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地勢平坦,少有山地。界內最高峰虢山也並不算多高,其形猶如龜殼凸起,平而寬廣。真武觀所在的仙人峰是虢山西麓一個小平峰,從遠望去,便如龜首抬頭般。而真武觀坐落於仙人峰上,恰如玄武抬頭鼎冠,由東向西眺望都城,寓意何其祥瑞!是以自三百二十年前建觀迎客來,香火不斷,香客不絕,乃都城老少求神問卦的首選之地。
道門建築,向來走靈不走形。真武觀遠觀並不如何宏偉雄奇,身處其中卻讓人感覺神清氣爽,心緒舒暢,端得是奪盡天地靈氣。
“海棠,累了麽?可要坐一旁消息下?”梅遠塵停住腳步,理了理袱包,回過頭向身後的海棠問道。真武觀主觀在峰上,通聯各小道皆由石階鋪設,馬車自行不得,隻能停在山腳觀門處。觀門往上到主觀尚有五六裏,香客隻得徒步而行,二人此時已攀爬近半個時辰到了山腰,皆已微微沁出汗珠。今日是二月初一,每月的朔日,往觀裏上香祈福的人便又多了起來,超出平時幾倍不止。這才辰時,上山之路又是一路背陰,天色頗不明朗,階上香客已是絡繹不絕,比之街市竟毫不稍遜。海棠看了看前後左近,皆有不少人正坐在台階歇著,又見梅遠塵額頭有汗,便彎下腰,把腳下石階清了清,微笑道,“那便在此間稍歇一會兒,反正時辰倒也還早。你便坐這裏罷。”言畢指著剛剛清好的台階,示意梅遠塵坐下。
見梅遠塵已坐下,海棠亦清了清腳下石階,離他約莫三尺坐下,往向山下。梅遠塵見她坐得離自己那般遠,靠階端又甚近,低下頭把身旁石階上的枯葉撥下,伸手
去拉海棠右手衣袖,哀求道,“好海棠,離我那麽遠做甚麽?且旁邊便是丈高崖壁,多危險!你坐這裏來可好?”海棠別過頭去,卻順著梅遠塵的力道把自己拉到身畔。正想著心事,忽然覺著臉上有一物事襲來,轉頭去看,原是梅遠塵捂著袖口來給自己擦汗。
梅遠塵左手扶住海棠右腦發邊,右手裹著袖邊在她左臉輕輕拭著,溫聲言道,“海棠,行了這麽久山徑,可把你累壞。你先不動,我給你擦擦汗罷!”海棠哪裏受得住梅遠塵這般溫聲細語,擺了擺身體輕輕掙開他雙手,從腰帶間解下一條鵝黃方帕,微微坐起身靠近他身畔,去給他拭額臉的汗珠。梅遠塵靜靜坐著,閉上雙眼,感受著她既輕又柔的撫觸。
“走啦,你瞧旁人都走完了。”梅遠塵正沉浸在軟綿綿的溫馨之中,一臉迷醉,忽聽海棠嗔道,雖不情願,也隻能懶懶起身。正準備去拉海棠起來,不想她倒先自己一步立起身來,行在了前麵,回首嬉笑道,“你要來追我麽?”
梅遠塵見狀快步追去,在後大聲喚著,“居然先逃了,待我追上你了,非懲罰你不可!”嘴上雖言語著,可不耽誤腳下功夫,三步並作兩步走,不一會兒便在山道轉角的一片平地抓到海棠,從後緊緊抱住她。梅遠塵原本並無其他想法,隻是把海棠抱在胸前,感受著她柔軟馨香的少女氣息,一時有些情迷,沙啞低沉地說著,“我剛說了,要懲罰你的。”海棠被梅遠塵這樣抱著,一陣嬌羞,臉已紅透,用微微顫抖的甜膩嗓音言道,“你昨可說過,不欺負我的。”梅遠塵隻覺體熱難耐,竟有些不可自控,把頭靠近海棠耳
臉,輕輕廝磨著,入鼻盡是少女身上淡淡的體香,又聽懷中人兒聲音粘糯輕柔,忍不住在她耳垂、臉上幾次輕吻,迷糊說著,“好姐姐,我便這樣懲罰你,成麽?”一邊雙手還在她腰腹輕輕摸索著。海棠這時全身已無一點氣力,委身倚靠在梅遠塵身上,眼角已有媚絲,任由他抱著自己,卻緊緊握住他摟在自己腰間的雙手,嘴裏如夢囈般說著,“我,我便是天生被你欺負的命兒。隻盼你日後可不要嫌棄了我。”
梅遠塵聽了心間泛喜,輕輕把海棠轉過身來麵向自己,一手扶住她後腦,一手抱住她纖腰,用頭抵住她額頭,兩鼻相碰,溫聲道,“親親海棠,你不知我多愛你戀你惜你麽?便是不要了我自己性命,亦絕不會不要你!我實在感謝老天,謝它把你安排到我身邊來,讓我可以如現在這般擁著你愛著你!你在我身旁,我便覺心安喜樂,便覺爹娘不在身邊的日子亦有這麽許多樂趣!海棠,你可知了呢?”
海棠被梅遠塵擁著,口鼻傳來盡是他身上溫熱的氣息,初次感覺他竟是離自己如此近,如此親。這種親近使得彼此再不是主與仆,亦不再是姐和弟,這種純粹的異性情愛讓她腦中、心下一片慌亂,哪裏還能有半分思慮,不自覺伸手去抱住梅遠塵,半晌才悠悠回了一個“嗯”字。
此間氛圍正旖旎間,卻聽得不遠處有人行來,腳步聲已頗近,海棠忙從梅遠塵懷中掙開出來。經由剛剛一番對白,海棠早已認定自己此生定是梅家的人,梅遠塵伸手來牽自己,這時也不卻拒,由他牽著。二人含情相視,脈脈而笑,一路拾級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