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是個缺了一隻手臂的中年男子。
那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看著他們兩個,想也知道他的手臂到底是拜誰所賜。
比起相對單純的年輕人,獨臂男子顯然對林夢雅跟龍天昱身上的這身衣服,充滿了仇恨與憤怒。
“我看最是應該殺了他們,免除後患!”
獨臂男子陰測測地說。
看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撲上來將他們兩個剝皮抽筋了。
被男子這樣一鼓動,很顯然,有不少人都跟著動了這個心思。
他們這裏以青壯男居多,雖說被折磨得夠嗆,但到底是人多勢眾。
在他們看來,隻要他們一起上,這倆人肯定是雙拳難敵四手。
誰知就在此時,隻聽得“哢嚓”一聲脆響。
之後,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身形高大的青年,手一鬆。
然後,一手的山石渣子,就這樣紛紛落下。
林夢雅環顧一周,最後才故意驚訝地看向自家男人。
“瞧你,手勁怎麽總是這麽大。”
她這樣說著,還掏出手絹,絲毫不避諱地給自家男人擦了擦掌心。
有人“咕嘟”一下子,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他、他剛才沒看錯吧?
這人的確是徒手,生生把山壁上的一塊石頭給捏碎了吧?
有的人下意識地也想試試。
可結果,卻讓他的臉色發青。
這人!真的跟他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嗎?
林夢雅擦幹淨了龍天昱的每一根手指,這才慢條斯理地轉過臉去,看向眾人。
“現在,咱們可以坐下來談談了嗎?”
......
這一招敲山震虎之下,這些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家夥們,如今卻顯得分外溫順。
最終,他們還是推出兩個人來跟林夢雅他們談。
一個就是方才那個青年所說的秦爺爺,至於另外一個,則是剛剛從山崖外麵回來的中年男子。
聽他自我介紹過,名字是叫齊鬆濤。
林夢雅聽到這個姓氏就挑了挑眉。
按照她之前的經驗,古族內部,同一個姓氏多多少少地都有點裙帶關係。
她也沒藏著掖著,而是選擇直接問。
“你可認識少玄軍的統領,齊衍?”
見她問的直白,齊鬆濤先是愣了下,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隻是臉上的表情,卻是頗為一言難盡。
林夢雅更加好奇。
旁邊的秦老爺子見狀,隻是歎了口氣。
“唉,鬆濤雖跟內齊家是本家,但他是外齊家的人,早就跟內齊家沒了關係。”
內齊家、外齊家......
她突然想起之前樂正子修告訴她的一些關於密會的基本情況。
那些古族的家族之所以對長老會的席位如此看重,就是因為如果他們有機會進入密會的話,是可以提拔自己的家眷的。
也就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立下的功勞越大,他們就可以將越多的家族之人帶走。
當密會選人的時候,
自然會從那些家族之中首先挑選,然後,才能輪到外麵。
這樣一來,被選中的家族的人數就會越來越多,最後,逐漸發展成為內外兩個家族。
一般來說,這內外兩個家族其實是可以互相幫助互相疏通資源的。
但內族自覺要比外族高上一頭,久而久之兩者就變成了從屬關係。
這樣並不平等的關係,最終也變成了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
之後長老會突然沉寂,內外家族也斷開了聯係。
直到,前幾年長老會再度活躍,這才讓內外族重新取得了聯係
隻不過,多年的沉寂帶來的是關係上的越發失衡。
漸漸的內外族也就變得水火不相容,甚至有些還暗鬥得極為厲害。
齊衍便是出身內族齊家,齊鬆濤則是外齊家。
兩者如今的地位可是全然不同。
內齊家據說發展得還不錯,在密會內也是風生水起。
但外齊家,可就漸漸地沒落了。
在目前來說,也隻不過是在艱難求生而已。
“他們走的時候帶走了我齊家所有的資源,那可是我齊家上下幾輩子人辛苦積攢下來的家業!若不是被他們強行抽幹了骨髓,我們何至於要仰人鼻息?”
齊鬆濤在聽到“齊衍”二字的時候,情緒便有些難以按捺。
好在,他是個意誌力非常堅定的人,說完這些話,人就逐漸地穩定了下來。
看向了他們兩個。
“你們倆,應該不是少玄軍吧?”他雖是試探,但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隻是林夢雅卻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我知道你們留在這裏是內心不甘,不過,光憑你們手中的那些東西,可沒辦法報仇。”
“這一點我們很清楚。”齊鬆濤的神色很是堅毅。
“但是,我們絕不會就這樣放過他們。”
“對!鬆濤大哥說的不錯。他們之前如此折磨我們的族人,根本就是把我們當成畜生看。就算是拚了我這條命,我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眾人群情激憤,一時間眾人紛紛表態,哪怕拚著同歸於盡,也要狠狠地咬下對方的一塊肉。
林夢雅看著那一雙雙,燃燒著複仇之火的眼睛,心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這才開口,聲音不大不小,隻是剛好能夠讓他們都聽到。
“你們就算是不要命,可現在也無異於以卵擊石。不過,我倒是有個好法子,能夠讓你們報了仇,還能保證大部分人全身而退。”
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
林夢雅微微勾了勾唇,“犧牲在所難免,但如果你們全軍覆沒了,那他們在城內做的那些事,豈不是又少了許多見證者?”
“同歸於盡算什麽能耐,要是真厲害的,那就狠狠地還擊,給他們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不得不說,在煽動情緒這方麵,林夢雅絕對是個中高手。
幾句話下來,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就變得越發地火熱。
齊鬆濤抿了抿唇,“你說的容易,可我們連武器都沒有,如何對抗那些受過訓練的少玄軍?”
“沒有武器,難道你們還沒有腦子嗎?”
麵對林夢雅的反問,眾人一度啞口無言。
腦子,的確是有來著。
就是吧,有點不太夠用。
林夢雅感覺這題好像有點超綱了,堵著唇,清了清嗓子。
“我的意思是——既然不能正麵對抗,那為何不迂回遊擊?”
遊擊?
包括齊鬆濤、秦老在內的人,齊刷刷地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瞧瞧這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林夢雅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同為古族,不會引起太多的麻煩,她真的很想自己做了。
“現在你們都坐下老老實實的聽我講,而且我隻講一次。會不會那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眾人:突然有種上私塾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但接下來,她所講的東西,卻是讓眾人大開眼界。
其實林夢雅講的東西很簡單。
雖然少玄軍在人數上跟裝備上占據優勢,但他們畢竟沒有可以主導戰場的熱、兵器。
在避開他們手拿的武器之後,難民這一方想要勝利,簡直不要太簡單。
再介紹了至少十一種,可以就地取材且安裝簡單,殺傷力又大的陷阱跟機關後,有人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可是我們還是沒有工具呀!先生你之前說的那些陷阱,還需要挖坑之類的,我們難道要徒手挖嗎?”
不知不覺就成了頗受人尊敬的“先生”了。
林夢雅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她的態度。
她可不是勸人一心向善的菩薩,說白了,她就是來搞破壞的壞蛋。
“這個嘛,我可以幫你們解決。”
早在進來之前,她就吩咐人去弄了。
“但是。”
林夢雅這個轉折,嚇了所有人一跳。
該不會,是這位先生嫌棄他們太笨,所以不教了吧?
“我希望你們能夠嚴守秘密,除了你們之外,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們兩人的存在。”
眾人紛紛看向了那位一直守在先生身後的男子。
然後,齊齊搖頭。
就在剛剛,那男人竟徒手擊穿了山崖上的一塊石頭,然後,強行摳出了一個還算是平整的石塊,來給先生當椅子。
其實他們這的條件還沒有那麽艱苦,也是有幾個木樁子的。
但!這武力值簡直逆天了好嗎?
這會他們別說是告密了,哪怕是跟先生對視一眼,他們都哆嗦。
“我也不怕你們回去亂說,總之,我們倆的身份就算是你們說出去了也沒人信。但是,如果我聽到了一星半點的風聲,那我就找你們在場的所有人算賬。”
林夢雅的態度依舊溫和,甚至連笑容的弧度都沒變過。
但這些人卻感覺到了一股子極為強大的壓迫感。
這是他們頭一次知道,原來不管是武力還是智商,被吊打之後竟會是如此地無力。
齊鬆濤倒是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
他本就是外齊家重點培養的繼承人,因此,不管是領導能力還是理解能力,都屬於古族內的頂尖水平了。
不然,這些人也不會推舉他為首。
“先生的這席話真是令我茅塞頓開!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分而劃之,逐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