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力前線的消息還沒傳回來嗎？”
剛剛從國會出來，李漢直接驅車趕到了總參，詢問第一手的前線戰報。自開戰以後，這已經成為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濱海跟伯力那邊暫時還沒有最新情報傳回來，隻能確定現在國防軍已經跟俄國交上火，更多更詳細的戰報，恐怕還要等到接觸戰結束！”
他趕到總參的時候，蔣方震跟蔡鍔等都集中在了總參新總部。14年底李漢當選了大總統之後，為了安撫國內的反戰派人士，曾經將原本獨立作為一部使用的總參並入陸軍部內。今年中俄重新爆發了衝突之後，他又趁機將總參從陸軍部分離出來單做一部，總管前線的軍事情報分析及戰術安排。
蔣方震回答了一句，見他麵上有些陰鬱，詢問道：“大總統，莫非國會未批準‘以工代賑’的計劃？”
這段時間來，李漢除了要總攬安排軍事外，還要分神安撫國內的商賈跟各階層。因為對俄宣戰之後，中國先後失去了協約國市場，這導致每月中國出口至少減少3000多萬華元，目前國內因為這件事情，對他問責跟聲討的聲音不斷。國務總理唐紹儀對他屢次繞開國務院的舉動十分不滿，已經向國會遞交了法案，要求出台相關法案，禁止總統越過國務院直接幹涉內閣運作。
若不是中國新憲法對總統跟總理的定位十分模糊，關於總統有沒有權利幹涉內閣運作上沒有明文限製，恐怕現在攻擊他的聲音還要更多。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擅長健忘的民族。太多的商人在歐戰中賺到了好處。現在國家走到了同協約國開戰的邊緣後，麵對著自己的利益受損，也難怪現在國內那麽多的異聲了。如果不是因為國民絕大多數都是支持他收複外蒙的，現在民國的亂子還將更大。
看看曆史上的北洋時代就知道了，袁世凱身為一屆大總統，從國會到地方都是反對者。李漢現在的環境已經比他好太多了，最起碼的，因為他結束了國內的內戰危機，保住為了本國的主權完整，現在雖然民間跟國會有些反對他的聲音，至少現在還是以批評他的施政綱領跟部分政策為主。
“這倒是沒有，‘以工代賑’已經通過，未來五年間政府將先後發行2.7億農田水利建設國債！”
提到以工代賑問題，李漢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未來五年內除了固定四千萬治理黃河跟長江沿岸水土流失的專款外，其餘所發行之國債，都是拿來以政府向工廠、實業界采購物資以作為補償款用於獎勵受到國家雇傭興建水利、開挖河渠、修建公路、鐵路的百姓的。這個以工代賑不用問，絕對是刺激內銷的一大利器，中國未來百用不俗的手段，有著曆史的經驗在，隻要把握的好一點，又是他給這個國家創造的一大發展利器。
見不是‘以工代賑’的問題，蔣方震、蔡鍔等也默契的轉向其他話題不說話了。現在最令李大總統頭痛的就是總統跟總理權力界限太模糊的問題了，大總統要對付唐總理這在他的嫡係圈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之所以還未動手，隻不過是不想弄倒了一個唐總理隻有，再出現一個孫總理、劉總理、王總理跟他爭權奪勢罷了。據說最近楊度跟湯化龍等人正在研究效仿美國，廢除國務院總理改選國務卿的可能性。
若說這裏麵沒有李大總統的暗示，打死也沒有人相信的。以兩人對李漢的了解，他要麽就不做，要嗎一出手就徹底解決了總理向總統奪權的問題。
大總統才到總參坐了一陣，外麵急匆匆的一陣腳步聲，一個頂著‘上尉’軍銜的文職參謀急匆匆的敲門走了進來，帶來了最新的前線消息。
“報，最新電報，新疆方麵已經全線收複科布多，正在向阿爾泰山以北進軍。守軍1700餘人，非死即降，逃亡者不到百人。”
“哦？西線那邊速度這麽快？”聞聽新疆那邊消息先過來了，李漢頓時精神一陣，接過電報一看，頓時麵上全是喜色。
原來，新任伊犁軍區總司令張孝準在電報裏簡要地寫著，“我軍於6日前出兵科布多，當日清晨四時發起突襲，先以火炮猛烈轟擊城郭，科布多城城防不甚堅固，一小時內，崩塌多處，城內守軍不曾料到我軍居然敢主動攻擊，張皇失措，指揮混亂，隻知胡亂還擊，絲毫沒有章法，對我軍進攻無任何不利影響……六時，我軍停止炮擊，動用步、騎兵總攻擊，經過浴血奮戰，於太陽升起前攻克該城，斃、傷敵近1250，俘虜逾400人，其餘逃脫，我軍傷亡不到100人……據被俘之敵交待，三日內偽蒙軍將來增援，間或有沙俄軍官，人數在2700以上.目前我部已經受令修繕城防、整頓間諜、安頓民生，以科城為北上之物資集中據點……”
“塔爾巴哈台並伊犁、喀什噶爾部已全軍整裝待征，靜待西安命令，或立刻西征收複我國之故土！”
“好...好...好，科布多這麽順利就拿下來了，北上從新疆進攻外蒙的據點有了。阿爾泰地區可是個大寶庫，滿清韃子朝廷有眼無珠把阿爾泰地區拱手讓給了外蒙跟俄國人，這一回一定要趁機收回來！”李漢興奮的笑容滿麵，連連拍手叫好。阿爾泰地區可是後是中國跟哈薩克斯坦、俄國、外蒙的主要產金區之一，不提它那戰略位置有多重要，單單隻是其豐富的礦產資源跟金礦，阿爾泰地區必須收回。
他笑著跟蔡鍔說道：“陸軍部立刻向伊犁軍區回電，要求張孝準立刻出兵中亞地區。就說是我說的，軍隊不打到巴爾喀什湖以西一百公裏，軍隊不許停下來。”
蔣方震有些遲疑，“巴爾喀什湖以西就不是咱們被割占的領土了！”
“狗屁！”蔡鍔難道爆了句粗口，他這位鐵杆的軍人自從執掌了陸軍部之後一直兢兢業業，也絲毫沒有奪權跟向軍隊擴張影響力的意思。也是因此獲得了李漢的新人，陸軍部在他的掌握下是有著實權的。也是因此，這幾年來掌握近百個師的國防軍，蔡鍔從未感覺到中國近代以來像現在這麽強大過。
他哼了一聲，“趁他病要他命，隻許俄國人搶我們的東西，難道還不許我們收回些利息的嗎？”
“可是，對手畢竟是俄國！”蔣方震的警惕不是沒有道理的，俄國畢竟是世界七大強國之一，也是世界上僅有的幾個人口超過一億，並且擁有戰時動員過三百萬兵力的老牌列強國家之一。
李漢點了點頭，“百裏先生的警惕是對的，不過俄國人在中亞如今駐軍隻有不足十個師，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的意思，是打下俄國人規劃中的整個阿拉木圖區，大納雷姆斯、摩爾丘姆、齋桑區、阿克蘇阿特以及烏爾加爾，不但讓俄國人把占領我們的六十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還回來，還要摧毀它的阿拉木圖防區。你們看地圖，這段時間來俄國日夜進程向阿拉木圖調集軍隊，目前可以確定的是俄國駐軍已經增加到兩個師，還有一個哈薩克族步兵旅，共計兩萬七千多武裝。隻要我們摧毀了這支武裝力量，從這裏到這裏，三百多萬平方公裏的肥沃土地，數百個部落跟族群都將暫時失去掌控者。俄國過去在中亞地區一直施行著殘酷的高壓政策，動不動便出動軍隊屠殺敢於反抗的部落跟民族。”
他冷笑著說道，“根據我們的情報部門得到的消息，中亞地區各民族對於俄國的高壓統治早就不滿了。現在隻需要我們在這裏稍稍的推上一把，整個中亞地區都將亂起來。”
他看向蔣方震，笑著指著地區，“百裏先生最擔心的不過是俄國的武裝力量跟我國的後勤線。其實先生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我們收到情報，因為俄國人在遠東向我國的挑釁，惹得英法兩國大為不滿，兩國高層已經派出使團前往俄國，逼迫俄國在東線發動更大規模的戰役。不出意外，俄國在東線的兩百多萬軍隊將被死死的牽製在歐洲無法動彈。”
歐洲戰場一直都是調查局重點關注的地方，自凡爾登戰役陷入僵局之後，損失了數十萬兵力的法國再次呼籲俄國在東線展開一次針對德國的攻勢，希望藉德國調撥更多部隊應付東麵俄國的攻擊，以助減輕凡爾登的軍事壓力。俄國則在今年春通過在維爾奴地區發動一場慘重的納羅茲湖攻勢作回應，但此戰隻為德國遭受不足俄國五分之一的實際傷亡。在曆史上，這個時候，俄國將領勃魯西洛夫便該向俄國最高司令部呈達了他的計劃，他提議在西南部的加裏西亞意圖向奧匈軍隊進利一次大規模的攻勢。勃魯西洛夫行動的主要目的是移去部份英法聯軍和那獨自麵對伊鬆河戰線的意軍壓力，並盡可能在戰爭中徹底將奧匈擊敗。
目前英法兩國都對俄國在歐洲戰爭尚未結束，英法兩國還在凡爾登地區打死打活的時候，在遠東外蒙‘不務正業’的舉動十分不滿意。英國人的怒氣俄國可以不買賬，但是法國人一怒，俄國人就軟了下去。誰讓這個國家購買了一百八十多億盧布的俄國國債，不誇張的說，俄國國內二分之一的工礦企業目前名義上都是屬於法國的。法國人掌握了俄國的經濟命脈，所以這個國家一怒，俄國高層頓時就軟了下去。
當然，這並不是李漢的信心所在，他的手指在偌大的中亞地區不斷的畫著圈圈，“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這裏半個世紀以前都是我國的朝貢國，現在卻被俄國軍隊強占了他們的國土，處死了他們的國王跟王室，駐紮重兵壓製他們的民族聲音。每年俄國都要從中亞掠奪走大量的棉花、牛馬、羊毛等，這個地區數以百萬計的中亞人民已經對俄國不滿久矣了。現在隻需要我們摧毀了俄國人的武裝力量，然後把自由的機會送給他們，你們說...他們會舍棄嗎？”
手指在阿拉木圖種種的點下去，“我們隻要這裏就足夠了，為什麽不呢？阿拉木圖是俄國的重點經營了半個世紀的軍事要塞，這裏工業發達，有著完善的補給跟兵工廠。隻要我們占領了阿拉木圖，我們就能長久的固守這個地圖。我們可以在這裏駐兵，向中亞遷移更多的百姓去開墾那裏。我們可以向哈薩克族、向其他一切敵視俄國的民族提供武器支援。然後他們去跟俄國打死打活，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他是知道俄國曆史上將要爆發革命的，而現在，調查局已經跟俄國的革命黨再一次聯係。而中國需要做的隻是收回遠東、外蒙、外貝加爾及中亞地區的固有領土，讓俄國失去三千公裏的西伯利亞大鐵路跟他們在遠東從中國手中搶走的最肥沃跟適宜居住的地區。一旦中亞也跟著亂了起來，俄國就真的完蛋了。中亞現在可是俄國最大的糧食跟物資補給點之一，一旦失去了這裏，這個冬天將成為沙皇俄國的末日！
麵上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掛滿了笑容，他笑道：“新疆方麵給我們開了個好頭，偽蒙軍無甚戰鬥力，居然一觸即潰。中亞區俄國的戰鬥力稍強一些，但訓練上與我國應該持平，裝備跟準備上，都是我國占了上風，又是集中優勢兵力對俄國進行反攻，收複西部故土指日可待。”
“開千年難得之盛世，或許就在眼前了！”蔡鍔激動的身體顫抖個不停，自近代以來近百年國勢暗弱，本來他這樣的軍人對於國家的未來都絕望了，沒想到還能看到收複國土，為國拓土開疆的一天到來。
李漢也是一腔激動，剛要開口，突然一個身穿黑灰色軍裝的年輕人在總參衛兵的引領下敲門進來，那是安全部的服裝，他走到李漢三人麵前，敬了個軍禮，“報總統，外務急電，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於昨日被刺身亡，外交部已經得到了日本國內的照會，陸總長請您批準外交部向日本發布吊唁！”
“什麽！”
他眼中精光一閃，拉他就往外麵走去。
8月8日，伊犁軍區下屬國防軍新編第21師攻陷塔城，擊傷擊斃俄軍四百多人，被俄國占領了三十多年的這座黃金之城重歸國土。當天下午，21師經過短暫休整後踏過霍爾果斯河和特克斯河，正式踏入被俄國割占了三十多年的失土內同俄國交戰。
於此同時，在東線伯力的戰事也終於打響了起來。在忐忑不安中過了一夜，伯力守軍驚恐地發現，中國人的進攻開始了。拉開進攻序幕的，便是集中了三個轟炸中隊轟炸……
國防軍在遠東向俄國人再一次展示了在歐洲戰場上因德國跟英法兩國的聯軍飛機作戰而聞名時間的空中轟炸。
飛機的轟炸重點是伯力城正對著中國這邊的陣地，所有伯力城外的工事和火力陣地被悉數掃平。隨即，大片大片的地盤被清理出來，國防軍迅速跟進，架設炮兵陣地。
俄國雖然是世界上最早發現飛行器，並且擁有著歐洲乃是整個世界如今最先進飛機製造理論的國家。但是理論僅僅局限於理論。因為俄國陸軍的傲慢，拒絕了對新事物的嚐試。所以，大量的俄國飛機設計師或者移民海外或者在戰前便受到了中國這邊的‘邀請’，被用各種手段帶來了中國。也是因此，更加加劇了俄國發展飛機的困難度，到目前為止俄國雖然也研製出了本國的飛機，但是在東線跟德國產戰機的戰損比例一度高達五比一，而且數量上也遠遠不是德國人的對手。
如果不是英法兩國憑借著強大的製造能力在西線牽製了絕大多數的德國空中力量，俄國在東線的軍隊能夠經受幾次轟炸還是個未知數呢！
伯力城裏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除了一個旅的守軍外，凡是能夠拿槍的男人，都被命令要拿起武器準備迎戰，城牆附近的防禦工事也盡力進行了加固。尼古拉耶維奇少將可沒有打算向他瞧不起的黃種人投降。梅耶諾夫雖然心裏打鼓，但也不能公開唱反調。輸給中國人並且拱手讓出伯力城，這個失敗他承擔不起。
激烈的戰事僅僅持續了一日，接下來的兩三天裏反而沒事，想象中的中國人大舉進攻並沒有出現。
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中國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難道是畏懼我協約國的壓力，撤兵了？”
“我國同中國妥協了？”
總是這兩日內煩惱的人不少，大家都不清楚，中國人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轟炸在這兩日中還在持續，並且已經覆蓋到了整個伯力城。因為中國的持續轟炸，伯力城暫時失去了跟外界的聯係，城中不但民用電話線遭到了損壞，就連軍用的無線電等也因為部分受損，短時間內失去了跟軍區其他編製失去了聯絡，尤其是那個哥薩克騎兵團。
“報告……中國人的飛機又來了。”
“什麽？”尼古拉耶維奇用望遠鏡一看，連聲叫道，“不好，敵人要進攻了。”
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已經明白了中國人有三種飛機，轟炸的轟炸機、架設機槍的戰鬥機以及能夠高空偵察並為炮兵提供彈道校正的偵查及炮兵校正機。中國人的轟炸機雖然這幾日來向伯力傾斜了不少炸彈。但是伯力城畢竟在俄國人手中建設了幾十年，就算是不用心，他也建設了不少的永久半永久型軍事工事。這些大量應用鋼筋水泥的建築已經不是普通的航空炸彈可以摧毀的，必須要用重炮的摧毀。
說白了，就是中國要動用炮兵拔除伯力城外圍的軍事工事，中國軍隊對伯力城的強攻要開始了。尼古拉耶維奇少將幾日來已經領教了中國軍隊的變化，心裏原本的一些傲慢跟驕傲也都土崩瓦解。他很清楚伯力現在的局勢，要正麵抵擋中國的進攻近乎不可能，現在無非就是兩條路。抵抗一段時間後或投降或被摧毀，要麽全軍撤離伯力城。隻是，俄羅斯軍人的榮譽支撐著他，不允許他向中國人示弱。
“命令下去，各部隊進入預定陣地，拉響戰鬥警報，通知市民們躲避……”少將臨危不亂，一道道命令全部發下去。
司令官梅耶諾夫在前兩天的轟炸中已經認定伯力是守不住的，幹脆將伯力城的指揮都交給了尼古拉耶維奇。這樣萬一守住了是他用人得當，沒守住也全是尼古拉耶維奇少將的過錯。盡管現在的他認為全軍覆滅近在咫尺了……
“轟轟”猛烈的炮擊瞬間響起……
掩護炮群開始發威，雖然伯力城中幾乎沒有什麽重火力，唯一的炮兵陣地也在前兩天的轟炸中損失慘重失去了反擊能力。其實，這也不能怪俄國人麻痹大意，過去半個多世紀，俄國人在遠東作威作福的，中國人已經被他們看作懦夫跟不敢反抗的病夫代言，他們並不認為中國人有勇氣跟能力反抗俄國。
正是近代以來俄國的強大跟中國的衰弱，令俄國在伯力這種距離中國邊境隻有幾十公裏的地方沒有用心經營。
現在，他們在中國軍隊的進攻之下，幾乎毫無反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