,這武林大會開一個月也開不完了。”
熟人麵前,他也就實話實說了。
賀崢嶸是外門大長老的孫子,又是徐嘯鈺的關門弟子,而江小白則是他二女徐簌淇指腹為婚的夫婿,亦是他的親傳弟子。論武功,他二人比之徐簌野也不過略遜半籌罷,與徐簌延、徐簌謨、徐九幾人相當,甚至還要勝出那麽一招兩招。
這個級數的青年高手,整個徐家外門的確隻有五個。
“哈哈,徐兄謙虛了。”金參封哈哈笑道,“光外門就有四五個身手如此了得的青年才俊,徐兄還不知足哇?啊~~~,我小金山要能出一個這樣的弟子,那可是我的心疼肉。”
聽人讚自己的門人,徐嘯衣自也歡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將視線投入到了武校圈中。
“江湖可真是深水藏龍,這個白麵書生的武功絕不弱於簌野,也不知是那個隱世門派的好手!”
... ...
聽了穆桒的話,端木玉隻是點了點頭,甚麽也沒說。隻在紙上寫了八字——敵動我靜,敵出我伏。
端木敬敲開了門:“少主,徐先生、安先生和陳先生來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湊到了書案前,看了看那八字,露出了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
得知若州來了大隊神哨營和執金衛後,徐嘯鈺急忙讓徐嘯石去秘密召集本門人馬,以備不測,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安烏俞和陳近北的住所,與二人通了氣,這才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居合院。
他知道,徐家百年來最大的危機,或許便在眼前。
“皇上,老朽有罪!”一進門,徐嘯鈺就跪拜在地。
端木玉忙行過去扶起他,笑著安慰道:“徐先生,何至於此?趕緊起來。”
“來,三位,進裏邊說話。”
... ...
執劍在手,精妙劍招連綿不絕地使出來,江小白幾乎畫地為牢,一時竟將白麵書生困住了。
“我這纏、圈、點、繞四式兩百多招也隻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了,到此刻,連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如此看,隻怕武功猶在二公子之上。可怪的很,我竟連他的武功路數都沒能瞧出來。”
梅遠塵身兼鬥轉斜步二十三、齊物登宸、奇門錯步三大輕功、身法、步法絕技,亦是擅防勝於攻。與梅遠塵不同的是,白麵書生靠的不是靈巧的身法、輕功,而是料敵於先,後發先至,以卸為防。
料敵於先說起來簡單,不過是提前預判對方下一步的出招,實則非深厚的武學見聞、累積不能辦到。
後發先至的難為之處在於,出招人要後程突然發力,需有渾雄的內力做支撐,否則隻能“意念至而招未至”。
以卸為防靠的是交手瞬間使巧勁化解對方的攻勢,乃是“四兩撥千斤”中的一種。
江小白攻得越來越急,徐家劍法中還夾著外門的腿法,饒是如此,白麵書生卻總能不急不緩地見招拆招,一一化解他的攻勢。
“從比試至此時,那位襤衣大哥還未攻過一招,卻已逼得對麵的徐家弟子方寸漸亂,端的是深藏不露。”梅遠塵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過招,這時已有了自己的判斷。
疾刺無功後,江小白使了一個大回旋將劍身擲出,再手腳並用,猛攻白麵書生的上三路。
這是險招,攻的乃是對方的脖頸,一旦得手,那就是傷人性命。不過是有意無意,他這會兒的確是用了殺招。
白麵書生急退兩步,微微矮身避開了這個回旋切,再使了一個揉手收了江小白的劍。
兵刃被奪,勝負已分。
江小白立即收住了手,麵有慚色地執了一禮,正色道:“在下失禮了,忘兄台莫要見怪。”
本是校場比試,他卻使了殺招,雖不禁止,道義上卻是自然落了下乘。這一場比試下來,他不僅輸了劍招,還輸了武心。
“小兄弟嚴重了。”白麵書生淡淡回了一禮,把劍遞了過來,輕聲道,“涼州何悲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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