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邊方出現蒙蒙亮光,山穀小村的山民們,如往常一般,很早就起床了。男男女女,挑水打柴,割草喂雞,一副繁忙而又清新的山村景象。
李家村所在的山穀,三麵環山,一麵臨水。昨晚魏鴻仔細觀察過,那條水道是除了一線天岩縫之外,小村與外界交流的唯一通道。山穀小河的水麵非常狹窄,若是一條五米寬的小船進入水道,勉強可以安全通行。魏鴻就地取材,砍下山邊的一棵百年大樹,製成了一條兩米寬的獨木舟。帶上王國特意為他準備了藥簍,裏麵放著幾十株此界的常見靈藥,魏鴻將這些行頭小心安置在小舟之上,架起竹筏,向水道深處的隱秘山穀劃去。
山穀小村的村民,見到獨木舟的時候,已經是早飯之後。天亮之後,魏鴻就按原定計劃,擺弄著小舟,往李家村的方位而去,不過,為了盡量配合好自己的偽裝身份,他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開始劃入李家村村民能發現的水域。
小河岸上,有數十個村婦正在那裏涮洗衣被,最早看見魏鴻的身影。
“河上有人呢,你們看到了嗎?快去通知村長!村裏很久沒有外人來訪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
“慌什麽,現在我們李家村,可是有一位大派修士在。難道你們不知道,四十年前被仙人帶走,到仙境中修煉的劍仙老爺,就是李克他爺爺,已經回來了嗎?”
“狗蛋他娘,真有這麽一回事嗎?李克他爺爺可是我家那口子的叔伯輩,他要是曉得康伯回來了,一定會去好好探望二伯的。”這個女人的家裏人,好像和李克家關係匪淺。
“愛信不信!本來這事就跟李克合得來的幾個人知道,可是昨晚我家李江回家,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大醉了一場,躺在床上的時候說了不少夢話。此事,就是從他嘴裏不小心溜出來。我男人的醉話最是實在。自打嫁給他後,相處了好幾年,我才明白過來,要想聽他幾句真話,就得先把他灌醉。”聽這話,看來這位八卦村婦是李江的婆娘。
“你們還在那幹站著作甚?隨便回去幾個,通知村裏的男人。”一個女人說話了,好像是那個,村長老爺新納的妾室。
這些個磨磨蹭蹭的村婦,終於開始有人站了出來。李江的婆娘楊氏,以及那個與她搭話的女人高氏,被眾人派作代表,回村通知還在家中的男人。河邊離村口少說也有三四裏的路程,常人行走這段距離,至少需要一刻鍾時間。
小河之上,小舟之中,魏鴻望著河邊的山村婦女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滿是疑惑。難道這裏經常沒人來嗎?但是這條水道,明明直通一個不小的城鎮,昨夜魏鴻還曾去摸過底。令他失望的是,鎮中沒有發現任何修士存在的痕跡。所以,某人不得不反轉回來,想方設法與他在此界迄今為止見到的第一位修士接觸。
“眾位大嫂,小生在此有禮了。我在山中采藥多日,前日無意間發現了這條小河,今日順著水道來到此地。不想此地竟有人跡,多有打擾,如果小生有何不敬的地方,還望眾位大嫂見諒。”禮多人不怪,為了計劃的順利實施,多說幾句好話又何妨,魏鴻拱手作揖道。不過,魏鴻感覺,用此界的語言說話,多少有點別扭,仍舊不太習慣。
剛才發話的年輕女子,從那群村婦中走了出來,向魏鴻道了一個萬福。
“小哥客氣了,我等山村小民,怎當得這般大禮。李家村的這條水道,除了附近的幾個村落村民,外人從未來過。我們進出,都是乘坐三四米寬的小船,今日看見你這奇特的舟船,有些意外而已。小哥的行為,並沒有什麽不當之處,無需如此。”
見到這位不速之客,是一個進山采藥的年輕書生,王氏放下了先前的戒備,與魏鴻的對答也變得細聲細氣起來。
“還未請教夫人,該如何稱呼?”此女在這些村婦中威望甚高,氣質相貌頗為不俗,仿佛鶴立雞群一般。
“小女子王氏,是村中某位長者的妾室。夫人的稱謂,民婦愧不敢當,還請小哥莫要提起。”女子柔聲回道。
明明是雛兒一個,竟然是一個老家夥的妾室,難道那位不知在何處的所謂長者是不舉之人,抑或那人年紀太大,在房事上已是有心無力。魏鴻腹誹道。
不遠的地方,傳來一片喧鬧之聲,原來是剛走沒多久的兩位婦人領著村中的男人趕到了。靠,呼啦啦的,好幾百山裏漢子,老子現在僅是一介書生,用不著派這麽多人來對付吧。
“安靜,安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莫在外人麵前失了禮數。李江家的婆姨,你不是說,有強人擅入河道嗎,現在人在哪呢?這位小哥,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沒有吃過什麽苦頭,說不準連導引之術都不會,哪有半分強人的模樣啊!”
人群之中,一位富態員外之像的老者,對著沒有半分規矩的村人訓斥道。從王氏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這位老員外,應該就是她的良人。此時此刻,魏鴻不由想起一句俗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此話用在這裏準沒錯。
“芸娘,剛才,看你和那個外來的人說過幾句,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嗎?”
“老爺,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方才來到此地的小哥是專門上山采藥的,發現我們進村的河道隻是極為偶然的事。您看,小舟上的斧鑿痕跡還是新的呢,樹膠都沒幹。製舟的樹木,砍下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天,以此來看,他並沒有說謊。”
兩人對話的地方,離魏鴻站立之處有近百米。周圍的村民又在大聲叫喚,時不時地往魏鴻身上瞟上幾眼。也許兩人以為,他們的秘密談話,能瞞過魏鴻的耳朵。殊不知,話中的一字一句被魏鴻聽了個清清楚楚。
難道這裏有什麽稀奇之處,讓村人如此排斥外來之人。魏鴻心想。
“他是清溪鎮的人嗎,你覺得呢?”老者問道。
王氏用心思考了一會說:“看著不像,妾身從小在鎮上長大,從未見過這位小哥。何況這麽俊俏守禮的人兒,清溪鎮一個小地方,出不了此等人物。鎮中的富戶子弟,仰仗家中權勢,哪個不是打小就胡作非為,如今都成了不知禮數的酒囊飯袋。那位小哥,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知禮守節,為人正派,方圓一千裏以內,我都沒聽說過哪家子弟如他一般。”
“芸娘,我知道,你在清溪鎮受過不少委屈,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鎮上權貴人家的青年子弟之中,難道就沒有一個出色的?眼前的這位公子,氣度非凡,或許是某個修仙大派,下山曆練的優秀弟子。也不知道他來此地,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總之我們不可怠慢於他。幸好大兄前段時間突然回來,此時就是出現突然之事也不怕了。”
“老爺,那些紈絝子弟能有什麽出色的。妾身敢以自己的性命擔保,今日來此的小哥絕不是清溪鎮的人。”為了證明自己的話,王氏連賭咒發誓的手段都用上了。
“芸娘,你這是幹什麽,我又沒說不信你。”說完這話,老者的注意力就放到自己的小妾身上了,連招呼魏鴻的事都忘了。
靠,把老子晾在這裏,算是咋回事。老夫少妻,還當眾往卿卿我我,也不注意點影響。此地能做主的人,非剛來的那位老員外莫屬。可惜人家隻顧著關心愛妾,將魏鴻這位外邊來的客人晾在一邊了。魏鴻停下對他們的關注,把心思放在如何擺脫眼前的僵局來。
當他看到在人群中觀望的李江時,不禁心中一喜,此人好歹也是李家村村人之中,能說得上話的人物,就找他吧。
“小生初來貴地,人生地不熟,還請諸位幫個小忙,將我這小舟拉上岸來。這位大哥,看你身強體壯,英武不凡,能帶幾個人搭把手嗎?”對李江提出幫忙的請求,魏鴻決定主動出擊了。
“我,小哥,你是在叫我嗎?”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李江驚喜的問道。如今村長在此,魏鴻卻是找他幫忙,讓這位淳樸的獵戶有些受寵若驚。
“當然,這位大哥,一看你就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不找你找誰啊。”魏鴻的回答,讓李江更加高興了,他連忙叫上李關幾人,合力將獨木舟推上了岸。
在推船的過程中,魏鴻抓住機會跟李江等人攀談起來。言談優雅,平易近人的作風,讓這些心思單純的山裏漢子,拋開了對魏鴻這個不速之客的戒心,眾人迅速熟絡起來。
“李江大哥,那個著錦衣的老員外,是不是你們的村長?他旁邊的年輕女人,和他又是什麽關係啊。”交談之中,雙方互通了姓名,魏鴻也假裝第一次知曉李江的名字。看到人群之後,那對不相稱的夫妻,他故意問道。
憨厚的李江,直截了當地說:“是啊,他是我們李家村的村長,也是我的堂伯,名諱世錦。他身邊的那個女的,是三堂伯去年新娶的小妾,聽說是清溪鎮上出了名的美女。她家不知因為什麽事,得罪了鎮上的某些人,有人放火,燒死了她全家上下幾十口人。三伯當時正在鎮上,將她在火場中救了出來。從此之後,她就跟了三伯。”
沒想到,竟然還有英雄救美的戲份,不過,這位英雄未免太老了點,足以做這位美女的父親了。
幾人安置好小舟後,李世錦和王氏已不在一處,看來是暫時將自己的愛妾穩住,終於有空來理會魏鴻的事了。不過,此時魏鴻與李江等人相談甚歡,計劃的第一步完美成功,那麽,這位村長的重要性就大為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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