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擊退了強敵察罕之後,隨著海東地盤的擴大,內部的黨爭矛盾開始初現。本卷準備在寫休養生息之餘,再寫點黨爭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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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會散後,洪繼勳、姬宗周等分別出了王府。
雖說自察罕圍城以來,他們朝夕陪伴在鄧舍的身邊,抬頭不見低頭見,互相之間可算較為熟悉的了。
但是一來洪繼勳自恃海東舊臣,功勞高著,眼高過頂,並不太看得起姬宗周這些降官。二者也正如鄧舍的評價,姬宗周此人“明智有餘”,說白了,就是太過圓滑,太“識時務”,很認得清楚自己的位置,為了避免引起鄧舍的猜疑,因此對洪繼勳也是有些敬而遠之。
所以,他們的交情其實泛泛。
出了王府,姬宗周恭謹地給洪繼勳行了一禮,說道:“今日議事,先生提出以漢武的‘武功爵’做為封賞的依據,實在動中肯綮,正合用在當下。嚐聞人稱讚先生為海東諸葛,盛名之下,果無虛士。下官欽佩不已。”
姬宗周有三四十歲了,洪繼勳才二十多歲。要按年齡計算,洪繼勳與姬宗周的子侄輩差不多。但看眼下,這兩個人,偏偏卻年齡大的執禮甚恭,年歲小的毫不在乎,態度與年齡剛好反了過來。
洪繼勳草草拱手,姑且算回了一禮,說道:“為人臣者,當為主上排憂解難。此是為本官的分內之事,何勞姬大人稱讚?”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快中午了,本官還有些事。姬大人,先行一步了。”
姬宗周、章渝等人彎腰弓身,送他上了轎子,齊聲道:“先生慢行。”洪繼勳拉開轎簾,微微對他們點了點頭,拍了拍板子,轎夫自四平八穩地將之抬起,邁步開行。諸人直看他去遠,方才各自散去。
洪繼勳才來益都時,沒地方住,本住在鄧舍府中。時間短倒是無妨,時間長定然不便。後來,得城中名流劉家獻上了一套大宅子,鄧舍命顏之希用官錢買了,特地送與他暫住。劉家,即與佟生養交好的那戶女真人家。其家有子劉名將,在鄧舍入益都時立有功勞,現也在左右司中任職。
鄧舍對洪繼勳的恩寵不可謂不厚。
海東文武的家宅,的確也有鄧舍賞賜的,比如文華國、陳虎、姚好古等人在平壤、遼陽、漢陽府等地的宅院。但是,唯獨洪繼勳一個,雙城賞他一處,平壤賞他一處,遼陽賞他一處,現又在益都賞他一處。固然,一處宅子對鄧舍來說不算什麽,對洪繼勳來說,也不算什麽,但這表示的是一種重視和禮遇。已經不單有君臣之誼,更是無微不至的關懷。
不但賞賜宅子,鄧舍更曾接連多次把雙城、平壤、南韓等地的良田膏腴之處,大量地賞賜與之。累積下來,少說萬畝都有了。良田千頃。雖然說,較之元廷動輒賞賜寺廟、臣下數萬畝、幾十萬畝的大手筆,這個數目似乎遠遠不如。但是單就海東來說,洪繼勳卻也是頭一份。鄧舍本來就對賞賜臣下田地保持有高度的克製,排在第二的文華國,以鄧舍叔叔之親、朝鮮分省平章之貴的身份,總共也不過才得賞賜良田數千畝罷了。
除此之外,逢年過節、乃至隨時隨地的財貨賞賜,更是數不勝數。
而隨著海東地盤的擴大,遼東、朝鮮、南韓等分省的地方官送來的貢物也是越來越多,不乏精品;又有方國珍、張士誠等送來的交好禮物,以及從原高麗王宮、關鐸府庫、益都庫藏中抄來的書畫珠寶,其中更是多有珍貴。不管是什麽東西,不管價值幾何,隻要洪繼勳看見,但凡流露出喜歡神色的,鄧舍亦然絕不吝嗇,一概慷慨予之。
在這方麵,文、陳是武將,暫且不與相比。
姚好古,深得鄧舍器重,倚之為左膀右臂,先任行省禦史中丞,現掌南韓分省大權,已經可與文、陳並坐,要論其地位之高,在文臣中,可以說僅僅處在洪繼勳之下。但是若將兩人拿來比較,他卻也是望塵莫及。
總而言之,洪繼勳現今在海東,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姬宗周等人為何對他會如此的恭敬,由此也就不難理解了。隻不過,世上的事總是沒有絕對。洪繼勳權勢如此,有人敬畏他,自然也就會有人看不慣他。
便在鄧舍上次賜他田地時,方補真就曾提出過異議,諫言說道:“方今海東根基初肇,既久經戰火,民生凋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主公應以儉樸節約為尚,不可開奢侈浪費之源,故此賞賜臣下,不宜過重。”要求鄧舍收回成命,不要再賞賜洪繼勳田畝了。
鄧舍答道:“昔我永平起事,若無洪先生,便無得雙城。無得雙城,便無得朝鮮。無得朝鮮,便無得遼東。無得遼東,何有今日?先生與我海東,功莫大焉!豈可與尋常臣子相論?非有重賞,不顯其功。不顯其功,則必傷天下士子之意。”出於種種的考慮,不但堅持原意,更又把本來準備賞賜的田地畝數翻了一番,最後還又把方補真斥責了一頓。
洪繼勳府中,也有能人。聽了這件事後,有個門客建議洪繼勳不如主動請辭,舉出的理由是:“月有盈虧,過滿則溢。聖人‘中庸之道’是為此也。執其兩端,而用其中。這才是為人臣子的道理。”
洪繼勳不以為然。他當麵沒說甚麽,私下裏與親信提及,斥之為:“腐儒之言!”他認為,“韓非子說:明主治國,明賞,*勸功;嚴刑,*親法。主公賜我良田、宅第,是明賞之舉。該我所得的賞賜,為何推辭?如果我推辭了,不就違背了‘明賞、嚴刑’的本意麽?為一己私利,為了所謂‘中庸’,為了明哲保身,就違背行省的製度,我所不取也。”
沒幾天,他就尋個借口,把那門客給趕走了。
坐在轎中,洪繼勳思及往事,一時有些心煩意亂。他把這些思緒從腦海中拋開,下意識地用折扇敲打著腿,開始回憶適才在王府與鄧舍對談的情景。
鄧舍讚同用“武功爵”為封賞的依據,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隨後在說到具體的封賞名額時,鄧舍卻似乎對“文武各半”有點不認可,並好像對“應以山東為主,以海東為次”的論功條件也有點意見。更指定了文華國與李和尚為議功的首領,把他隔絕在了外邊。
對洪繼勳來說,這是很少見的。
他喃喃自語地說道:“不得議功也就罷了。但,‘應以山東為主,以海東為次’的論功條件,主公到底怎麽想的呢?”他所用的轎夫,原本都是給王士誠抬轎的舊人,鄧舍特地賞與給他的。轎子也是王士誠曾用過的。坐著也舒適,走起來更穩穩當當。不知不覺,已經回入府中。
他對姬宗周說他有事,這話不假。才入府中,便有下人小跑著過來,待轎子停下,搬來踏板,一邊伺候他下轎,一邊稟道:“好叫老爺得知,劉將軍幾位大人,早一個時辰就來了。正在堂上等著呢。”
“劉將軍幾位大人?”洪繼勳呆了下,問道,“都有誰?”
“劉果劉將軍,還有陳、李、翟、史諸位千戶、百戶老爺。”
陳、李、翟、史,這幾個千戶、百戶都是山東降軍的軍官。有出身益都舊軍的,也有後來從外地調來的。察罕圍城時,他們都在城中。因為劉果是他們中間官職最高的一個,因而,向來以劉果為馬首是瞻。
洪繼勳皺了皺眉頭,說道:“告訴劉果,打發這些人都走。留下他一個就行了。”卻不先去堂上會客,轉去後院,換了身家常衣服,然後這才來入正堂。陳、李、翟、史諸人已經走了,偌大的堂上,空空蕩蕩,隻有兩三個侍女候在外邊,劉果一人坐在其中。
看見洪繼勳來到,劉果忙不迭地站起來,三兩步迎上,撩起袍子,便要跪拜行禮。
還沒等跪下,洪繼勳已經大踏步地從他身邊走過,瞧也不瞧一眼,隨手擺了擺,說道:“不必多禮了。……,坐。”自管自坐下,吩咐堂外侍女,“看茶。”打開折扇,又合攏住,抬眼瞧了劉果一下,“你怎麽還不坐?坐下,坐下。……,以後你再來見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不要帶甚麽陳、李、翟、史之流。我這是宰執府,不是你的千戶宅!”
劉果屁股剛挨著座椅,趕忙又站起來,垂了手,恭聲應道:“是。”等了片刻,見洪繼勳沒別的話說,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下,扯出個笑容,帶點阿諛,說道,“先生真乃我海東的柱國之臣,大清早的出門,現在才回來。勞累!勞累!主公也真是的,就不能給先生一天半日的休息?”
他是個粗人,馬屁拍的沒什麽水平,太過明顯,也很粗俗。洪繼勳笑了笑,也不知是嘲弄,還是懶得理會,沒有接腔。待侍女捧上茶水,端住抿了口,說道:“你來求見我,是擔憂這次的封賞酬功吧?”
劉果何止擔憂這次的封賞酬功,他更擔憂的是他日後的身家性命。劉珪之亂,連累楊萬虎兵敗,丟了重鎮濟南。雖然劉珪戰沒軍中,但他與劉珪是同族的關係,誰知道鄧舍會不會遷怒於他?
前陣子,好容易通過劉名將,巴結上了洪繼勳。他端得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短短數天,拜見洪繼勳了就不下四五次。隻送的禮物就快把他積蓄多年的家產淘淨了。終於在昨天,洪繼勳總算鬆了口,答應幫他活動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即將到來的酬功中,替他爭取點好處。
劉果在益都到底有幾年了,還算稱得上耳目通靈的。今天一早,聽說鄧舍召了洪繼勳等人去府上議事,他當即猜到,必然與論功有關,所以當即約了陳、李、翟、史諸人,跑來打探消息。——,陳、李、翟、史幾個,則是通過劉果,與洪繼勳扯上線的。
他不安地扭了扭身子,陪笑對洪繼勳說道:“小人的這點心思,真是一點兒也逃不過先生的法眼。不過實話說,先生,對這次封賞,小人有自知之明,真還沒什麽過分的奢想。隻是不知,今天議事,主公的心思?”
洪繼勳正色道:“主公的心思,豈是你我為臣子者可以猜測的?”
“是,是。小人失言,請先生毋怪。”
洪繼勳語氣放緩,話音一轉,說道:“主公怎麽想的,本官是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不過,在議事會上,本官也重點提出了‘如若酬功,當以益都諸將為重’。劉將軍,你在守城中都立下了什麽功勞,你自己最清楚。回去之後,不妨再好好想想。估計議功之事,很快就會提上日程。你做好準備便行了。記住,本官不會替你說好話,主公明察秋毫、獎罰嚴明,總也不致使你受委屈就是了。”
“是,是。”
“還有別的事兒麽?”
劉果連椅子還沒坐熱乎,茶水更半口沒喝,聽見洪繼勳這麽一說,急忙又站立起身,恭恭敬敬地說道:“先生日理萬機,小人不敢多做打擾。能得先生一見,已是意外之喜。也沒別的事了,這就告退。”
洪繼勳微微點了點頭,端茶送客,也不起身,隻叫下人引了他出去。堂外日上中天,正是午飯時分。
劉果走了不久,又有兩人來到堂上。一個年有四旬,一個三十來歲。這兩個人,一個叫李蘭,一個叫洪繼蔭。前者是洪繼勳原先在朝鮮交好的友朋,後者則與洪繼勳是為本族,如今皆充任洪府幕僚的角色。
洪繼勳與他兩人,或為朋友,或為同族,交情非比尋常,早已到了熟不拘禮的地步。
相比之下,洪繼蔭與洪繼勳更為親近點。他瞧了瞧劉果留在案幾上的茶碗,笑道:“這劉果,來的倒是勤快!他這是將咱們洪府,當作他簽押畫道的衙門了麽?三天兩頭的來跑。……,是了,十二郎,你應承他的事兒成了麽?俺見他方才出去,滿麵喜色。”注意到洪繼勳神色不對,愕然,問道,“怎麽?事有不諧?”
“豈止不諧!”
洪繼勳示意他兩人落座,把議事會的經過簡要講了一遍,說道:“以吾看來,主公雖沒明言拒絕與我,但究其本意,還是對海東諸將情有獨鍾。甚至,咱們先前商議出來的幾個說法,還沒等我提出來,主公就匆匆退去了堂後。兩位,指望借助山東降將來助長咱們的羽翼,好與姚好古分庭抗禮的打算,似難為之!”
鄧舍擔憂與警惕的,一點兒不錯。
洪繼勳之所以會在上午的議事中,突兀地提出以“酬功當山東為重”,其出發點,正是為一己之私利。要知道,他雖在海東的地位甚高,與海東諸將的交情卻基本全無。海東諸將,有文華國、有陳虎、有趙過,掌握重兵的全是上馬賊老人。若說洪繼勳是從龍舊人,那麽這些將領的資曆卻比他更老,更與鄧舍的關係非常親近,誰又會把他放在眼裏?
即便如張歹兒、楊萬虎這些後起之秀、半路從軍的,實際上,也是不怎麽太過把他當回事兒。
例如張歹兒,當初女真人叛變,洪繼勳為解雙城之圍,曾不經過鄧舍,調動各地軍馬來援。張歹兒雖然以大局為重,接受了他的調令,卻同時給鄧舍寫去了一封信。寫信什麽意思?說明他本不肯聽從洪繼勳的調派,隻是為雙城安穩,不得已而為之。要論效忠的對象,要論海東唯一的權威,還是隻有鄧舍。他們對洪繼勳,尊敬是有,也就僅此而已了。
洪繼勳的誌向在治國平天下。海東諸將是否服氣他,抑或他在海東諸將中有沒有權威,他本來是一點兒也不在乎的。隻要鄧舍信任他、重用他,就行了。但是,事情的轉變從姚好古的到來開始。
姚好古奉關鐸之令,去雙城奪權的時候,就與洪繼勳頗有摩擦。他們兩個人的性格,一個內斂,一個外放,可謂格格不入。洪繼勳本就對他沒好感。姚好古呢?說實話,也很不喜歡洪繼勳的傲氣。隻不過,姚好古深沉,深知為臣之道,麵子上倒是還能與洪繼勳馬馬虎虎。
他能與洪繼勳馬馬虎虎,不代表洪繼勳也能與他馬馬虎虎。眼看鄧舍對姚好古的重用,一天多過一天。洪繼勳能沒想法麽?以前是沒有競爭對手,大權獨攬,何等風光!現在突然出現個勁敵,何況這勁敵還是降人的身份。
洪繼勳為海東鞍前馬後、出謀劃策的時候,姚好古在哪兒?他憑什麽分享本該屬洪繼勳一人的權力?姚好古有沒有才幹?確實有!鄧舍做為一國之主,該不該大力重用人才?確實該!然而,道理雖然如此,真要放在了個人的身上,洪繼勳卻難免還是有些不平衡。
如果隻是有些不平衡也就罷了。
但是,便在鄧舍入益都之前,為調趙過隨行,卻竟然就又把姚好古派了出去,接過趙過的原先任職,居然便當上了南韓分省的平章!
這可是個大大的實缺。海東現今有四分省之地,遼東、朝鮮貧瘠,益都新得,最富庶的就是南韓。看似姚好古遠離了中樞,就任了地方,但隻要他在這塊富庶之地上作出點功績,就以鄧舍之前對他的重視來看,絕對不會把他就此留在南韓,鐵定還會調回行省的。
而一旦他再被調回行省,有實幹的功績在,還能夠僅僅是隻任一個禦史中丞麽?十有八九,不是拔擢為宰執,就是執掌行樞密院。
為什麽洪繼勳認為姚好古有可能會被調入行樞密院?南韓也算新得之地,姚好古就任時,有些山嶺野外,還有不少高麗的叛軍。沿海岸邊,又時常有倭寇騷擾。這些麻煩,也算是兵事了。姚好古如果能將之一一解決,加上他早先在關鐸軍中曾有過的軍事經曆,調任行院也實屬尋常。
宰執與行院,可就與禦史台不同了。禦史中丞這個官職很重要,宰執與行院卻更重要。宰執管一省之決策,行院管軍旅之事宜。不管姚好古得到哪個職位,對洪繼勳來講,絕對就是一個威脅。他怎能不為此提前籌備、未雨綢繆?他仔細分析了他與姚好古的不同,得出結論:各有優勢。
他的優勢,首先,在資曆比姚好古老;其次,借助幾次整頓吏治,在朝鮮的勢力也明顯強過姚好古。
但是姚好古既然就任了南韓分省的平章,絕對不會不趁此機會,提拔親信、安插心腹。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洪繼勳的第二個優勢,其實等同已被姚好古化解。洪繼勳在朝鮮的勢力大,姚好古在南韓的支持多,不相上下。那麽,洪繼勳的第一個優勢呢?
姚好古的資曆定然不如他,但姚好古卻也有一個地方,是洪繼勳不能相比的。
那就是,關鐸覆滅之後,投降海東的遼陽紅巾不少。如許人、李靖、胡忠,甚至劉楊等人,全是遼陽係紅巾的出身,與姚好古一樣。盡管在此類將校中,有些如劉楊諸人的,與姚好古的來往並不多,然而,卻還是很有些以姚好古為其靠山也好、為其黨首也好的。畢竟,姚好古在遼陽係紅巾中,口碑甚好,大多數的人都非常佩服的。
姚好古在軍中有支持者。洪繼勳每想到此,都甚為不安。與李蘭、洪繼蔭等密謀了多次,他最終決定,也要開始下手,在軍中安插一些心腹。剛好,劉果通過劉名將,輾轉搭上了他的線。洪繼勳也就因此順水推舟,打算借此次封賞,先把劉果等益都派係的降將拉攏過來。
對劉果,他其實是看不上的。但是,海東諸將他又拉攏不來,沒奈何。姑且先用著,待時機成熟,再以此來跳板,若能把陳猱頭、高延世這些人拉攏住,他認為,也許在與姚好古的爭權中,大概就能多點把握了。他要的不是軍權,而是要有軍中的人為他說話。
李蘭說道:“主公對海東諸將情有獨鍾,也是可以理解。這次援軍,有文平章親自率領,若是賞得薄了,未免說不過去。大人無須為此憂慮。以在下之見,隻要咱們這回能把劉果的事兒給辦成了,其實也就算成功。為何?這等同是在給山東諸將一個信號。先能得其好感,也就足夠了。”
“話是如此說。若主公一力反對?”
洪繼蔭道:“如今益都之戰暫告一段落。俺聽說,那姚好古在南韓做的風生水起,還曾與孛羅寫過一封信。好像察罕的撤軍也與此有些幹係。說不定,殿下很快就會把他調回行省。
“他更先前提議請立顏淑容為王妃,已經示好給了山東的官員們。十二郎,形勢如此,就算主公反對,咱們也定要須得在他回到行省前,務必把此事辦妥。要不然,這益都地方,怕可就要沒咱的立錐之地了。”
洪繼勳沉吟不語,許久,歎了口氣,說道:“爭權奪利,實我所不欲也。奈何姚好古看似謙虛謹讓,實則鋒芒畢露,逼人太甚。我已退無可退。為展我心中抱負,襄助主公做出一番成就,說不得,也隻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