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要下雪了,昨晚回來,抱著水袋睡著了,卡文,我在慢慢的寫。)
老嬤嬤想起當日的震驚與不甘,眼裏忍不住又落下眼淚來,哽咽得胸口發堵,用力捶了兩下才好過許多,繼而又道,“老奴不相信我們那性子軟弱的小姐,會做出這樣的醜事,要麵見我們小姐問個明白,夫人又說,她一怒之下打了我們小姐板子,小姐惱怒之下,同武大一起私奔離府了。
老奴自然更是不信,焦急之下就扯了她理論,結果卻被她使了丫鬟婆子把老奴攆出來,再不肯見老奴,老奴心憂小姐安危,就犯了老毛病,一頭病倒,派了所有人去各處探問,但是,這府裏人人都是緘默不言,後來有人實在看不得老奴可憐,夜半之時到了窗下,小聲說起,那日眾人都隻看到我們小姐同武大衣衫不整的昏睡在樹林裏,並不知她們究竟是否做下什麽醜事,而夫人居然狠心當眾打了我們小姐三十板子!”
老嬤嬤哭得更是厲害,聲音淒厲高亢,“我們可憐的小姐啊,就算從小練了一招半式的武藝,也是個女兒身啊,哪裏禁得住三十大板,那人說小姐疼的昏過去,不省人事,哪裏有力氣私奔出府,明明就是這惡婦讓人抬了我們小姐扔出去了。”
將軍夫人在一旁,眼見將軍父子臉色越加難看,再也忍耐不住,勉強撐著椅子半靠起來,高聲辯解道,“一派胡言,你這老奴,青天白日說瞎話,我這一府主母,養育你們小姐十幾年,平白無故我為何要害她,明明就是她不知廉恥,勾引了武大在樹林裏行那苟且之事,被人撞破,我一怒之下,是罰得重了,但我已經要人給她上藥了,哪裏想到她晚上就沒了蹤影,連帶關在柴房的武大也沒了,他們不是一起私奔了,是什麽?”
老嬤嬤氣得眼睛都紅了,雙手死死握成拳頭才克製著沒有撲上去廝打,恨聲說道,“兩人一起沒了蹤跡,就是相攜私奔了,夫人猜測得真是好啊,若我們小姐是你的親生女兒,或者換成柔蘭小姐,你還會這般下狠手,這般輕易就往她頭上安罪名?”
將軍夫人掙紮著起身,坐在椅子上,怒道,“當日,她做下那醜事,這府裏人人都看得清楚,你這老奴如今說有人給你暗傳消息,那人為何不敢明說,必定是想要暗中挑撥是非,你信了這人的一麵之詞,就以為你那小姐清白,攪合的我們闔府不寧…”
“閉嘴,”將軍聽不得自家夫人呼喝,冷聲嗬斥,然後轉向身旁的兒子,“烈兒,去衛院問詢幾句,事關武大,他們平日在一處,總有些蛛絲馬跡。”
武大幾個護衛,是從小跟隨武烈長大的,自然比之旁人親厚許多,若不是為了他心愛的女子,他也不會留下武大在府裏,沒想到居然出了這事,武烈臉色不好,躬身應了,就轉身出了屋門。
將軍夫人心裏發虛,腦子裏飛快盤算著那一日的細節,自覺沒什麽漏洞,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柔蘭要了藥油,綠蕊慌忙去尋來,將軍夫人一邊小聲哎呦著,一邊偷眼看向將軍,見得他臉色吃沉肅,實在看不住什麽悲喜,也就沒敢再說話。
很快,武烈大步趕了回來,好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母親,然後低聲說道,“父親,護衛們回想說道,當日,他們是按照母親的吩咐把武大關進柴房裏的,至於武大後來如何就沒了蹤影,他們也不知道。”
將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這是什麽話,他們是護衛,這一府的安危都在他們身上,居然連個人都看不住,還要他們何用?”
武烈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說道,“武七說,他和武四當晚是看守在柴房外的,後來於婆子給他們送了一壇好酒,他們喝過之後就…醉了,醒來後,武大就沒了蹤跡。”
醉了?這個醉字可是用的妙極,人人都是心裏明鏡一般,那醉哪裏是醉,應該是被迷暈了吧,至於為何要迷暈看守武大的護衛,就更不必說了。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門口的於婆子,她剛剛聽得自己的名字從武烈口中說出,就知道大事不好,全身控製不住的哆嗦起來,果然,不等將軍再問話,將軍夫人已是指著她罵了起來,“好你個老於婆,我明明吩咐要好好看守武大的,你為何灌醉了守衛,放他逃走,他若不出來,也不至於帶了月兒一起私奔。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年,我升了你兒子做管事,你閨女管了灶房,你們一家子吃喝不愁,你居然敢違背我的吩咐,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主子在?”
棄車保帥!於婆子再是愚鈍,也聽出了主子話裏暗含之意,她若不把這紕漏扛起來,她兒子的管事就要沒了,她女兒也不能再掌管灶房了,他們一家子都沒有好日子過。若是她把這事扛了,頂多也就是吃些苦頭,她們一家人隻要又夫人在,都不會有什麽損害,想到這裏,她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磕頭哭泣道,“老爺,夫人,老奴是瞧著陳小姐和武大實在太可憐了,他們互相喜歡也沒有大錯,能成全他們也是一件功德,這才趁著武七幾個醉酒,放了武大出去,他就帶了陳小姐走掉了。老奴是豬油蒙了心,一時心軟,但是,陳小姐和武大是真心想要在一起,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姻緣…”
“你該死!你這是在破我的姻緣!”武烈再也聽不得她口口聲聲說著心愛的女子,同別人真心相愛,上前一腳就踹倒於婆子,狠狠幾腳下去,於婆子嘴角就見了血,翻著白眼不醒人事。
將軍夫人害怕有何差池,立刻就喚了春鶯和綠蕊,“快把這老奴才拖下去,沒規矩的東西…原來當日都是她放跑了人…”
她還要再說話,但是見得將軍父子的臉色,立時又閉了嘴巴,老嬤嬤卻是冷笑,“夫人真是好手段,於婆子是你的陪嫁,跟隨你這麽多年,她居然會一時心軟,就違背你的命令去私自放人,哼,夫人找人頂罪,也不看看要糊弄的是誰,真當所有人都是三歲稚童呢。”
“你個老奴才,不要含血噴人,於婆子已經認罪了,你還想怎麽樣,殺了她不成,誰沒有心軟的時候,我若不是心軟…”
“對,夫人打了我們小姐三十板子是心軟,那你如若心硬,是不是就直接殺了我們小姐了?”
“你…”將軍夫人還要再反駁,將軍已經出聲攔阻道,“好了,別吵了,老嬤嬤繼續說,你們小姐,如今在何處,為何未曾同你一起回來?”
“對,嬤嬤,月兒在哪裏,我去接她回來!”武烈也緊隨問出聲。
老嬤嬤喘勻了氣,說道,“當日老奴不相信小姐會與人私奔,發誓走遍武國,也要找到我們小姐回來洗清冤屈。老奴同夫人要銀錢做路費,夫人居然半兩銀子都不給,發話說,我們小姐既然把產業安南侯府的產業交到她手裏,那就已經是將軍府的產業了,由她說了算,況且也是她一直是在料理,如今小姐沒了,我們這些奴才沒權利要回去,若是敗壞光了,將來沒法跟小姐交代。萬一,將來有一日小姐回來,就還給小姐。小姐不回,我們就一文錢也別想拿到。
老奴實在無法,就賣了當年夫人臨去之前留給老奴的養老鋪子,湊了路費,四處尋找小姐。幾月前,老奴家的小子,也被老奴派出打探,突然有一日,二兒派人送信說,在淩風城裏見過一婦人,好似與小姐有七分相象,老奴就直奔而去。許是老天垂憐,正巧就在落腳的酒樓裏拾得了小姐的貼身玉佩。”
“可是那塊雙花佩?”武烈立時就問出口,老嬤嬤點頭,“正是小姐十五歲生辰時,少將軍所贈的那塊玉佩,小姐很是喜愛,這幾年一直貼身戴著,從未摘下過。老奴托了酒樓掌櫃多方打聽,後來終於找到了隱居山村裏的小姐。可是,我們小姐已是…成親了,前事…前事俱忘,什麽都不記得了,連老奴都認不出來了!”
她說完又掉了眼淚,武烈卻是傻在了當場,成親了?約定同他相守終生的女子成親了?
“不,我不信,月兒怎麽能嫁給別人!”他上前瘋狂搖晃老嬤嬤,期盼她能改了說辭,可是老嬤嬤隻是流淚,半句都不曾再說出口。
“烈兒,回來!”將軍掃了一眼,臉上壓抑不住泛起喜色的妻子,眉頭死死皺了起來,“聽老嬤嬤說下去。”
老嬤嬤抹了眼淚,眼見武烈一臉慘白,更是心酸難耐,“少將軍,我們小姐不是要棄了你嫁人,我們小姐是被打的太重了,高燒把腦子燒壞了,把所有事都忘掉了。
那村裏人說,他們是在村外亂葬崗子,撿到我們小姐的,小姐受傷極重,當時隻剩了半口氣,大夫都束手無策,正好村裏教授蒙學的趙先生也是重病不醒,村裏老人就做主給他們成了親。這一衝喜,我們小姐才醒了過來,自己在碼頭開了個小買賣,賺些銀錢養家糊口,勉強活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