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那幾棵梅花樹紛紛揚揚地飄落著落花,張問望著那些花瓣,心緒如落花一般的紛亂。吳氏的決然有些茫然,他不信佛,所以不太理解信佛的人是什麽想法,就如沒有信仰的人不理解有信仰的人一樣。難道佛真的讓她的心找到了歸宿、讓她的心平靜了?
由於她的出身關係,以前吳氏在張家的身份就跟一個丫鬟似的,但是張問記得她的恩情,把她當家人,他希望吳氏過得好,在上虞縣做下那種事、張問有時候也有些後悔,那時他的心態確實有點壓抑畸形。不過張問並沒有多少負罪感,實際上他大部分時間對任何事都完全沒有感覺,隻是很客觀地分析事情本身而已,麻木大概就是這樣。
這時張問發現她的決心、並不是臉上表現的那樣堅決,因為吳氏的眼角滑落了淚珠。
張問明白了,她不是真的信佛能讓人到達極樂世界,不過是在逃避。逃避良心的譴責,逃避道德的罪孽,畢竟吳氏從來都是一個本份而善良的人,當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無法麵對那些肮髒的事;而張問卻完全沒有這種負罪感,可見智商或者肚子裏墨水的多少,和道德觀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當朱子建立一整套儒家道德體係時,隻是他的智商高而已,並不是他的道德觀強,他把兒媳的肚子搞大的時候,大概也和張問一般的淡定。
吳氏是張問的後娘不假,但是和張問連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當然兩人的關係毫無疑問是傷風敗俗、極其有違道德準則,讓人們視之為禁忌的原因就是大明社會的一套道德體係。這在蠻夷民族中是允許的,因為他們沒有那套道德體係……當然張問不是蠻夷,但是他完全沒有信仰,連他深諳的儒家體係也不信。所以他明知故犯,因為毫無信仰。
張問遞過去一塊手帕,說道:“這裏不適合你,你受了那麽多苦,跟我回去過過好日子。你要是對那種關係很抵觸,我可以把你當作遠房親戚,以前你照顧我那麽多年,你就給我個機會也照顧你吧。”
吳氏淚流滿麵,她又退了兩步,拚命搖著頭說道:“你走吧,再也不要見麵了。”
張問看著她起伏的豐滿胸部,想起她對那種事需求這麽旺盛,這種禁欲的生活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嗎?張問沒有信仰,連他讀的那套儒家體係也不信,他覺得人隻要順其本性,過得好就行了。此時心裏又泛出了一股邪惡的想法來。
隻見吳氏一臉的眼淚,就如梨花帶雨一般,身體又如熟透的果實,豐盈水靈,就算披了一件醜陋的緇衣也無法完全掩飾。
吳氏見到張問火熱的目光,擦了一把眼淚,雙手捂在胸前,有些惶恐地說道:“你想幹什麽?”
張問錯誤地把她的這個動作這句話看成是欲就故推。
他看著吳氏那菱形上唇,翹翹得十分誘人,這種嘴唇好似生來不是為了吃飯的,而是為了親吻。張問遂走上前去,抱住吳氏的肩膀,把嘴湊了上去,吳氏急忙偏過頭躲,張問幹脆那嘴湊到了她的耳根旁邊,同時一手抓向她的胸部,他的一隻大手竟然連她的半個乳•房都抓不完。明朝沒有文胸,張問雖然隔著衣服抓過去,也不會抓到什麽又厚又硬的玩意、甚至墊在裏麵的什麽破東西、更不會有鋼絲一般硬的框架。入手處柔軟非常。
吳氏的身體十分敏感,而且那方麵十分強盛,更何況是接近一年住在這尼姑庵裏,她立刻就軟得渾身無力,連掙紮都毫無力氣,隻緊張地說道:“別,大郎……張問,佛門淨地,別做這種罪孽。”
什麽佛門淨地對老百姓或許有用,因為人總是會敬畏那些未知的虛無縹緲的東西,但是對張問毫無作用,他的分析很簡單:如果真有因果報應,這個世上不說沒有壞人,至少壞人不能占據社會上層吧?而實際上上層社會中、按照佛教意義的好人,恐怕沒幾個。
千年前太史公就質疑因果報應,說盜蹠這樣吃人的壞蛋為啥得到了善終?對了,盜蹠心裏也有愛情,可見愛情和好人壞人沒有關係,盜蹠喜歡的人是端木蓉姑娘,他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得一場大病,讓端木姑娘一直照顧自己。
張問嗬嗬笑道:“師太就從了老衲吧。”
這樣的調侃讓吳氏十分羞憤,她掙紮著說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這般作為!再不停手我要叫了,這樣的醜事讓官府聽了去看你怎麽見人!”
張問笑道:“現在江南這地方,誰能管我?不想要烏紗帽了可以來管管。這梅花庵如果敢報官,恐怕官不僅不會管這事,還會把它坼個幹幹淨淨。”
吳氏怒道:“昏官!你身居高位不為百姓謀福,卻如此作威作福!你不曾記得以前寒窗苦讀晝夜不休,這般辛苦究竟為何?”
“我平定福建,萬千百姓因此過上了太平日子。收拾他幾個尼姑,算得了什麽事?做官昏得禍害全部百姓、卻憐憫一隻螞蟻,那才是昏官。”
吳氏怒罵張問,卻並不沒有大叫,她可不是那種撕得下臉的人。罵著罵著,隨著張問進一步行動,她就變成了另一種聲音……
院子裏的張盈和玄月麵紅耳赤、麵麵相覷,裏麵傳出了別樣銷魂的聲音,吳氏實在控製不住自己,身體和頭腦有時候不是一回事。張盈和玄月萬萬沒想到,他們能急成這樣,在這裏就搞上了。
過了許久,不知怎地驚動了那些尼姑,那主持帶著一幹老少尼姑怒氣衝衝地走進院子。張盈和玄月立刻攔在麵前,卻不知說什麽好,因為院子裏很明顯地聽見了那無比銷魂的呻•吟,這不是明擺著嗎,原本佛門淨地隻有念經木魚之聲,卻弄出這樣的動靜來,人家當然憤怒了。
張盈紅著臉道:“主持帶這麽多人幹什麽?我們借一步說話。”說罷把手伸進袖子,摸到一張銀票。
“幹什麽?貧尼倒是要問問你們幹什麽!這裏是佛門淨地,不是藏汙納垢之地,你們把這裏當成什麽地方了?鬧得滿寺皆知,貧尼如何麵對佛祖?”
裏麵那兩個人正在興頭上,對外麵的動靜一無所知,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除了那主持和幾個老尼姑,一些中年尼姑甚至年青的尼姑聽得那聲音,已是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說一句話,隻讓主持一個人在那裏發怒。
“給我進去,把裏麵的人趕出本寺!”主持喝道。
幾個老尼姑率先要走,張盈跨了一步,攔在前麵說道:“咱們有話好好說,稍等片刻我們自然就走,主持何苦動怒?”
主持冷冷道:“現在就走!你們沒聽見我的話嗎,去趕人!”
旁邊的玄月伸手摸到了腰間的刀柄,主持人老眼卻尖,見罷說道:“怎麽,你們還敢在這裏殺人?有沒有官府,有沒有王法?”
張盈冷笑了一下,主持見狀怔了怔,看來今天真遇上了硬茬。不過張問隨即又回頭給玄月遞了個眼色,讓她不要衝動。就這麽點事,犯不著鬧大了,張盈從小在江湖上走動,畢竟比玄月要沉得住氣一些。
張盈等表現出來的樣子,很明顯有些來頭,讓主持和老尼姑們都猶豫不決。她們可沒什麽背景,尼姑平時也不和外人來往,就連香客都很少,不過平日也沒人吃飽了沒事幹來欺負尼姑,杭州一帶畢竟還算太平。
主持現在是騎虎難下,既然義正辭嚴地帶著人來了,不能就這麽回去吧?那她的威信何存、佛理何存?她一咬牙說道:“佛祖在上,何所畏懼?走!跟我進去把人趕出梅花庵!”
玄月看向張盈,張盈搖搖頭,都是些尼姑,犯不著太過分,再說相公真是風流荒唐,讓他吃吃苦頭也不是什麽壞事。
眾尼姑衝進房間,年少者頓時失聲,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年老者倒還沉得住氣,大聲喝罵,要趕張問二人。
隻見兩人的衣服仍然在身上穿著,不過吳氏的小衣已經褪去,長衫也撩了起來,這樣才能跨•坐在張問身上,雪白的翹臀暴露無遺。突然衝進來這麽多人,吳氏又羞又急,嚇了一大跳,頓時張問的腿上就感覺到一股滾熱。吳氏忙從張問的身上下來,長長的緇衣落下去,這才遮住了不雅的地方,她還算細心,從張問的身上下來時,沒忘記幫他遮住那依然硬•邦邦的活兒。
張問滿臉怒氣,不過他也不想沒事找事,更沒有故意欺壓百姓的習慣,漸漸才壓住火氣,鎮定道:“主持恕罪,我並未有冒犯貴寺之心,隻是我與她本就有婚約,多日不見,情難自禁,這在俗世並不犯法,隻是這地方錯了,我們這就走。”
都搞成這個樣子了,吳氏不能不走,隻得低著頭躲在張問身後,跟著他離開。吳氏在梅花庵已經住了接近一年的時間,庵裏的尼姑都認得她,一些平時和她相處得好的尼姑都忍不住好奇偷看張問,隻見張問長得儀表堂堂,雖對他的所作所為極為反感,但奈何張問那副臭皮囊讓任何性取向正常的女性都討厭不起來。女人不是女神,尼姑也不例外,俗完全是本質,又帥又有錢,無疑…道德敗壞一點、壞一點也沒關係。
一些人看吳氏的眼神,竟然充滿了羨慕。張問今天幹的這荒唐事,不慎又勾起了許多出家人塵緣未了的心思。
張問要走,老尼姑們倒是沒有難為他們,畢竟今天這事不是什麽好事,傳將出去對梅花庵來說可謂麻煩,大明這個社會,女人生存總是比男人難一些,尼姑就比和尚要難做一些。
張問拉著吳氏走出院子,張盈低聲說道:“老尼姑怒氣衝衝,我攔也攔不住,沒辦法,玄月還想動武,當然沒有必要。”
“咱們快走,平白被一幫尼姑看見那事,真是晦氣。”
四人一路出了梅花庵,上了馬車,急衝衝就離開。吳氏低著頭,靠在張問身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問道:“不用擔心,認識蘅娘的人就幾個,除了我們幾個,還有沈碧瑤、曹安、淡妝,他們都是我的人,外麵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以後你就叫蘅娘,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再不用操勞家務了,過過好日子。”
回到梅家塢,張問把吳氏交給沈碧瑤照顧,他的這些女人還得過段時間才接到京師去,因為現在局勢還不太穩定,張問有些擔心。而他準備北上京師獻孚了,帶隊官兵的將領張問選了葉青成,他手下比較靠得住的兩個將領,一個就是葉青成;一個章照,整合之後的溫州大營還得讓他統率,以便保證這支軍隊是張問的人馬。
行期已定,沈碧瑤找來張問,對他說了一件事:蘇杭書院的學生們要為張問設宴踐行,沈碧瑤希望張問抽時間參加。
蘇杭書院?張問從未聽說過,因為大明各地的書院實在太多了,還有些書社、詩社、文社等等,數不勝數。不過這個蘇杭書院能得到沈碧瑤的引薦,讓張問產生了興趣,他忍不住問道:“蘇杭書院是幹什麽的?”
“裏麵都是秀才,不過是研習經義,有意走科舉之路的人。”沈碧瑤的聲音清脆純淨,她的語氣很淡定,隨時都露出教養很好的氣質,畢竟沈家幾代富裕,有錢更容易有教養。沒錢的人要做點什麽事,就得低三下四求爹爹拜奶奶、啥也沒有還裝個屁,長期這樣不可能有沈碧瑤那樣的氣質。沒得辦法,大明社會,越在上麵越有尊嚴,完全有尊嚴隻能當皇帝,隻跪祖宗和上天。
張問哦了一聲,靜待下文,研習八股、經義的書院遍地都是,但能得到沈碧瑤引薦的隻有一個,所以不會那麽簡單。
果然沈碧瑤又說道:“江南有幾家商賈與沈家交好,有的是世交,有的是家父的朋友,蘇杭書院就是我們幾家一起建立的。萬曆朝時,礦監稅使橫行,商人朝不保夕,所以我們就辦了這個書院,選拔一些缺少門路但才學優異的士子進入書院學習,提供食宿和科考費用,寄希望於他們得中舉人進士後進入朝廷,為咱們說話。
為保證共同的利益,對書院的士子進行了不同資助,高中舉人、進士之前,隻提供生活費用;等其中的一些人做了官,便按照功勞和官位進行利潤分成,我們賺得多,他們就分得多。
後來萬曆皇帝駕崩之前,召回了礦監稅使,到新天子繼位,再沒有派過礦監稅使到地方。但是我們發現,書院除了對付礦監稅使之外,還有其他好處,雙方都有好處:實際上那些得到利益分成的人,為了更多的利益,一直都在暗中相助,無論是國家政策還是地方應急,都有個照應;而官員們除了得到利益分成,從同一個書院出去,相互也結成同盟,多了依靠。於是蘇杭書院就一直持續到現在。
相公此次回京,朝局複雜,搭上書院這層關係網,對仕途有利無害。所以妾身就讓相公去一趟酒宴,表明一下態度。”
張問聽罷對這個蘇杭書院產生了興趣,在野在朝,要做事須得有關係網,而書院出來的一批官員無疑是個比較龐大的關係網。現在張問非常容易就可以多一個關係網,何樂而不為?
他當即說道:“好,這個宴席我一定要去參加。”
沈碧瑤笑了笑,說道:“妾身就知道相公不會拒絕,所以事先就已經答應他們了,既然相公讚同,妾身也就少了一個掛念,不必擔心失信於他人。”
沈碧瑤的眉宇間仍然有淡淡的憂愁,好似天生就這樣似的,不過這些日子明顯臉色紅潤,笑容也多了起來。張問看在眼裏,心道看來女人都是需要愛的,孤傲有時候隻不過是偽裝而已。
張問又不忘交代了一句:“蘅娘……是我的人,我回京之後,碧瑤照料一下。”
沈碧瑤知道蘅娘就是張問以前的後娘吳氏,不過她不會管張問那些事,她很淡定地說道:“相公請放心,妾身會把蘅娘當成家人看待,吩咐下去讓地下的人以禮相待。”
實際上沈碧瑤很少見外人,包括張問那些妻妾,她經常直接接觸的人也就是身邊的這些近侍,什麽話都讓近侍傳話,然後讓沈家的心腹代勞。她很聰明,打理著一個大攤子,不過卻很孤僻,隻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地方,通過人脈了解外界的信息。
張問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已經被這個絕美的又很特別的女人深深吸引,他忍不住讚道:“你真美,我想給你畫一幅畫,怎麽樣?”
沈碧瑤知道的東西很多,包括張問擅長畫春•宮,她聽到這裏臉上頓時泛出兩朵紅暈,低聲道:“相公,妾身不習慣被別人看到……”
張問不願強求,但有些失落。沈碧瑤見狀又說道:“妾身是怕萬一畫像泄露出去,可不知怎麽辦才好。其實,世上見過妾身的男人,也就兩人,除了父親,就是相公。我不想再被其他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