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鋪麵

吳煜撇撇嘴,讓到了一旁,偷偷抓起一隻雞腿,有一口沒一口的啃了起來,結果,又得了姐姐一個爆栗子,這才憊懶的抹抹嘴巴,把手背了過去。

安伯趁機把雞腿搶了過去,得意咬了一大口,吳煜自然惱怒,一老一小又如同往日一般搶了起來,似乎吃食隻有搶到手的才分外好吃。

瑞雪無奈,眼見趙豐年幾人已經走了回來,就迎上前去,趙豐年牽了她的手,笑道,“大哥,這是我的妻子秦氏。”

不等瑞雪彎腰行禮,那黑臉大漢卻已經一躬到地,驚得瑞雪不知是先還禮還是要先扶他才好,那大漢聲量也高,哈哈笑道,“秦家妹子,我老鐵是個粗人,先不論你和我二弟已經結成了夫妻,就衝著你照顧他這幾月,不嫌棄他脾氣古怪,不怕隨時做寡婦,我老鐵就佩服你。”

瑞雪被他讚得紅了臉,低聲道,“大哥謬讚了,既然嫁了他,自然要一心為他,怎會嫌棄?大哥一路奔波而來,快坐下歇歇吧。”

老鐵卻擺手,從懷裏掏出一張薄薄的紙片來,微微發黃的顏色,上麵蓋了隻鮮紅的印章,極像某些契紙的模樣,“我來之前,犯愁給妹子帶些什麽謝禮,正好想起白四弟說過,妹子喜歡開鋪子,正好,我幾年前途徑這城時,置辦下一個鋪麵,就翻了契紙出來,送給妹子權當謝禮了,妹子閑暇無事就去看看吧。”

瑞雪想要推辭,但是鐵老大已經不容分說把契紙遞到了她的手裏,她隻得看向趙豐年,趙豐年輕輕點頭,笑道,“咱們現在是窮人,大哥家底富厚,他就是不給,我原本也打算劫富濟貧,索要一兩個鋪麵的,如今他主動給了,咱們怎麽能往外推呢。”

這話說的不客氣又理直氣壯,鐵老大就嚷道,“好你個二弟,當我是土財主了。”眾人都哈哈笑起來,兄弟間的深厚情誼,在這一刻盡顯無疑。

眾人重新落座,彩雲彩月麻利的添了碗筷,酒杯端了起來,為了分別幾月後的相聚,為了趙豐年夫妻成功去毒,滿滿幹了一杯。

隨即,鐵老大帶著白展鵬和木三,專門起身敬了安伯,謝他救了自己兄弟,安伯捋著胡子笑眯眯受了。

夕陽越過圍牆,穿過桂樹葉的縫隙,斑駁的灑在桌麵兒上,酒香,菜香,情義的香氣飄出多遠…

這一夜,重逢的四兄弟,說起當初闖蕩江湖的趣事,說起分別後的焦心,說起以後的打算,都是感慨萬千,喝得爛醉如泥,直到月上中天才散了去。

趙豐年到底心頭還留了一絲清明,生怕酒氣熏得瑞雪不舒坦,混去了東廂,同兄弟們一起擠著睡了,倒也親香。

第二日,兄弟幾個一時興起要打獵,雖然各自都有一身的功夫和隨身武器,但是依舊要張大河在村裏翻了幾張弓箭,掛在身上,相攜上山折磨那些尚不知危險來臨的野獸去了。

瑞雪攤了家用賬本在桌上,想要理理這一兩月的收入支出,她自從懷孕,就不大理會這些,如今毒也去了,嘔吐等孕期反應也輕了,就重新把賬本撿起來了。

彩雲彩月兩個坐在一旁繡花,小眼睛不時瞟向桌子,滿臉都是羨慕之色,偶爾分神太過,就紮了手指,低低痛呼出聲,瑞雪聽了就問道,“怎麽總是紮手,是不是針尖兒鈍了?下午理理庫房裏,若是有繡線和針就都拿出來用。”

彩雲彩月姐妹倆對視一眼,就咬了嘴唇,同時放下手裏的針線筐,跪到了地當中。瑞雪驚奇,問道,“怎麽跪下了,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彩雲彩月垂著頭,半晌才道,“夫人,我們姐妹想求夫人一件事。”

“你們常在我身邊伺候,也知道我不是苛刻的人,有事盡管說,何至於跪下這般嚴重?”瑞雪扶了她們起來,溫聲說道。

彩月到底性子要直爽些,聽得這話,就道,“夫人,我和姐姐想跟您學寫字,學算賬。”

“寫字?算賬?”瑞雪一愣,突然拍著額頭笑出聲來,“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你們是我的貼身丫鬟,以後自然是要幫著我理家算賬的。這些時日瑣事太多,居然就混忘了。”

“那夫人是答應教我們識字了?”彩月歡喜的問道。

瑞雪點頭,“當然。”

彩雲彩月歡呼出聲,一左一右紛紛行禮道謝,“謝夫人成全。”

“你們兩個知道上進,這是好事,下午咱們整理庫房,賞你們一人一套好胭脂水粉。”

兩個小丫頭聽說有賞,更是歡喜,這個給夫人倒新茶,那個給夫人捏肩揉腿,忙得不亦樂乎。

主仆三人正忙著,翠娘就從前院進來,笑道,“妹子,田家派人上門來了。”

瑞雪想起那兩個被發賣的女子,就皺了眉頭,難道這田家還派人來探看她們的“內線”日子過得如何?

翠娘見她如此臉色,就知道她想歪了,連忙說道,“上門的是胡管事,據說是田夫人聽得妹子身子不舒坦,特意送補品來了。”

她說著,就把手裏的淡妃色帖子遞了上來,瑞雪展開一看,幾排極娟秀的小字,細細寫了些關心的客套之言,落款是田家夫人的名諱,最後還夾了張禮單,多是些好藥材和布匹點心等物。想必,這是田夫人知道了田老爺行事不當,惹得她差點小產,特意借口探病來賠禮道歉了。

其實,這事雖說是因為田老爺而起,但是到底人家也未曾存了什麽壞心思,不過是文人的壞風氣罷了。如今又這般派人來賠禮,再不原諒,倒顯得她們一家過於小氣了。

瑞雪使了彩雲去迎了胡管事進來,笑著詢問兩句田家老爺夫人的身體如何,然後賞了他一個二兩的大賞封,留了他吃午飯再回城。胡管事正好想要打探一番,就道謝應了下來。

前院裏,翠娘張羅了四個菜的小席麵,張大河陪著胡管事一邊吃喝,一邊說起今日兩府的瑣事和城中的新鮮事,倒也熱鬧。

瑞雪收了賬冊,想著田夫人一直待她不錯,就琢磨著做些點心當回禮。正巧昨日雲家二叔送了些新鮮的蘑菇過來,就洗幹淨切丁,同碎青菜、火腿、幹蝦仁等拌在一處,包了些小巧的羅漢餃,一隻隻整齊擺在食盒裏,待胡管事吃晚飯,一起拎了回去。

田夫人聽得胡管事說起趙家並無不妥,瑞雪氣色也不錯,就放了心,再看那一隻隻元寶般的小餃子,越發喜愛和遺憾。

從武都搬到這裏,離了原本熟識的圈子,平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若是女兒和丈夫不惹出這些事端來,這樣心靈手巧的女子,定然能是個同她談得來的手帕交。

一連三四日,趙豐年幾個都在大山裏轉悠,早起出門,晚上帶著豐盛的獵物回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倒是快活的緊,可是卻苦了山裏的一眾野獸,也讓瑞雪頗覺無趣。但是她又不好說什麽,索性就取了那張契紙,打算進城去看看新鋪麵,也找些事情做做。

照舊是雲小六套了車,帶了彩雲彩月兩個丫頭,結果還沒出門,吳煜帶著大壯和黑子不知在哪裏聽了信,瘋跑回來,一定要跟著,瑞雪估摸著耽擱不了下午的功課,於是就點了頭,三個小子歡呼出聲,擠在前麵車轅上,一路說笑,不時驚起山林裏的鳥雀四處紛飛。

很快,馬車就進了城,三拐兩拐,問了許多路人,才終於找到了契紙上寫的那個鋪麵。

那是一棟坐落在東城聚居區的二層小木樓,一人合抱的廊柱,微微翹起的簷角,雕花的門窗,顯見當初建這小樓的人是用了心的,很是精致小巧,樓後還帶了個寬敞的小院子。

可惜,鐵老大不知當初用這裏做了何事,開了什麽買賣,過後就當真扔到了腦後,前後門都鎖了,沒有半個人打理,任憑歲月摧殘,如今那窗紙已經殘破不堪,廊柱漆色斑駁,院牆上的青色瓦頂都不知被誰人搬走了一半,真是狼狽不堪。

雲小六把馬車停到路旁的一株柳樹下,然後去旁邊的鄰人處借了隻斧頭,麻利的劈開鐵鎖頭,惹得兩個住在附近的路人上前問話,見得瑞雪拿出契紙才笑道,“這位夫人可是不該,這麽好的地方,哪怕開個茶館,大夥兒平日也有個說話兒的地方,怎麽就閑放了三四年。自家不用,租出去也好啊。”

瑞雪無辜被責,倒也不生氣,反倒欣喜這裏的人好似很熱心,笑道,“這酒樓的主家當年因急事去了南方,來不及交代,也是這幾日趕回,才把小樓轉賣與我,以後拾掇幹淨了,定然請大夥兒來小坐。”

那些路人聽了這話,也就拱拱手,笑嗬嗬散去了。

雲小六還了斧頭,先行進去瞧了一圈兒,確定沒有老鼠或者什麽贓物,這才請了瑞雪進去。

小樓一層是個大堂,隨意散亂的放了些桌椅,門口的櫃台裏還有些酒壇等物,二樓隔成了六個小雅間,卻是空空如也。樓後的小院,分了大廚房,東西廂房、耳房,院角還有一口青石圍成的水井,可算得上是五髒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