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下蹲臉色紫脹著被帶上浮車,氣浮車是巨子星城市普通交通工具,他們用它把鬆下蹲送進了智能生物研究所。
正當警察在辦理交接手續手時,鬆下蹲已經扛不起身體的重量了,從坐凳上溜到地麵平躺著,兩個急救員上來把他拖入懸浮室,鬆下蹲長噓了一口氣。
這真比死還難受,他想到要離開這個身體,但如果這個身體的靈魂回來,他恐怕再也不能進入了,那真的死亡了!
想到自己四分五裂的軀體,他淒然淚下,死就死了,魂魄怎能附上別人的軀殼,而且還是一個地球人的軀殼!他把手腳反順都翻著看了看,奇跡!怎麽與自己的分毫不差!
他繼續從窗鏡上看自己的臉,竟與他長得就象雙胞胎,隻是地球人的骨頭畸輕!連自身都挑載不起,更難承受起愛情的質量和情趣。
公主徐雲遲早會知道他已經死了的,假如她有時會記起他。家人也很快就會接到他犧牲的消息。
活著就不能被關在這隻籠子裏,必須想法子逃出這去與家人見見麵,隻要能離開這裏,恐怕連媽媽都不會相信那躺著的是他兒子的屍首。
鬆下蹲關在懸浮室有三天了,每天都會有身著淺綠色的一男一女對他的身體作相同的檢測,並且每餐都有人給他送來適當的飯食,這些與他有接觸的人,從來不回答問題,也不提與工作無關的問話,好象把他當作一隻動物飼養著。
懸浮室有窗,可以看到外麵,還可以看到其它的房間,幾間空著,幾間關有奇形怪狀各種外星智能生物,那些生物有的不安靜,難友似的跟鬆下蹲揮手打招呼。除此之外,鬆下幾乎與世隔絕了,外麵的事他一概不知,也不曉得他們最終將會對他作何處置。
他被禁閉得有些心煩意亂,想離開這個地方的念頭與日俱增。時間往後推移,由於無法緩解身體上的沉重負擔,他遲早會離開它,去往該去的地方。
他想到地外觀察隊,想到外麵的自由,想起母親,鬆下傷心極了,母親隻生養了他一個人,鬆下十歲那年父親就死在對原居國的戰爭中,是母親一手把他撫養成人的,現在自己不久於人世間,留下母親風燭殘年淒涼苦度,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在這裏久呆了,如果說魂魄不散對他還有一點意義的話,那就是要對母親說些感念愧疚的話語,一來跟她訣別,二就是哪怕直到她死亡的最後一刻也不能讓她知曉自己死了。
在家裏他是一個順從的孩子,也很誠實,從來沒有欺騙過父母。他擔心母親的晚年太過孤苦,現在拿定主意,要帶著這副身軀笑著去見她,讓母親心裏明白他活得好好的。
他的母親就住在這個城市,平時回家很方便,可現在他身不由己,但絕對不能讓母親到這種地方來,如何才能見到她成了他最後的心病。
外麵開始下雨,這裏多風多雨,一年的時間隻有三十七天,幾乎相當如地球上的一個月,常年如春,四季不明顯,所以人們都是依靠雨的特點來區分季節的,有時溫暖纏綿,有時淒婉冷落,有時高漲,有時紛飛,有時凝結。更奇特的是天氣會隨人的心情變化,比喻想讓雨水象孩子們吹的彩泡一樣紛揚,天氣會使人徑情直遂,如願以償。很多人都驗證了這一點。
鬆下現在就想老天能下一場平地起瀑的大雨,將房子都淹沒了,好讓他浮出這間屋子,去看年邁的母親。
大概是他關在這裏的第五天的晚上,外麵靜悄悄的,在門外晃動的看守們不知去哪裏了,他看見有一個高大的渾身長著黑毛的人,打開他自己的居室,跑出來溜達了一圈,又進到關自己的居室裏。
鬆下一陣振奮,似乎看到了外逃的希望。
等毛人從窗口再次露頭,鬆下主動向他揮手,毛人也跟著揮手,接著他再次出居室向鬆下蹲走來,說著聽不懂的語言,根據他的外貌,鬆下判斷它來自本星係的另外一顆行星。
他向外麵張望,見四下裏沒有人,示意讓毛人替他把門打開,毛人照辦了。
他立刻從室內走出來,艱難地向大門口走去,毛人又為他開了大門鎖,把他背上身,一直背出研究所。把他放在貨車路邊,轉身向研究所走去,臨別時又向鬆下揮了揮手。
鬆下來不及致謝,使盡全身力氣扒上一輛開往,他母親住地的滑車,消失在夜色裏。
他在熟悉的路口翻身下車,向前爬去。
到了家門口,他脫去外麵的髒衣服,擦去臉上的汗水,站在門前喘了一會兒氣,等完全平息下來,大聲叫道:“媽媽!是我,我回來了。”
媽媽的聲音顯得十分激動:“兒子啊!是你回來看我了嗎?”
“是的!媽媽快開門!”
他聽見媽媽叫醒了女傭,有好半天功夫兩個人從樓上下來為他打開了門,他輕鬆地走到向母親,拉起她的手,把她扶到太師椅上坐下,又搬起一張椅子坐到母親身邊,笑著說;“媽媽!我回來了!”
“是的!你有好久沒回家了。你的手熱乎乎的?”
兒子說:“我去太陽係收集信息了,那兒有一個與我們同樣美麗的星球,上麵住著人。”
老太太說:“太陽係?我聽說了,我們都是從那兒來的呢!”
兒子說:“哦?你都知道了!”
女傭擺上茶點,見少主人滿麵淌著汗,問他要不要洗澡,鬆下搖頭說不用。
老太太說:“很久前,我們都住在地球上。秦始皇聽說東海有仙山,山裏有靈藥,人吃了可以長生不老,他高興得從龍椅上跳起來,自以為是地想千秋萬代永遠做皇帝,派術士徐福去仙山求取靈藥,徐福是江淮一帶有名的通靈術士,早就知道秦皇天性凶暴,兼並天下後諸事順遂,更是為所欲為視人如糞土,所以不想讓他達到目的,幾次找借口推脫,甚至船至遠海他還是調頭回轉,這樣都推辭不掉。心生一計,問秦皇要了500童男童女,帶上百工、五穀、牲畜、諸子經典輾轉反側途經朝鮮、日本最後到達瀛州仙島,接通宇宙之靈氣,穿越時空,來到巨子星。巨子國尊墨子,發展機械,篤信兼愛非攻尚同尚賢,自力更生才有今天的富足局麵。”
兒子說:“是的!極小時候聽你講過,那時爸爸尚在人世,彩鳳常落滿這一排紅樹。回首過往想那情景,感觸很深,我都快流淚了,媽媽!看起來你蒼老多了!”
“兒啊!”老太太停了半天說:“你一直很爭氣,這就是對我最大安慰了!”
兒子說:“爸早逝,一手把我帶大,你很堅強,往後每天都要快樂著過。”
老太太說:“兒啊!”
兒子說:“媽媽,我在為國家做事情,要不能常回來看你,你可要堅強快樂著過!”
老太太說:“這我知道,你們去探測地球,是要加強巨子國與地球人的聯係,這是好事,無論是球地還是巨子星未來都會更發達。”
兒子說:“是的,地球科技現在也很發達,有七十億人口。巨子國有三萬萬裏國土,人口不到千萬,聯係上了地球人,歡迎他們來定居。”
他接著說:“爸爸的身體多虧了媽媽悉心照料!往後不要去北山佇立,那兒風太大。父親早逝,可憐的媽媽,你得照顧好自己!還有,這兒太冷清了,孤老院裏有伴兒。住這兒你會感傷。”
母親說:“兒子啊!”
豆大的汗珠從鬆下的臉上往下淌,他平靜地說:“兒不孝順,不能侍奉你老人家了!看天快亮了,我得回部隊上去!我不在家,要多保重!”
他笑著輕鬆地出門,天己大亮,鬆下忽然看到門口有一大堆焚化的紙灰,紅樹下還軋製著一間靈堂,近前一看供桌上擺放的竟是自己。
進門時天色很暗並未注意到。
他吃驚地瞪大眼睛,回頭望著正站在門口流淚目送他的母親,她白發蒼蒼地框在門楣上一幅白色的對聯裏,手裏還拿著一隻搖曳的白燭。
“媽媽!我是天下最不孝的兒子!”他激動地摔倒了,又爬起來,撲到母親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是的!我什麽都知道了,你們從地球回來的當天,我收到訃告就去看了你的屍首。多虧了別人把你一塊塊地撿回來!那天我碰到徐雲公主,她也在現場為你默哀。”
鬆下泣不成聲:“媽媽!你是世上最明白的人,也是最堅強的母親,可是你真不該知道這些……”
母親不解地問:“地外觀察隊的人告訴我,他們正在盡心竭力讓你屍首恢複生物功能,但是你的魂靈怎麽有血有肉?你全身都發燙!”
兒子說:“媽媽,這副身體不是我自己的,這是個地球人的身體,我依附在他身體上了。”
母子們正說著,門外警笛齊嗚,幾十人從車上衝進屋,把鬆下蹲拖上車強行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