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的夜晚,總是令人沉醉,如水的月光,在微風中的湖麵搖曳,楊雪與楊蘭站在景山別墅的落地窗前,望著一望無際的銀色湖水,恍如身處湖中,湖水碧波蕩漾,人亦隨著房子遊蕩。
“我想跟你一起去!”
楊蘭的堅持,令楊雪大為頭痛,就在剛才,他剛剛勸下楊怡,畢竟,楊怡是個孩子,而且與他聚少離多,他的離去雖然令楊怡傷心,但對楊怡的生活並未造成太大影響。
楊蘭卻不同,江海,春陽,兩人多年後的重逢,然後曆經風雨一路走來,有著情人的深情,更有著著兄妹般的情誼,楊蘭早已經習慣了在楊雪身旁的生活,如今分別在即,楊蘭自是不舍。
“如果不行的話,我辭職!”
其聲柔柔,情意綿綿,楊雪不由的審視著楊蘭,月光之下,楊蘭婷婷玉立,那身材,那容顏,那肌膚,無一不散出奪目的光彩,令人為之傾倒。
這般佳人,卻又對自己如此癡心,上天對自己,何其之幸!
楊雪歎了口氣,將楊蘭傲人的嬌軀擁入懷中,撫著飄逸的長發,輕聲道:“如果可以,我何嚐想讓你離開我身旁?但秦山是什麽地方?我怎麽能忍心你去冒險?”
“可是……”
楊蘭想說什麽,香唇卻被楊雪用口堵住,心中的念頭,亦被如火的熱情所取代,再也說不出話來。
次日清晨,楊雪一人前往南風,辦完登機手續,準備上飛機之時,卻意外的發現白盈盈站在身後,白色薄針織衫,咖啡色及膝長筒靴,黑色長襪短裙在走動間飄逸動人,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膚。白盈盈甜美無暇的麵容上,一雙眼眸如清泉般明澈動人。
尤其,在笑的時候。
楊雪訝然,“你也去京華?”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白盈盈揚揚手裏的機票,眼眸之間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你的機票還是我買的呢!”
“那敢情好,我正擔心旅途寂寞呢!”
楊雪微微一笑,幫白盈盈將行李處理好,進入機艙,兩人的位置果然在一起。
飛機在翻滾的雲團上孤獨地飛行,仿佛脫離萬丈塵埃。白盈盈的視線越過楊雪,望著窗外的白雲,還有萬米下的地麵,大廈林立、繁華似錦的城市,這座美麗的城市,承載了白盈盈兩年來的心血,但白盈盈心裏清楚,令她心動的,不是這座城市,而是身邊的男人。
隻是,他會為自己心動嗎?
這是白盈盈一直為之困擾的問題,作為女人,她在事業上並沒有太大的奢望,她渴望擁有溫暖的家庭,彼此相愛的丈夫,還有兒女承歡膝下。然而,這看似簡單的夢想,卻讓白盈盈付出了近五年的時間,而且仍未看到結果。
如今,白盈盈已經二十七,她還有多少個五年?
思緒,如雨中的湖麵,漣漪一點點擴大,片刻間千頭萬緒,白盈盈忍不住看了楊雪一眼,卻見楊雪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俊朗的眉,白晳光潔的臉龐,如雕刻般俊秀絕美,花樣的美男子,卻又才華橫溢,身居高位,不知道上天有多鍾愛這個男人,才會將無數的優點集於他一身,這樣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能不為之心動?
可惜的是,這個男人一直對她若即若離。就如此刻,白盈盈陪他前往京華,他卻自上飛機開始,便呼呼大睡。
當然,白盈盈不知道,楊雪是昨天晚上瘋狂了一夜。
飛機落地之時,已經晚上七點,白盈盈自有白家安排人接機,楊雪卻是孑然一身,白盈盈猶豫了一下,還是狠心和楊雪揮手道別,自行離開,後視鏡中,她看到楊雪上了一輛出租車。
“到哪兒?”
計程車平穩的駛出,司機方才向楊雪問道,楊雪不假思索的道:“得月樓!”
“得月樓?”司機詫異的重複了一句,在他十二年的出租車生涯中,客人到得月樓的絕無僅有,不僅是他,別的司機也從未往得月樓拉過客人。
不出司機所料,出租車隻走了幾步,楊雪便要他停了下來,司機不樂意了,“兄弟,你這逗我玩兒的吧?”
“不好意思!”
楊雪將一張百元大鈔遞司機,司機當即閉嘴,駕車而去,楊雪伸手攔住了緩緩駛近的一輛車,那輛車車身白色與紫色相間,如同皇冠般華貴的叉子標誌,赫然是瑪莎拉蒂MC12。
瑪莎拉蒂車窗放下,車子的主人一身黑色西服,劍眉朗目,掛著淡淡的笑容,奇怪的是,在這漆黑的夜晚,車子的主人依然戴著一副墨鏡,毫無一絲瑪莎拉蒂的狂傲與張揚。
但楊雪卻能感覺到刀鋒一般的鋒芒。
這是他與對方的第四次見麵,每見一次,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銳利,那人身上,有種楊雪似曾相識的氣質,冷血,剛毅,果斷,這種氣質楊雪也曾經擁有,隻是隨著歲月的磨礪,如今已經消失殆盡。
“去哪兒?我送你去!”青年斜倚車窗,懶洋洋的問道。
“得月樓!”
“得月樓?”
與司機一樣,青年愣了愣,但旋即露出一絲笑意:“真要去?”
“是!”楊雪不假思索。
“那好吧!”青年說完,陡的打個轉向,瑪莎拉蒂的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閃電般的駛出,五秒不到,瑪莎拉蒂時速已經接近二百公裏。
青年麵不改色的單手駕車,向楊雪伸出另一隻手,“趙陽!”
趙陽?楊雪在腦海中搜索著趙陽的信息,但沒有任何發現,楊雪在特別行動小組十年,擔任教官六年,幾乎每個成員,包括預備成員,楊雪都有清晰的印象,但其中沒有趙陽的名字。
兩隻手握在一起,同樣精細而長的兩隻手,骨節處,有著相同的老繭,兩人感受到了彼此的力度,趙陽不動聲色的抽回,“我聽過您的名字,而且很敬佩您,我和您一樣,不過我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他!這也是我必須完成的任務!”
說到“必須完成”四個字,趙陽加重了語氣,楊雪點點頭,他明白趙陽的意思,趙陽不想與他為敵,但趙陽是軍人,保護方明景是趙陽的職責。
這讓楊雪想起了那些殘酷的歲月,有些人明明知道彼此是天敵,明明知道總有一天會刀兵相見,但依然彼此尊重。因為他們的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得月樓轉瞬即到,趙陽拿出手機,按下了一號鍵,片刻功夫,手機裏便傳來了方明景的聲音:“什麽事?”
“楊雪在我身邊,他想見你!”
言簡意賅,可謂惜字如金。手機裏沉默了片刻,方明景道:“讓他上來!”
無月的夜晚,漆黑如墨,得月樓的頂層,天窗如同無盡的蒼穹,用黑暗吞噬著大地,方明景坐在躺椅上,輕輕的搖晃著,對楊雪的到來,仿佛視而不見。
頂樓沒有椅子,楊雪也不在意,走至窗前,負手欣賞著京華的夜景,無數的霓虹,將京華的夜點綴的色彩斑斕,五光十色。
“你去吧!”
方明景揮去趙陽,這才冷漠的道:“找我什麽事?”
“收手吧!”楊雪驀的轉首,眼神如電般望向方明景。
方明景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詫異,“什麽意思?”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方明景站起身,嘴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在關心我?”
楊雪不語,隻是冷冷的望著方明景,方明景如夢初醒般拍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狀,“哦,我忘了,你現在是廣南省委常委,秦山市委書記,我說的對吧,楊大書記?”
不待楊雪開口,方明景冷漠的臉龐,已經化為一絲譏笑,“楊書記,您日曆萬機,就別為我這點破事費心了!”
楊雪與方明景對視著,從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中,除了譏笑和恨意,楊雪看不到絲毫和解的可能,楊雪在心裏歎息,這是他早就想到的結果,可是,為了老爺子,為了秋若楓,楊雪還是想試一試。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我去秦山意味著什麽,你應該明白。你好自為之!”
楊雪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身後傳來了方明景的哈哈狂笑,“還是考慮下你自己吧!做人家的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笑聲,偌大的頂層花園中回響,然而,楊雪消失在視野中的那一刻,笑聲嘎然而止,方明景的臉,也在瞬間沉了下來。
李海濤從黑暗中閃出,“方少,還要派人跟著他嗎……”
“不必了!”方明景舉起手,製止了趙陽,“這一年來,他處處謹小慎微,除了女人,他連個朋友都不敢交,現在他去了秦山,更會提心吊膽的活著!”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我們是不是小心一些?”李海濤小心翼翼的看著方明景的臉,“是不是告訴秦山那邊收斂一點兒?”
“收斂?”方明景冷冷一笑,“他們以為派個楊雪過去就能對付我?笑話,他們太小看我方明景了!”
李海濤陪著幹笑,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他清楚這一次意味著什麽,既然選擇了不妥協,那麽在這場不死不休的戰爭中,遲早會有一方倒下。
不是楊雪,便是他們。
第一次,李海濤心中產生了恐懼,因為這一次,他們的敵人前所未有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