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蘇梅那張不算是動人的小臉蛋,在此刻卻露出了兩個淡淡的梨渦。
一雙眼睛明亮清澈,偏偏裏麵,卻似藏著千回百轉的計謀,讓人看多了,就覺得自己仿佛要深陷其中似的。
馬北辰怔了怔,從前入了他眼的,都是一些絕色美人。
就連宮雅之所以能夠引起他注意,剛開始也都是因為容貌。
但麵前的女子,姿色一般,可做出來的事情,卻讓他這個大男人,也有些敬佩。
她今日隻穿了一件素色的裙子,明明隻用了一指寬的布帶係住,卻顯得腰身曲線玲瓏。
比那些腰肢柔軟,走路也搖曳生姿的女子,卻多了幾許渾然天成的柔美。
她就像是一株,破土而出的花苗。
也許並不能長成傾國明花,卻帶著清醒蓬勃的生命力,讓人想要不注意都難。
“馬公子,馬公子?”
她看到這人不知為何,看著自己出了神。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易容沒問題啊,那這人,又是怎麽了?
被她一叫,突然回過神來的馬北辰,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我覺得蘇梅先生說得很對,就憑宮舞的資質,想要繼承宮家,不過是在癡心妄想罷了。”
這一點,不全是恭維。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從一生下來,就麵臨著激烈的競爭。
他在馬家,曾看過多少人野心勃勃,最終隻能潰敗而逃。
宮舞不過是一個被人慣壞的富家小姐而已,在衛國這個地方,沒有了宮家的庇護,她會被吃得渣都不剩。
不過他心裏頭也是好奇的,為何這兩姐妹一點都不同。
姐姐之前可是給他傳過來消息,說了在龍都內的許多事。
在姐姐的信中,宮雅簡直狡詐如狐。
如果真的是親姐妹的話,那宮舞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一眼就能讓人看透她的野心。
這樣的兩個人,真的是親姐妹麽?
林夢雅不知道馬北辰心中的疑問,她現在想著的,都是如何在那一天,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癡心妄想,也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馬公子,我知道你對我家小姐的心意。但是那一天,我想求您,還是讓宮家人,自己來處理此事吧。您若是實在想要幫忙,那就請您,敲一敲邊鼓。”
四哥哥跟她,必須親自贏回宮家。
這不僅僅事關顏麵,也是讓那些人明白,縱然宮家亂了,可也沒有其他人置喙的餘地。
不知怎麽,一直努力表現自己的馬北辰,聽到這話的時候,卻稍稍有些別扭。
可解釋的話,憋著嘴裏頭半天,他也沒吐出來。
這情況,怎麽有些奇怪?
他有些驚詫,但更多的,卻是一抹釋然。
林夢雅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回答,待得那人回過神來之後,則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好,我答應你。”
“那就多謝馬公子了。”
她粲然一笑,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給她的那張臉,也增添了三分麗色。
馬北辰搖了搖腦袋,今日他這麽怎麽了,怎麽偏偏會有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呢?
大概,是最近真的素了太久。
好好的一朵雛菊,都能看出玫瑰的豔色來。
今晚,他真該去一趟溫玉閣了。
縱然宮屠不願,可他也不知打得什麽主意,竟然真的籌備起繼任家主的儀式。
此時在非葉城內,一夜之間已然傳遍了。
但非葉城內的居民們,可是說什麽的都有。
畢竟他們還是最看好那位宮雅家主。
對於宮舞此人,之前的要賬風波,已經讓她成為了非葉城的名人。
隻不過,揚得是臭名而已。
此時的林夢舞,早已經把自己看成了宮家的家主。
她不僅要求宮屠給那些世家發帖子來觀禮,居然還想要繼任儀式後,就搬入宮家家主的院子裏。
對於這些事情,宮屠竟然也都一一忍下了。
倒是那些下人們看不過眼,連帶著活計也做得拖拖拉拉,半點不上心。
這可惹怒了正在興頭上的林夢舞,她一連發了好大的脾氣。
最後還想要發賣幾個刺頭,好好的立一立她的威風。
隻是,卻被宮平勸下了。
而且宮平,居然主動接下了籌備的差事。
有他出麵,宮家大部分的人老人,還是給這麽麵子的。
隻是這麽一來,宮平就成了叛徒。
每日,都有人在人前人後的辱罵他,說他賣主求榮。
關於這些,宮平從來不反駁,也不管。
一心想著,如何早點去籌備好這個繼任儀式。
此事自然是讓林夢舞無比的滿意。
等到七月初二這一天,繼任儀式也就都準備好了。
本來宮家家主的繼任儀式,是需要宮家的上一任家主,先去告慰先人,然後再在所有宮家人的麵前,宣讀繼任家主的功績。
然後,再由家族裏麵,比較有權威的管事人,提出自己的異議。
這一點至關重要,如果繼任家主在人品、性格上有不妥之處,或則是行事不端,一旦解釋不清楚,得不到這些管事的諒解,那麽也就不能才承認下一任的家主。
可惜林夢雅回來的時候,宮家已經敗落了。
且她回來是眾望所歸,自然也就沒有這麽個繁瑣的儀式。
但林夢舞卻不是這麽想的。
她覺得自己,一定要處處都比林夢雅強。
林夢雅沒得到的東西,她一定要得到。
而林夢雅得到的,她一定要很好!
所以,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繼任儀式,如今居然聲勢浩大。
不僅大部分的宮家人,都回到了本宅。
就連那些來觀禮的世家,也都到了個齊全。
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的林夢舞,聽了手下人的回稟後,笑得花枝亂顫。
瞧啊,一切還不是都歸了她?
“二小姐,人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宮平垂手,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麵前。
穿金戴玉的林夢舞,在侍女的攙扶下,優雅起身。
“你可是說過,繼任儀式結束後,你就會把鑰匙,交給我。”
“是,鑰匙隻能交給家主。”
宮平的聲線,沒有任何的起伏。
而此時的林夢舞,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家主。
挑了挑精致的眉毛,她笑了笑。
“說得有道理,這鑰匙,隻有家主才配,我們走吧。”
林夢舞一步一晃,搖曳生姿。
把她在晉國學來的那些貴族禮儀,用了個十成十。
宮平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待得那些人全部都消失在他的眼前後,才幽幽抬起頭來,冷冷的看著那一群人離開的方向。
此時的宮家,一片熱鬧的場景。
宮屠心中煩悶,麵色便顯得有些陰沉。
他連日來被此事煩得心亂如麻,連帶著也沒怎麽睡好。
眼下,已然是一片淡淡的青色。
幸好這一切的迎來送往,都有宮準忙前忙後的打理。
有了他在,倒是省卻了宮屠不少的事情。
這才剛剛喘口氣,宮準就端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麵前。
“爺,您先喝口茶歇歇吧。一會兒,您還要開祠堂,進去告慰先人呢。”
宮準一如既往的殷勤,而宮屠此時也真的覺得渴了,端起茶來,一口飲下。
“這裏你就先招呼著吧,我得去看看後麵。”
宮準立刻點頭,謙卑的端著茶杯,退了下去。
一轉身,宮準揚起的唇角,就落了下去。
手中的杯子,也被他一揚手,扔到了角落裏。
嘲諷的冷笑了一聲後,宮準繼續站在門口,迎來送往,當好他管家的角色。
這一場啼笑皆非的繼任儀式中,卻不知隱藏了多少人的秘密。
林夢雅跟馬北辰,也到了宮家的大門外。
今日,他們特意打扮了一番。
馬北辰本就出身高貴,如今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穿上,更顯得他風度翩翩。
而且這人生的俊朗,若是不調笑的時候,自有一股子凜冽的勁頭。
不同於那些世家公子的儒雅,這樣直接爽朗的人,更是讓不少的姑娘家,錯掛了一顆芳心。
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則是臉上噙著淡淡的笑。
身上也隻著了一件嫩黃色的一群,一頭烏發也盤起,戴了幾枚玉簪罷了。
這樣的打扮,放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實際上是有些樸素到近乎寒酸了。
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不敢輕視她。
那女子的氣度從容淡定,仿佛天地之間,無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奪得了她的氣勢。
明明她來這裏並不合時宜,可卻沒人敢說什麽。
她就是這樣,淡然而來,攜裹著她的篤定,她的自信,讓人,不得不覺得,她便是天生該如此的。
馬北辰倒是有些意外,他還以為蘇梅會混在人群裏進去。
卻沒想到,這人居然大搖大擺的來了。
忍不住多瞟了幾眼,這女人一打扮起來,隻能又有種與眾不同的味道了呢?
很快,就有人擋住他們的去路。
宮準一臉笑容可掬,攔人的舉動,也沒那麽無禮。
“馬公子,蘇梅先生,您二位,好像並不在此次觀禮的貴賓名單裏吧。”
馬北辰眯了眯眼,十分高傲的說道。
“馬爺能來這裏,那是給你們家麵子。再說了,前任家主乃是我的未婚妻,我又不算是外人,如何不能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