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爪牙都便是田覠所蓄養的牙軍,平日裏選拔精悍武勇之士為之,平日裏奉養倍於常軍,雖然總共不過三百餘人,但得其死力,所向無前,這吳國璋不但驍勇善戰,而且對田覠忠心耿耿,自己已經是五品武官,竟然親身犯險,作這偷城的勾當。
吳國璋觀察了一會兒形勢,隻見城樓上約有一都兵士看守,在城牆內側的空地上已經臨時搭建了一個大竹棚,進城的百姓和小商販們便在那裏出售自己的貨物,竹棚的出入口處便有稅吏在哪裏抽稅,由於是正午時分,便是無意購買的人也到竹棚中躲避暴曬,所以遠遠看去,竹棚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都頭,我們到那集市裏去吧,咱們站在這裏,顯眼的很,城樓上的哨兵已經往我們這邊看了好一會兒了。”先前那為首的漢子見吳國璋駐足不懂,已經惹來了幾道懷疑的視線,趕緊低聲低聲勸諫道。
吳國璋點了點頭,挑起擔子便往市場裏走去,入門時那稅吏隨便看了看他們擔子中的貨物,便估了價值,又拿了一塊竹牌給為首的漢子,吩咐保管好不得丟失,也沒有收受稅錢,便讓他們進去了,原來入城趕集的百姓往往身上並無財帛,有的不過是些實物罷了,如果入市時便要收稅,收上來的也不過是些實物罷了,既不能發餉,也很難保管,不如先記下他們帶來的貨物,等其出市時減去剩下的,再按值抽稅,這般行事不但能夠減輕了官府的負擔,也省了百姓的麻煩,實在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吳國璋一行人入得市中,隨便找了塊空地,擺開攤位,倒也幾分模樣。吳國璋卻隻是觀察左右形勢,眼見竹棚外維持秩序的不過是些拿著棍棒的弓手,便是城門口的軍士,也未曾披甲,不由得暗自欣喜。正在此時,又一夥農人走了進來,肩上挑著的都是燒好的木炭,為首的那人與吳國璋對上了眼色,露出探詢的目光,吳國璋點了點頭。那漢子會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裝作一個踉蹌,肩上的擔子一歪,竟然就將竹簍中的木炭盡數竟倒在攤子正在出售的蓮藕上,還有許多濺在正在一旁買水鮮的漢子身上。
那漢子立刻跳了起來,上前一把抓住對方衣襟,喝罵道:“你這燒炭佬眼睛生到哪裏去了,竟然將木炭都倒在你家爺爺身上,來來來,快快賠來。”
那挑擔漢子整日裏在深山中伐木燒炭,十天半月也少與生人見麵,這時一張嘴巴咕咕噥噥半響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一張黝黑的臉龐上滿是困窘和惱怒。
燒炭漢子的同伴趕緊圍了過來,將對方推開。那人更是怒形於色,隨手便挑起一旁的扁擔,操在手裏,喝道:“怎的,感情你們弄髒了我們的東西還有理了不成,莫以為人多就能欺負人不是,老子這棍棒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買水鮮的漢子也操*起棍棒擁了上來,一時間雙方都操*起棍棒對峙,怒目而視著對方,四周的商戶行人紛紛避開,生怕糟了無妄之災,眼看一場毆鬥便要爆發了。
兩邊正對峙間,外麵維持秩序的弓手們趕了進來,為首的是個腰圓膀粗的胖子,離得還有七八丈遠便氣喘籲籲的喊道:“都給我住手,你們這些窮漢可是皮癢了。”
眾人聽到了,目光都積聚到了吳國璋的臉上,可站在人群後麵的吳國璋搖了搖頭,兩邊的漢子仿佛得到了什麽信號,突然一起叫罵起來,那弓手頭目便仿佛被在一個巨大的馬蜂窩一般,吵得他頭暈目眩,喝令一聲,身後的弓手們一陣棍棒排將打了過去,將兩邊人驅散開來,這樣才讓其靜了下來,大聲道:“你們這些賤骨頭,當真是不打不老實,好了,你們為首的是誰,給我一個個說。”
買水鮮一邊出來一人,指著地上的木炭道:“我等都是守法良民,方才在這裏好生買點水鮮,可沒想到他們路過時竟然將木炭倒了一地,弄髒了我等的菜蔬。我等要其賠償,他們竟然要動手打人,肯定老爺主持公道。”
這邊剛剛說完,另外一邊的辯解道:“我等也不是故意的,這集市如此狹小,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我等又未曾出售木炭,手中哪有財帛賠償他們,剛要辯解,便要動手打人,還請老爺主持公道。”
那弓手頭目此時已經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嗬斥道:“你們這兩群賤奴,竟然為了這點事情集眾毆鬥,莫非是活膩了嗎?來人呀,兩邊各自罰錢五百,再鞭撻十下,也讓你們這些山野漢子知道什麽叫做王法。”
話音剛落,人群便靜了下來,那頭目惡狠狠的盯著那些農人,喝道:“怎麽不吭聲,莫非還有不服的嗎?有不服的給我站出來。”那頭目喊了兩三遍,農人們無一人應答,不由得覺得十分得意,卻聽到人群中爆發出一個聲音:“惡吏欺人太甚,反了他的。”
這聲音便如同一個信號,方才還如同羔羊一般馴服的農人們頓時如同猛虎一般撲了上來,手中提著不知從哪裏來的雪亮兵刃,那些弓手待要反抗,卻驚恐的發現那些農人不但嫻熟,而且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被包圍了,不一會兒便被砍翻了一地,四周做生意的人見狀,趕緊四散逃走,可那竹棚中地勢狹小,立刻便自相踐踏起來,一時間集市大亂,滿是哭爹喊娘,呼爺喚子之聲。
那弓手頭目方才還威風凜凜,可看到那些農人揮舞著刀槍殺了過來,立刻便軟了,躲在幾個親信後麵大聲呼喝,聲音中竟然帶了些許哭音,他本是升州城中的破落戶,將自己的妹子送給李神福手下一個親信李虞侯當了小妾,靠了這層關係才得了這個肥差,帶著二十來個弓手平日裏在升州城中橫行霸道,倒也過得愜意。可一見到眼前這白刃相對,血肉橫飛的真陣仗,平日裏的那點勇氣早就化為冷汗從後脊梁上流出來了。眼見得平日裏與自己一同吃肉喝酒的同伴被一一砍倒,那頭目再也堅持不住,轉過身便向竹棚邊緣跑去,隻要翻過那柵欄便是城樓上的守兵,到那裏便安全了。可他剛剛跑到柵欄旁,便覺得後心一涼,撲到在地,掙紮了兩下,便不動了。
城頭的守兵校尉正躺在陰涼處休憩,正睡得香甜,卻依稀聽到耳邊有人呼喚,睜眼一看,卻是手下正滿臉惶急的稟告說集市那邊出了亂子,跳起身來來到城上一看,卻隻見城門內側的集市裏已經是亂作一團,喊殺慘叫之聲連數十丈外的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罵道:“定然是李虞侯那個沒出息的小舅子勒索商賈,激起了亂子,這廝拉出的屎,還得讓老子來替他擦,當真是晦氣之極。”
一旁的手下看到上司滿臉不情願的模樣,低聲道:“那我們不如當做沒看見吧,反正那集市也不是我們的責任,也讓那胖子吃點苦頭,省得平日裏太猖狂了。”
“蠢貨。”校尉反手便給了說話的手下一個脆的,罵道:“這麽近能看不見嗎?那胖子挨了打是小事,若是他妹子在李虞侯耳邊吹點枕頭風,你擔當得起?快點齊半都兵,某家帶去彈壓一下。”
那手下趕緊轉身去點起兵士,心中卻是腹誹不已:“你心中有了怨氣,卻拿我出氣,今日當真是流連不利,下了勤定然要去廟中拜拜菩薩,也好去了晦氣。”
吳國璋走到那頭目身旁,隨手從他背心拔出佩刀來,此時進得市場中的十幾個弓手都已經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四周的手下正擦拭兵刃,等待自己的號令,來不及逃走的百姓紛紛跪伏在地上,不住哀求饒命。
“都頭,城頭的守兵過來了,約有五十人,當如何應付,還請示下。”
吳國璋看了看過來的敵兵,隻見其行伍有序,倒是訓練有素的軍士,非方才擔任治安任務的弓手可比,靈機一動,冷笑道:““那廝倒是識趣的很,他若是縮在城頭,我等奪門倒還有幾分麻煩,今日倒是送上門來了,大夥兒先將他們殺敗,再順勢奪下城門。”
那些爪牙都士卒本就極為勇悍,聽了都頭這般說,士氣更是大漲,吳國璋便吩咐先將帶來的木炭中隱藏的狼煙點著了,通知城外的宣州大軍,然後將那些逃走不及的百姓驅趕在前麵,己方軍士卻混雜在其中,向那邊衝過去。
那守門校尉離得集市還有十餘丈遠,便見得黑壓壓的一群人向自己這邊擁過來,前麵的都是些哭喊著的百姓,後麵集市升起大火,一股黑煙筆直而上,竟然是軍中用於通信的狼煙,不由得心中一緊,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喝道:“大夥兒收攏隊形,莫要妄動!前兩排士卒蹲下,長矛向前”
作者的話:聽說縱橫有月票了,韋伯也厚著臉皮討要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