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擅使的兵器是長劍和拳刺,然,二者不可兼用,他選擇了拳刺。
長劍長則強,拳刺短則險。
“開始!”
見二人都在武校圈中站定,執事大聲叫道。
話音剛落,一胖一瘦,一矮一高,一黑一白對向衝去,一如蛤蟆一如豹。
交手僅在刹那間,一聲悶響後,二人易地而處。
這第一招,雙方都在試探對方。
食屍老人看向江小魚的眼神,有些驚訝,有些玩味,有些讚許。
拳刺既是一種武器,亦是一件護具。四環圍住四指,是為護;四環上的鈍刺可傷敵,是為攻。
二人擦肩而過的瞬間,各自出了一拳,而後快速閃過。雖隻對了一拳,二人卻都對對方有了新的了解。
“很強!”
“很強!”
食屍老人自然知道江小魚武功不弱,但真的交上手才發現,還是小覷了對方。
江小魚也早料到食屍老人武功很高,經此一拳後又有了更準確的認識,“我絕不是他對手,設法傷敵方為上策。”
此刻他想的不是贏,而是傷敵,哪怕是傷敵六百自損一千。
十指用了用力,將拳刺扣得更緊,屈膝、彎腰、仰首,江小魚以身為弓將自己朝食屍老人爆射出去。
...
...
徐嘯鈺的書房有暗道直通居合院,由暗道通聯端木玉既可以節省時間,更可避人耳目。
所謂忠,首在於公,公而無私。
接連發生這麽多事情,徐嘯鈺皆毫無隱瞞地報知了端木玉,這是他的忠。
“皇上,是老臣無能!”
先是城關守軍被撤換,斷了端木玉一行的歸途,現在又是自己這邊的駐地將軍被人擄走,若州軍營麵臨被奪權的局麵,所有這些危機,他自認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壞事已經發生,身為徐家真正的家主,他的確是失職了。
端木玉行過去把他扶起,輕聲謂他道:“祝先生回來了,他受傷不輕有性命之虞。眼下的局勢,我們不宜露麵,勞你找個可靠的郎中過來給他治傷。”
半日過去了,出去探路的二十人,隻回來了四人。端木玉清楚,餘下未歸之人,多半是也回不來了。
徐簌功找到祝孝臣時,他俯身倒在小道旁的一處枯葉堆上,血流了一地,已是奄奄一息。他還握著劍,但那麽青鋼劍已被砍出了數十個卷口。
以祝孝臣的武功尚且落得如此慘境,其時凶險,不想而知。
“是,我立刻去辦。”徐嘯鈺沉聲答道。他沒想到,端木玉關心祝孝臣的傷竟多於若州駐地軍營易將之事。
就在他準備退下去的時候,端木玉清聲囑咐道:“朝廷的一切行動都在情理之中,徐先生無須惶惑,冷靜、慎行則可。這個時候,比的不是誰的人多,誰的聲勢大,而是比誰更能忍。切記,忍而後謀。另外,我以為武林盟主之位,最好是讓給張遂光。你不覺得,現在朝廷的心思都在徐家身上麽?”
他素善謀,但畢竟是個凡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
祝孝臣命懸一線,佟高格生死不明,他忍不住惋惜心傷。饒是如此,他仍考量的全局:徐家的困頓在於朝廷可毫無顧慮地對付他們。
“是時候把張遂光推出去了。他是個有野心的人,縱然知道武林盟主之位是個陷阱,他也絕對願意以身犯險,火中取栗。掌握了武林盟,加上鹽幫和九殿,朝廷便不得不將心思放一份到他身上。”
見機行事,因勢利導,端木玉謀局從不拘泥與一隅。
“張遂光?”徐嘯鈺整個人打了個激靈。
倘使武林盟主之位落入張遂光之手,那江湖第一大勢力便不再是徐家,而是鹽幫了。
他不甘心,卻又無話可說。徐家圖謀武林霸業不是一天兩天了,眼看功成在前卻惹出了這麽多岔子,讓端木玉一行陷於險境之中。
“是,老臣知道該如何辦了。”徐嘯鈺執禮應道。
言畢,躬腰退去。
見他老邁的身形已遠去,端木玉乃輕聲歎道:“爾謀事,玉謀局。謀事圖利,謀局重勢。此局,玉為執棋手,天下人皆為棋子。”
...
...
江湖上有關食屍老人的傳言並不少,但所傳多是些“食屍老人何時何地殺了甚麽人後煮食其屍”、“食屍老人於何時何處放出甚麽毒物、使了甚麽毒功、毒殺了甚麽人...
...”,於他的兵刃、武功招式、路數幾乎從不涉及。
“原來這肥老頭不僅使毒厲害,武功也如此霸道!”
江小魚戴著拳刺,對方竟能以一雙肉拳相抗而毫不落下風,他不得不暗暗佩服
。
對拳是“自傷傷敵”的硬派打法,江小魚以為食屍老人會盡力避開與自己正麵硬碰,沒想到對方越打越歡,一雙鐵拳呼啦呼啦揮過來,反倒是震得他整條胳膊發麻。
湛明不解道:“食屍老人以毒功聞名,沒想到硬功也一點不弱,這套端的是拳法剛猛無比,那個徐家後生若無拳刺在手,怕是早頂不住了。”
梅遠塵對食屍老人的既往毫不知情,一門心思在他的武功上:“這位肥圓老者的拳法高明之處在於二次使勁。他每次接了對方一拳後,另一隻手立馬回一拳過去。他接拳的手能卸去部分力道,再降部分餘力導至另一隻手,相當於是借對方之力打對方,的確高明的很。”
他的感知極強,能隱隱感覺食屍老人接拳的那隻手使力少,出拳那隻手使力大,而觀其雙肩動作並無二致,便理會到了他這借力打力的奧妙處。
湛明一聽,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想讚一兩句卻想不到合適的話語。
又是一輪對轟,二人各出了一百餘拳。
江小魚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如牛,而食屍老人雖也臉有懸珠卻並不半點疲態,正眯眼打量著對手。
“年輕人,你武功不錯!”
正如梅遠塵所斷,他的這套拳的奧義便在於卸力和借力。但對方打過來的力,他能卸、能借的也不過三成而已,硬拚至此時,他已遠不如明麵上看起來這般自如。
江小魚的內功深湛,雙拳力道厚重,饒是每拳最後都隻剩六、七成的餘力,食屍老人也已被激得雙手酸軟,關節刺痛。
若非有這套拳法,他是斷不敢如此硬拚的。
“小白,沒想到那個老毒物這麽強!”台下觀戰的賀崢嶸附到江小白耳邊,輕聲道,“小魚的拳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每次我接了一百二十拳後左右便不敢硬接了,食屍老人和小白對轟了得有四百多拳了罷?”
“四百六十五拳。”江小白雙眼緊緊盯著台上,貌似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他的話,“他們對轟了四百六十五拳。”
“四百六十五拳,一塊巨石也要被打碎了。”賀崢嶸喃喃歎道,臉色越來越凝重了。
他們幾人自小一起長大,乃是兄弟、好友,相互之間可謂知根知底。
見江小魚發瘋一般地出拳,賀崢嶸知道他肯定很想贏下這一局,贏下這根本不可能贏的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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