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十分鍾的時間,一切都解決了。
麵帶惶恐強自鎮定的曹力揚自然不肯磕頭,不過他也不是什麽硬貨,在看見豹哥他們兵不血刃就被林洛然放到之後,他知道自己碰見高手了……當然,曹力揚不知道什麽修真者,他以為豹哥他們不堪一擊,是遇到了道上人說的硬點子。
榮冬臨坐在沙發上不太放得開,有些像做夢,或許就是他們說的,人生大起大落地太快?嚴峰抱著木棍在沙發一角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林洛然靠在沙發上,有些隨意地問:“你是說,你是曾氏的人?”
曾氏是房產大鱷,早在林洛然沒有修真之前作為一個普通的打工仔,她就聽過坊間流傳曾氏的豪富……問題是,四年前連一平方米都買不起的人,今天要和曾氏的繼承人見麵?世事真的是變幻太過了。
眼前這個姓曹的,眼神閃爍,真以為自己是傻子吧?
林洛然看了下表,七點半了,估計家中已經開飯了,反正也趕上不晚飯,不如今天幫榮冬臨把事情都處理穩妥了,一勞永逸也不錯。
“好吧,叫當事人來吧。”
曹力揚自以為林洛然果然是對曾氏有顧忌,雖然暗中嫉妒曾添名號好用,但是何嚐不是鬆了口氣?
聽說曾添練了十來年武,就算是談不攏,也可以用武力解決這件事……雖然求助曾添讓他感覺到丟人,但他們畢竟是發小,在外人麵前,曹力揚有把握曾添一定會幫他!
在林洛然的似笑非笑中,曹力揚撥通了曾添的電話。
一陣嘟嘟的忙音,看著腳下躺著的幾個不知道死活的混混,以及被點了一指,就在角落裏哆嗦到現在的豹哥,曹力揚感覺每一個忙音都打在他心上……接電話,接電話,我不想磕頭……
“喂?”開了免提的手機中傳來曾添的聲音,因為通訊設備多少有些改變,林洛然並沒有聽出是這個一麵之緣的“師侄”,曹力揚卻已經像曾添求救完了。
當然,曹力揚說辭非常委婉,沒有把自己的麵子丟完。
再看沙發上那個女煞星,閉目養神,一副睡著的摸樣,曹力揚露出怨毒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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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發小電話,曾添剛剛入定醒來。
果然他這一趟來蓉城就不太安穩,白日裏才有人來說曾氏最近開發的一個郊區別墅在打樁時發現了一處漢代古墓,市裏麵已經有專家在往工地趕,現場已經是封鎖了,這對考古界是好事,對曾氏而言,要是這座漢代的墓穴要發掘,就要影響不少工期!
曾添還在頭疼這件事,發小曹力揚又打電話求救,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煩事都堆到了一起。
他還真的不得不去,曹力揚有一點看得很準,即便是時隔多年,曾添也是顧念這點發小之情的。
很快到了慢搖吧外麵,大門緊閉,居然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曾添感覺事情或許比他想象中還要麻煩。
下了車嚐試著一推,玻璃門還真被推開了……
舒緩的輕音樂流淌,燈光閃爍,服務員和調酒師,包括打碟的,還有保安,演出人員,都像一排帶魚,躺在大廳的圓形沙發上呼呼大睡。
沒有外傷,也不像是迷藥,對方有些手段。曾添感覺自己隻身前來,似乎有些托大啊。
等他推開包間的門時,沒來由心中一陣緊張,因為燈光幽暗,他第一眼隻看見了躺了滿地的人,和坐立不安的發小,沙發上似乎還有三個人,也看不清樣子,難道曹力揚這間慢搖吧,就是被三個人砸了場子?
“曾添,你來了!”曹力揚眼神一亮。
相比底牌不夠,偏偏傲得沒邊的曹力揚,曾添讀個大學六年都沒畢業的智商顯然全部轉移到了情商上,他一進門就察覺到了不對勁,說話也圓滑許多: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阿揚得罪了朋友,我代他道歉,打打殺殺多沒趣,事情總有別的解決辦法……”
他一進門,林洛然坐在背光處,一眼就認出了曾添。
林洛然昔日賣丹,自然記住了買家,這個曾添,才先天境界,是被林爸領進門的,還當小白鼠品嚐了林家的新釀的靈酒……這個世界,果然很小啊。
“曾添,你不趁勢在山中閉關,怎麽還欺負起大學生來了?”
曾添一聽見陰影裏的人開口,就像一道閃電劃過他眼前,這聲音好熟……等林洛然露出臉來,他感覺那道閃電變成了驚雷——老天,他恨不得半空中立馬降下了一道雷,將他劈死在當場算了!
“林,林師叔……”
曾添越急,越是禁製,叫了一聲“林師叔”,還想行禮,被林洛然一擺手攔住。
曾添的師叔?這麽年輕,怎麽就是曾添的師叔了……這都什麽年代了,曾添還學人搞起了師傅徒弟門派這一套?曹力揚感覺自己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卻隱隱預感到今晚這場麵子,一時恐怕是找不回來了。
“不知道是林師叔在此,晚輩真是……”曾添急得滿頭大汗,他這次來蓉城,是感覺發小有點目中無人的氣焰,但是怎麽會惹上林師叔,曾添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怎麽,如果不是我在這裏,曾大少爺你欺負一個普通人,是不是就得心應手了?”林洛然指了指在沙發上有些局促的榮冬臨,後者在聽到曾氏時,就在擔憂林洛然安危,聽聞如今來的這個曾少爺,似乎還是林洛然的晚輩,他才漸漸放鬆。
欺負普通人……聽到這個罪名,曾添很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他知道蓉城裏坐鎮著兩位築基期前輩,就是要抖抖紈絝子弟的威風,也不會在這裏欺負人啊!
難道自己還不夠謹小慎微麽,不了解情況的曾添有些欲哭無淚。
他不能追問“林師叔”,隻有追問曹力揚,後者很想在發小麵前粉飾一番,但看著林洛然似笑非笑看著這邊,那冰冷的眸光,讓他後頸部突然沁出一層汗珠,失去了說謊的膽量。
曾添越聽,臉上沒有血色的情況就更嚴重。
曹力揚果然性子變了,那天明明答應了不尋別人麻煩,原來暗中還是做小動作——仗勢欺人!在感覺自己受了蒙蔽和愚弄的同時,曾添更多是為曹力揚擔憂。
仗勢欺人也就罷了,欺負的還是值得林師叔為之出頭的大學生,曾添不知道該說曹力揚點子背,還是自己最倒黴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那個學生,臉上一團烏紫色,顯然被曹力揚他們揍得不清,關鍵時刻,曾添異常果斷——
“阿揚,跪下。向林師叔磕頭認錯。”
聽緣由,與曾添無關,大概以後所謂的曾氏,也不會再來找榮冬臨麻煩,送佛到此處也就差不多了,林洛然站了起來,指著榮冬臨說道:
“他打的人在這裏,和我有什麽關係……你們要磕頭還是要做別的,這可不關我的事兒,喂,榮同學,我在外麵等你,你解決完了快點出來。”
榮冬臨,重拾尊嚴的機會已經出現在眼前,是害怕報複,懦弱言和,還是勇敢爭取自己應該得到的……林洛然不是上帝,她能幫助榮冬臨一次,要做怎樣的人,更多的還是要看他自己的選擇。
她與曾添錯身而過,曾添明顯屏住了呼吸。
其實這對榮冬臨來說,是拋棄性格中一些懦弱因子,對曹力揚來說,更是一場羞辱了。
曾添居然要他跪下認錯!
不是對那個厲害的年輕女人,是對著這個半小時前還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窮學生磕頭認錯……曹力揚緊緊握住了雙拳,猛然感覺後腳彎一疼,站立不穩,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是跪下了。
曾添踢了他一腳,曹力揚難以置信,抬頭隻看見曾添盯著他異常認真,一字一句說道:
“磕頭,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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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然在車上等了不到十分鍾,榮冬臨從慢搖吧中推門出來,還扛著喝得大醉的嚴峰,他臉上淤青一團,腳步卻走得穩。
看他狀態,林洛然大概猜想到了什麽,其實她也喜歡身邊的人都是善良無害的好人,但這世界偏偏這樣奇怪,單純的好人總是被欺負……不支持做壞人,林洛然卻希望好人能多一股硬氣,不要總是軟弱。
就像這件事,一開始就是曹力揚在校園裏開快車,當時許多人都看見的,榮冬臨本來就站在了有理這一方,要是最開始即態度強硬指出是曹力揚理虧,眾目睽睽之下,團結其他同學一起作證,曹力揚也不會認為他是軟柿子好捏,也就不會得寸進尺發生今晚的事情。
“走吧,送你們回去。”看時間,估計家中連飯桌都收拾了,再加上有一個喝醉的酒鬼,林洛然也不打算今晚帶榮冬臨回林宅了。
“謝謝。”
上了寶馬車後,榮冬臨沉默半晌,他給予對方的,隻是兩桶方便麵的小恩小惠,而對方給予他的那張紙條,那個有麻煩時可以獲得幫助的承諾,原來這樣深重。這不是“一飯之恩”,榮冬臨都不知道除了說謝謝,自己要怎麽還了。
林洛然但笑不語,開著車往蜀大方向而去,慢搖吧微開的玻璃門中透出微光,包房內曹力揚跪在地上身體顫抖,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一次,可能一輩子更加無法在曾添麵前抬頭了。
曹力揚是怨恨和憤怒的!
“砰——”曾添一掌擊在實木矮幾上,邊角被拍了下來,曾添手掌覆蓋在上麵,沒有移動。
這裏的裝潢是曹力揚親自監督的,他看曾添一掌將實木桌子拍碎,一時忘了憤怒,愕然盯著他。
“我不是在炫耀功夫,和林師叔比起來,我這點本事,就像是小溪和大海的差別……阿揚,叫你磕頭,是救你。”說完輕輕移開了手掌。
曹力揚瞳孔一縮,曾添手掌放過的地方,實木桌角隻剩下一地的木屑,似乎在嘲笑著曹力揚不知天高地厚的淺薄無知。
看著發小凝重的神情,他突然覺得開了空調的包廂裏有一股冷意,一直冷到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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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應書評區號召,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