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走了這麽一招臭棋啊,哎!”
梁耀漢深歎了一口氣,一臉頹廢的坐在了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了!
自從漢川分軍政府成立了以來,三兄弟各分其職,梁鍾漢坐鎮漢川統籌兵防、清繳水匪、馬賊,將這漢川治理的還算上道,不比起義之前差上半分了。
二兄梁輝漢負責練兵,因為北有鄂中李漢抵擋河南清軍,西有京山、宜昌防禦,加上梁家雖然也算富庶,到底家大業大,不能全部拿出來置夠軍火,因此漢川加上原來的城防隊,如今也隻招收了兩千民軍,隻是武昌三鎮戰事急切,如今先後幾次也不過運來了不足八百武器,火炮更是隻有漢陽兵工廠自產的小炮四門,莫要說比起如今橫掃湖北半境的李漢部,便是早前遭了難的京山劉英部也比漢川要強幾倍!
正是因為如此,梁耀漢始終想不明白,大哥到底是什麽想法,鄂中李漢那邊已經幾次暗示希望漢川能夠並入鄂中軍政府了,他不應也就罷了。這半月來他也算是看的分明,那李漢果是梟雄一樣的人物,半月前手上不過兩千之眾,如今卻已是手握數萬雄兵,橫掃湖北半境的一方大帥了。
漢川明著拒絕並入他的鄂中分軍政府,梁氏兄弟有同盟會這一層外衣,李漢便是眼饞也不能真動了他們,反而為了拿下漢川,還要百般討好漢川,這一點從之前鄂中分軍政府派人轉手免費送來不少食鹽便知道了!
如今隨著清軍壓境,省內唯一一處產鹽重地應城低微也越發凸顯的重要了!李漢坐鎮鄂中、手上又握著應城這一福地,財務比起武昌也隻好不差,若不是沒有三鎮不凡,如今兩房孰強孰弱還是個未知數呢,梁氏三傑雖說天然較之武昌更加親切,卻也不好明著得罪李漢,隻是不想,他才離開漢川幾日,前往武昌跟軍政府申請一批軍火物資,結果回來後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哎!”
梁輝漢歎了口氣,“瀛洲吾弟,你年紀尚輕,有些事情卻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簡單!”
他談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焦急等待了一天一夜,都沒能等到約定中的捷報,看上去好似老了幾分的兄長梁鍾漢,悶悶的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那你們倒是說啊?不說我怎麽知道?”
梁耀漢急的抓耳撓腮,他放回來才知道了大哥竟然派人給同盟會派去應城的人送了三十杆好槍,至於他們要槍是要做什麽,不用想也知道了!如今武昌要對應城下手,在同盟會內已經不是什麽秘聞了。
梁鍾漢歎了口氣,頭上隱隱多出了不少的白發,自武昌起義以來的短短半月,他感覺卻比過去的數年為革命奮鬥的日子還要累。
一想到前天接到的來自武昌,由居正先生親自提筆所寫的那封信,雖然言辭不算激烈,但是字筆之間卻將漢川這段時日來的不作為批了個遍,尤其是本月十八日鄂中分軍政府成立,他是唯一一個送出賀電的勢力,如今三鎮因鹽跟應城鬧得不可調和,他卻因為之前與應城打下的良好關係,獲得了一批食鹽轉送。
他乃是同盟會會眾,最近卻隱隱與鄂中走得過近了,也難怪有些人要敲打敲打他了!
“三弟,你二哥說得沒錯,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般簡單!我知你心慕鄂中,要不是我二人幾次攔你,你便要投效鄂中一書所學之長了。我原以為孫總理風格傲人,黃先生當世大才,一身風骨冠絕天下,這同盟會也是執掌革命之大旗…如今看來,還是我三人孤陋寡聞,小看了天下黑暗了!”
梁鍾漢歎了口氣,他雖說最後也答應了派人將武昌要求的東西送了過去,心中卻多少留了些疙瘩。他跟蔡濟民乃是舊識好友,這半月來也隱隱交流了不少書信,蔡濟民身處武昌鬥爭之中心,這半月來親眼目睹了太多首義功臣被共進會、同盟會聯手擠出了軍政府高層,孫國安出走、吳醒漢成了巡防營的管帶、吳兆麟被閑置、熊炳坤成了應聲蟲,便是他,若不是還有個同盟會的身份,能不能保住參謀處的位子還是個未知數。
饒是如此,他心中也對武昌如今之舉甚為不滿,兩人書信之間已經不止一次責問如今的湖北軍政府到底想幹什麽。
可見政治之黑暗。
屋內一陣短暫的沉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老爺,晌午已過,先用些飯吧….”
是梁家的老管家,梁鍾漢三人都沒有吃飯的心思,便由梁輝漢開了口:“東叔,你們先用吧,我們暫時不餓!”
“哎,好咧!”
門外歎了口氣,一陣腳步聲逐漸遠去了!
“不用再等了,大哥。這天都已經過了晌午,看來最後還是李漢棋高一著,隻怕那邊已經失敗了!”
屋內有一口老舊的西洋鍾,還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從漢口買過來的。梁輝漢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到下午一點了,這麽久都沒有消息傳過來,不要說已經失敗了!
這時院內咳嗽聲又響了起來,梁耀漢皺起了某頭:“東叔,你們先用飯吧,我們暫時都沒胃口!”
“咳咳….不是,三爺,外麵有人求見,說是剛從應城過來的,有急事通知老爺…您看….”
外麵老人的話還沒說完,這門就被啪的一聲推開了,隻見梁鍾漢一馬當先走在三人的最前麵,幾乎是頂著一隊略有些泡腫的赤紅眼睛,急聲問道:“東叔,他人在哪裏?快…你…去請他過來!”
他點了一個正站在院門口警戒的士兵,說道。
“回老爺,他現在就在院子外麵呢,穿灰衣服的那個!”
“是!”
士兵得了指示之後立刻便出了院子去尋人,沒要多久便將一個如今看上去分外狼狽的灰衣年輕人帶了進來。
三人心中噶的一聲響,尤其是梁鍾漢身子搖搖欲墜,一瞧見來人如此模樣,那裏還不清楚昨日的行動隻怕已經徹底失敗了。
“梁司令….梁司令,快…快下令加緊城防,漢川危矣,漢川危矣!”
來人正是陳忠澤。
卻說那一日在縣衙大牢中湊巧看到了被抓的‘鐵血革命社’軍務部長---穀文之後,他心中便隱隱有些不安,總感覺自己等人的行動極有可能已經走漏了風聲。尤其是前日他威脅昔日下屬,從城防隊中搞出了不少的火藥,結果昨日他再想去找他弄些來,卻發現找不到他的人影了,詢問了他住處的同伴之後,才得知他已經被幾個人給帶走了。
陳忠澤當時便是心中一驚,愈發感覺到了可能走漏了風聲,回去之後更是不經意之間發現自己的住處被人動過,有幾封他的家書甚至還被人掏出來看過,裏麵有一封的褶印明顯不一樣了。
可惜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陳忠澤已經基本肯定了早有人盯上了自己,便匆忙的離開了自己的住處,想要去通知其他人,不想自己還是慢了一步,去了幾處都遇到了正在展開抓捕的軍政府士兵,隻得自己躲進了臨近郊外的一處隱蔽地方,先行躲藏了半夜。
到了下半夜風聲稍微小了一些之後,他方才敢逃出來,在農家偷了一匹驢子,繞行孝感之後方才轉向漢川,所以到了中午時分才趕到這裏來報信。
“先生快請屋子坐著,慢說..慢慢說來….”
梁鍾漢三人忙請他進屋。
陳忠澤歎了一口氣,“梁司令還是快些加緊城防吧,昨夜的行動應該失敗了。我方才在十五裏外碰到了從鄂中開過來的大軍了,不出意外應該有三千多人,還有帶著不少的火炮,一路行來殺氣衝天,想必李漢賊子已經從被俘的人口中得到了些什麽,是吾等連累了梁司令、連累了漢川!”
他歎了一口氣,見梁氏三兄弟麵上鐵青,隻好繼續說道:“鄂中應該對我等早有預防,若沒有意外,應該是有人泄露了我們的組織名冊,以至於早晚之前他們早就盯上了我們。陳某也是意外才發現了不對,趁黑逃了出來,我路過孝感的時候,聽說城中已經貼滿了我的通緝榜文,小賊汙蔑,說是三位指示的某行刺與他,是我等連累了漢川…連累的梁司令!”
梁鍾漢低頭默默不語,倒是梁耀漢臉上多了些憤怒:“我漢川派人暗殺與他,怎麽會?怎麽會?”
梁輝漢搖了搖頭,“瀛洲還沒看出來嗎?他想必已經知道了是誰要對付他了,這麽做一來不過是不遠把事情鬧大了,到時候不好收場。二來也是想找借口趁機拿下我漢川,掌握漢江水道!”
漢川位於長江口,緊緊扼住了漢江水道的出河口,地理位置何其重要,也難怪鄂中幾次暗示希望漢川能夠並入鄂中分軍政府了!
屋內四人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