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風流

第325章 極品父子

房州南城的某坊內,一棟房子顯得特別的顯目,原因就是別家這時候早已熄燈睡覺,而這家門前的燈籠,卻是亮著的。

他們家的燈籠並不是隻有今晚才這樣亮著,事實上,這是常態。一般來說,一俟天色開始變得有些灰蒙蒙的,他們家的燈就會點燃,直到白日裏日出東方,才會熄滅燈籠。這倒不是為了幫路人照明,更不是因為這家的主人自己需要照明,純粹是主人為了炫富之用。

而這種炫富的物事,在這一家裏麵,遠遠不止這一點,還有更多,比如說,門環上掛著的一雙銀光閃閃的鏈子。這可是真正的銀質的,價值不凡。

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都是既不中看,又不中用,唯一的功能就是提醒別人:主人家是很有錢的。

主人家從來不會擔心這些東西成為竊賊們的意外橫財,因為主人本身就是本地小混混的頭子,還沒有竊賊敢在他的地盤作案。對於一般的竊賊來說,不能在這家作案,是他們通過血淚的教訓總結出來的道理。由此可見,這家的主人,在這一帶是如何的呼風喚雨,無所顧忌。

但今天晚上,這家的主人韓棒子卻一直也睡不著。原因就在於,昨天,他的腿被人踢瘸了。在這個沒有麻醉藥的世界裏,這種劇痛必須由他自己忍著,自然是極為難過的。從來隻會讓別人痛苦哀嚎的他,今天自己卻在床上滾來滾去,盡管很困,卻疼得難以入睡。這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韓棒子的幾房妻妾都已經被趕了出去,此時站在他床前,緊張地看著他的,是他的父親韓才,還有一個一個弟弟韓德。

說起來,韓棒子之所以能如此橫行無忌,還要“多虧”了他有一個身手頗為硬朗的兄弟。韓德當然不是什麽武林高手,坊間卻罕有人能和他一戰。在兄弟他通過拳頭打下來的名聲的庇護之下,韓棒子為所欲為,可以說肆無忌憚。

看著一直在床上翻滾的韓棒子,韓才和韓德父子二人神態不一。韓才老頭子一臉的焦慮,眉頭緊皺,好像在忍受著比兒子更甚的痛楚一般。而韓德雙目銳利,眸光中隻有冷漠,別無其他任何情緒。

“哎呀,好痛啊,好痛啊!”韓棒子一邊哀嚎,一邊咒罵:“二弟啊,你光是殺了陸家的一對父子有鳥用,你怎麽不把那個將我踢成瘸子的家夥碎屍萬段?”

韓德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兄長。韓才卻在旁邊說道:“大郎,這你可怪不得你兄弟,他本來也想替你除掉那廝的,可是那廝忒也奸猾,你兄弟去的時候,他恰好不在。而等他回來的時候,又正被官府追趕,二郎插不上手。好不容易沒有官府的人插手了,他卻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咱們已經發動了一切能發動的人,都沒有找到他。我在想,他一定是被官府的人所驚,早已逃出房州城了!”

韓德終於點了點頭,算是對其父的話表示讚成。

韓棒子又是一陣哀嚎,直嚎得他父親的嘴皮不斷抽搐。

韓德第一次開口,道:“大哥,我知道你對我隻殺了陸家父子不滿。你放心,既然那個直接害了你的人已經跑了,兄弟我就不會善罷甘休。抓不住他,咱們還可以找陸家的親戚下手。現在官府正在追索凶手,咱們還是先冷靜一下,不要妄動。我已經打聽到了,陸家在城外,還有兩個親戚,隻待這陣風聲過去,我便去把他們兩家人都殺個精光,讓大家都知道,得罪我韓家的人,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韓棒子的哀嚎聲終於減輕了一些,但他的嘴巴並沒有閑下來。他依舊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咒罵著張易之。而他的兩位一也沒有合眼的家人,也是無可奈何,隻能站在床前幹著急。

就在此時,異變從天而降,韓德忽然眼神一凝,低聲喝道:“誰?!”

回答他的,是一束耀眼的白光,他下意識地一躲,終究是慢了一步,那束白光快若閃電,徑直飛入了他的胸前。霎時間,他但覺四肢變得輕飄飄的,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一般。他緩緩地低下頭來,就看見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口,直沒至柄!

一個相貌俊美的年輕男子推開關著的半邊窗牖,從窗外跳了進來,緩緩地向這一家三口逼近。看見韓德身上的那把匕首,他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其實,他還真不慣玩“小李飛刀”,若不是方才他用這一招刺死了一個高手,他甚至不敢使出這一招來。

好在,現在,他一擊成功,也就不用再去考慮這些問題了。韓德再怎麽厲害,都已經是枉然,這一匕首足以讓比他武功高出很多的人立斃當場,他自然更加不能幸免。

看見正在緩緩走近的張易之,韓棒子立即認出他來,高聲喊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踢我腳的那廝,二郎,快殺了他,殺了他!”伸手去推韓德,韓德應聲而倒。

韓才方才見到韓德身上的匕首,早已嚇傻,一直站在那裏不言不動,知道韓德倒地,他才醒過神來,叫道:“你,你想幹什麽?”

張易之冷笑一聲,走上前去,從韓德的身上拔出匕首,輕輕地在手裏把玩著,道:“你覺得呢?”他手上的匕首兀自染著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看起來要多滲人有多滲人。

老頭子魂不附體,叫道:“別殺我,不關我的事啊!”

“不關你的事,那關誰的事?”

“都是我兩個逆子非要作惡,我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很不讚成的,很是罵了他們幾次。不過,他們不聽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啊!”老頭子把自己撇得很清。

床上的韓棒子嚇了一跳,老頭子撇清了以後,所有的責任豈不是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了嗎?他連忙叫道:“不是這樣的,大俠你有所不知,本來我是不打算報複陸家父子的。都是這老頭子和我這個該死的弟弟,他們說,我的腿沒了是小事,韓家的麵子丟了是大事,一定要報複,才殺了陸家父子。一切和我無關啊,都是他們在策劃、實施!”

韓才聽得大怒,對著兒子叫道:“逆子,你說什麽?剛才不是你求著我和你弟弟替你報仇的嗎?你還在那裏嚎了那麽多,說要殺了這位大俠,為你報仇,這麽快就忘了嗎?好在,這位大俠你剛才一定聽見了吧?他一直在罵您老人家,他在詆毀您老人家,而我,可是一句也沒有說,甚至沒有附和一聲。”說著,向張易之報以諂媚的笑。

韓棒子一聽他老子一出手就抓住了自己的七寸,那還了得,連忙辯解一番,開始翻老賬。某年某月某日,老頭子不甘寂寞,把鄰居的十歲小女孩給糟蹋了;又某一日,他走在路上,因為一位路人沒有看見,忘記給他行禮,便命人弄瞎他的眼睛;又某一日,路人經過韓家的時候,多看了兩眼,被當成賊人打成殘廢……

一樁樁,一件件,說得有板有眼,具有極高的可信度。

老頭子也不甘示弱,一邊對忤逆子大加討伐,一邊也擺事實,講道理,將韓棒子從小偷窺母親洗澡,長大了偷雞摸狗、扒灰、奸*淫擄掠的事情一件件地擺了出來。老頭子年紀雖然大,記性絲毫不比兒子差,說得比兒子更加有鼻子有眼,令人想不相信都不行。

張易之一聽,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子都是一樣的貨色。他也不猶豫,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把這父子二人統統送去和他們的兄長(兒子)見麵了。他甚至都沒有像當初在神都那樣,讓他們在血書上畫押。

殺完人,張易之立即轉身離去。而這院子裏的其他人因為早已習慣了韓棒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屋子裏的三位男主人,都已經去見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