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朵朵紅光滿,瑞靄陣陣異香浮。雨霖城外九十九裏,供奉鴻玄真君的神廟所在,兩位來自洪京的尊貴人物,在此駐足,觀雲賞霧,瞻仰神跡。
雨霖城乃是東霖首府,南荒宣撫使行轅駐地,如今魏鴻的老巢。城外行省大神廟選址,是郡守府花重金邀請名動南荒的幾位風水宗師,曆經數載,堪輿推衍,移山定龍,才最終確定下來的神宇之地。聖輝渺渺,龍氣蒸騰,神靈處之,可為千秋祖廟之駐地,凡人棺之,可做萬世龍脈之源頭。
為了開解失去皇位,心靈遭受極大打擊的三皇子洪聖暇,歐陽修想盡辦法,直至有一日,兩人遊玩來到此地,三皇子的精神才開始變得好了起來。歐陽修來到南荒的時日不多,可是每天在這裏呆的時間卻很長。
國之大事已定,他先前效忠的皇子注定不能接掌大洪帝位,如今能夠封疆開國,也不失為一條好的退路。離京之前,新皇許了他那錯失皇位的弟弟,一個實封方伯之位,允他在南荒選取一郡,從此建國稱孤,世襲罔替,福延子孫。立國先立廟,作為出身皇族的開國方伯,在立國之前,必須及早選定祖宗陵寢之龍脈,之後建好宗廟,依足大洪禮製,將先皇的靈位請入,方可行稱孤道寡之事。
雨霖城外鴻玄真君廟偏殿廂房,與歐陽修對弈大那位青年,身穿麒麟袍,腳蹬踏雲靴,腰際紫玉帶,頭係黃玉冠,麵如冠玉,身形修長,實乃塵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美男子。
“歐陽師兄,此處靈山,紫氣東來,龍脈隱現,作為本殿下立國宗祠開建之地,先皇魂靈安息之所,可還算過得去?”青年相貌不差,心地卻不怎麽好,初來乍到,便要拆廟立祠,一點也不顧及建此神廟之人以及神靈座下萬千信眾的感受。
“殿下,神廟之事必須從長計議,萬萬不可魯莽行事。魏大人如今仍是東霖總督,鴻玄真君廟乃是他上界先祖的祈靈神廟,沒有經過他的允許,這裏一片瓦都動不得。”歐陽修和魏鴻相熟多年,知道神廟的一些玄妙之處,他人若是想要動這廟宇,必定會遭受不測之災,魏鴻在神廟裏的布置可不是一般的人就能看透的。
“父皇過世已經有半年了,洪京城裏仍舊亂成一片,朝中各派係隻顧著爭權奪利,不會管這些邊疆的雞毛蒜皮小事。東霖總督魏鴻三年沒有露麵,如今本殿下蒞臨此地,他竟然不親自迎駕,還避而不見。簡直大逆不道,跟那些數百年來無視朝廷詔令的南荒眾叛賊又有何區別,怎可不小懲大誡一番,拆座神廟還是輕的呢!”不管魏鴻閉關是真是假,有違前皇後嫡子,先皇最寵愛的皇子洪聖暇的心意,便是大逆不道,必須嚴懲。有些不自量力的人,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大逆不道?三殿下,你這話有些過了。魏大人乃是儒門先賢,神仙一般的人物,世間少有的天縱之才,先皇與他見麵時都是以禮相待,敬他三分。而你現在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小國方伯,拋卻先皇之子的身份,應該是你向魏大人遞貼求見,而不是他來迎駕。”還在閉關之中的魏鴻,畢竟是歐陽修的好友,千年難得一現的儒門奇才,不可輕辱,洪聖暇剛才的妄言妄語,連向來以溫潤君子著稱的歐陽修也聽不下去了。
“師兄,你…,讓我向他低聲下氣的求見,這怎麽行。剛來雨霖城的時候,是你用大哥的禦賜金牌將魏鴻的家人趕出總督府的,當時你的說法可不是這樣的。”洪聖暇急了,平時一向順著他心意的歐陽修,竟然在這時翻臉,讓他有點驚慌失措。隻身被趕出洪京,無兵無權,他一直指望歐陽修這個未來的東霖總督,為其立國事業提供軍力人力財力方麵的大力幫助,如果兩人關係不再和睦,將來怎麽在這虎狼遍地的南荒坐穩一國之主的位子啊。
“哼,這事你還敢提!要不是你攛掇師妹,胡攪蠻纏,尋死覓活的,非要住雨霖城最好的房子,我怎麽會如此不顧朋友麵子,做出這等欺淩婦孺之事。等魏大人出關,我自會向他負荊請罪。你還是早日將封地選好,快些帶師妹她們離開雨霖城,前往封地就國,以後這事與你們再無關係,魏大人要是追究起來,我一力承擔便是。”
若非看在已逝恩師的昔日情分上,歐陽修才懶得理會高玉婷和洪聖暇她們。在洪京城的時候,歐陽修曾在洪聖暇的幕府做事,有很多人將他視為三皇子的嫡係,但是,如果沒有高師的吩咐,他根本不會和三皇子走在一起,參與這極度凶險的奪嫡之事。去年秋天,先皇與高師意外身故,朝中大權被徐閣老以及那些保守派皇室長老接掌,兩股勢力合流,齊力擁戴大皇子洪聖魁登上帝位,而之前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先皇第三子洪聖暇,則被他們軟禁府中,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又將他送離京城,封他一個方伯爵位,派往南荒鎮守邊境。隨同一起出發的歐陽修,卻得到了一個令他感到非常意外的官位—東霖總督。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初到雨霖城,師妹便以路途勞累,水土不服之由,逼他使用禦賜金牌,強占了魏鴻的總督府。
欺淩弱小婦孺,不仁;不念昔日舊情,不義。歐陽修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遭受良心的譴責,更無顏麵對那位即將出關的忘年之交。
“今日到此為止,師妹她們正在總督府等著我們回去呢。剛才我跟你所說的話,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三殿下好自為之!”
這次外出,兩人不歡而散。歐陽修想在廟中多呆一會,靜上一靜,讓洪聖暇先走。心中不忿的洪聖暇,麵容陰鬱,嘴帶冷笑,帶著數百扈從驅馬,朝雨霖城方向疾馳而去。此時,他並不知道,今天的雨霖城跟往日的雨霖城已經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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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年第一更,大吉又大利。向諸位拜年了,祝大家新春愉快,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