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吳紹霆從會議室裏出來時,鄧鏗馬上迎了上去,其他幕僚也帶著緊張的臉色靠近過來。他們都想在第一時間知道吳紹霆與朱爾典會談的內容,不管談的怎麽樣,最起碼要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霆帥,朱爾典是什麽意思?”鄧鏗急切的問道,
“洋人看來要合夥勒索我們,不過我沒有答應。”吳紹霆簡單的說了一句,臉色是一片沉思之態,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應付這一場危機。
“那中德盟約的事……”鄧鏗又問道。
“這份盟約並不存在,你明白嗎?”吳紹霆看著鄧鏗,認真的交代道。
“我明白了,我會馬上交代下去。”鄧鏗趕緊點了點頭應道,然後轉過身對身後的一名幕僚吩咐了一句,要求其在最快的時間把吳紹霆的意思傳達下去,保證上下口實一致。
“顧嘉定呢?”吳紹霆看了看左右,問道。
“他去德國公使館了。”一名隨員小聲的回答道。
吳紹霆沉默了一會兒,雖然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向顧維鈞交代,不過他同樣相信顧維鈞這個人才是有思想、有能力的,一定能把事情都辦理的有條不紊。他稍微鬆了一口氣,然後吩咐鄧鏗立刻準備好車輛,現在就返回總統府。
在公使館大院裏上車後,總統府護衛車隊浩浩蕩蕩的開動,出了大院門沿著來時的道路向總統府返回。坐在車上,吳紹霆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用力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駕駛席的座椅上,嚇得坐在前麵的司機一大跳。
“唐紹儀這個混蛋,搞政治場上的鬥爭居然連國家利益都不顧,該死,真該死。”他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額頭都凸顯出了青筋,可見是真正的動怒。
“霆帥,您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逮捕唐紹儀了。您千萬要息怒,醫師都說了,您這段時間要修生養性,萬萬不可動肝火。”坐在一旁的鄧鏗連忙說道。
“此時我若還能沉住氣,怎麽對得起陣亡在山東的國軍將士,怎麽對得起這些冒著天寒地凍連續三天不休的愛國民眾!可惡,簡直是可惡至極,再怎麽鬥爭也應該有一個最起碼的原則,他唐紹儀連國家利機密都敢泄露,連國家利益都敢不顧,連自己的身份都敢忘記,這種人已經不能用叛國賣國來形容了。”吳紹霆大聲的吼道。
“不得不說,唐紹儀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了。”聽著吳紹霆這一番激動的言論,鄧鏗也深受感染。他雖然想不通吳紹霆兢兢業業為國為民,哪怕有獨裁的傾向,可照樣也給了國會和民主人士許多麵子,比起袁世凱執政時期這已經算是好得太多,為什麽總有一些人想不通一定要從中作梗呢?
從今天這件事上來看,他甚至認為就算吳紹霆獨裁又如何,一個以國家利益為首任的領袖,這正是大中華近一百年來所期待的統治者。如果大家都能團結在吳紹霆周圍,盡心盡力發展中華民國,國家何愁不強大?偏偏就是有這樣一些迂腐自私、頑固不化的人暗中搗亂,這不是在拯救民主和共和,這是在害中國!!
這時,吳紹霆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似恢複了平靜,然而卻說出了一番嚴肅而冷酷的話來:“我曾認為中華民國可以快速的推行民主政治,由軍政直接跨躍到憲政,我賦予國會兩院權力,邀請各黨派政治人士組建中央政府,訓練效忠於國家的國防軍,按照程序舉辦國家大選……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相信我們大中華可以更快的進入成熟的政治局麵!”
鄧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順著吳紹霆的語氣說道:“是啊,老百姓們都推戴、擁護霆帥,南方推行了工業基礎,北方軍閥不敢不服中央政府,青島一戰揚眉吐氣,如果不是霆帥的英明領導,我們中華民國怎麽可能有這麽迅速的改善?可惜總有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搗亂!”
吳紹霆擰著眉頭喃喃自語似的說道:“這是他們逼我的,這是他們逼我的!”
聽到這樣突然的一句,鄧鏗禁不住的一震,吃驚的看著吳紹霆。他發現吳紹霆的臉色之間透露出一股決斷之意,似乎在心裏已經拿定了某個主意。他不笨,從吳紹霆突然發怒到剛才那一番暗藏無奈的話語,早就預示著吳紹霆正在盤算的想法。
“霆帥,您……您打算……?”
“士元,我已經容忍這些人很久了。你是從廣州起義時就跟著我的人,別人不了解我,你一定很清楚我的性格。如果讓這些人繼續留在中央政府,如果辛辛苦苦建立的中央政府還是這樣不團結的局麵,如果沒有一個可以凝聚人心、統一上下的政治意誌,我們中華民國早晚還是會步入清王朝的結局。你明白嗎?”吳紹霆認真的說道。
“在下自然明白,在下也明白霆帥的打算。”鄧鏗堅定的點了點頭,雖然他覺得吳紹霆正在向一個極端邁步,可是從這次泄密事件來看,如果再不采取強硬的措施控製中央政府,那些所謂的文治派政客必然會越來越狂妄,最終會把國家帶上危險的道路。
除此之外,他更加相信吳紹霆有能力掌握大局,也有能力節製個人的私心,等到國家真正強大起來之後,一定還會放手讓國家走向法治憲政的體製。
“傳我的命令,通知情報局加強對慶元會議所有人的監控,從今天開始限製他們出入南京城。另外,唐紹儀給我秘密拘押起來,稍後我會安排處置。回去之後通知執政官辦公廳的所有要員開會。”吳紹霆雷烈風行的吩咐道。
“是。”鄧鏗答道。
十多分鍾之後,車隊開回總統府,在東朝房的秘書處大門口停下。鄧鏗先一步下車,找到自己的心腹把吳紹霆的命令傳達了下去,隨後的幾分鍾時間總統府進入了一陣匆忙的調度,有幾輛轎車飛快的開了出去,又有一些人忙上忙下的到處走動。當吳紹霆從轎車裏走出來,邁步向秘書處大廳走去時,突然秘書處副主任於孜縣焦急的趕了過來。
於孜縣聽說吳紹霆返回總統,正是專程來找吳紹霆。
“震之,震之。”在走廊另外一邊,他一邊快步走來,一邊忍不住急切的喊道。
“於先生,有什麽要緊事嗎?”吳紹霆問道,他看著於孜縣慌慌張張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吃疑。
“不好了,”於孜縣來到吳紹霆麵前,大氣沒來得及喘一口,馬上說道,“剛才特勤處接到命令,說是要抓外交部部長唐少川,其他各部都亂套了。特勤處的人才把唐部長帶走,民政部、交通部還有我們秘書廳的幾名官員,現在全部聚在中廳那邊大吵大鬧,抗議特勤處越權無故抓人,那邊都吵的不可開交了。”
跟在吳紹霆身後的鄧鏗臉色一變,心中懊惱不已,之前他派的人去抓捕唐紹儀,哪裏知道這些人處理事情一點都不用頭腦,一下子把事情搞得這麽麻煩。他趕緊上前,壓低聲音對吳紹霆說道:“這是在下處置不當……”
吳紹霆抬手打住了鄧鏗的話,說道:“不用多說,遲早是要攤牌的,今天我就跟這些明著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麽鬧!”
於孜縣連忙又說道:“震之,中廳那邊糾集了快一百多號人了,民政部、外交部鬧的最凶,熊部長、林主任他們要求立刻釋放唐少川,還說如果不放人就把這件事鬧到國會去。”
吳紹霆“哼”了一聲,旋兒又冷笑道:“真是好的很。於先生,今天有勞你多辛苦一些,我有一些事要交代於你。”
於孜縣問道:“什麽事?”
吳紹霆說道:“你過一會兒就去一趟雨花台那邊,通知國會全體議員,二月一日一早正式召開國民大會。”
於孜縣怔了怔,忙說道:“之前我們秘書處已經做了估測,國民大會暫時擬定在二月九日召開,震之,你怎麽會突然要提前召開呢?今天已經是二十多號了,再過四天就是二月一日,時間會不會有些太趕了?”
吳紹霆笑了笑,鎮定自若的說道:“沒關係,反正兩院議員早已做好準備了,各省派來的代表也都到齊,無非是國民大會現場布置的而已,既然是為了國家大事,沒必要太講究,湊合一下就行了。今年春節沒讓大家好好的過,索性早點了結國民大會,早點讓全國上下安心,不至於連上元節也不能好好的過了。”
看著吳紹霆把話說的這般輕巧,不僅於孜縣越來越疑惑,一旁的鄧鏗同樣在心中吊了一塊石頭。鄧鏗當然要比於孜縣更清楚即將發生什麽事,雖然他是百分之一百支持吳紹霆,可是四天時間未免有些太倉促了,很多事總要有所準備才行。
於孜縣沒有辦法,既然是吳紹霆的吩咐,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我稍後就去通知下去,我會安排秘書處在這幾天裏加緊配合雨花台那邊布置大會工作,盡量保證二月一日國民大會順利召開。”
吳紹霆“嗯”了一聲,然後對鄧鏗說道:“走,我們去中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