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以為交易達成,就長舒了一口氣,那脊背也挺直了,嘴角也帶了笑,說道,“嬤嬤當著將軍的麵兒,盡管直說就好,左右也是月丫頭年少無知,一時耐不住寂寞,與武大私通有染,我雖是當時氣怒太過,責罰重些,但也是深恨她不爭氣,誰知她覺得失了顏麵,就跑了出去,武大也是個沒規矩的,把她送回安南侯府也就是了,怎麽就帶了她跑的無影無蹤了,我都不知怎麽同將軍和少將軍說起這事。”
桂嬤嬤剛要說話,眼角卻掃到木三指尖比了比門外,她立時反應過來,就變了臉色,高聲喝叱道,“夫人這般說我們小姐也不怕爛了肚腸,我們小姐那般柔順的性子,女戒都是倒背如流,怎麽會與人私通,夫人若是想把柔蘭小姐嫁與少將軍,不喜我們小姐做兒媳,夫人就說一聲,我們安南侯府又不是窮得養不起小姐,你何苦安了我們小姐那麽不堪的一個罪名,害得我們小姐流離在外,你說,你說!你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將軍夫人不知她為何突然就這般哭罵起來,還以為她是不滿意隻給那三間鋪子,雖是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忍了氣說道,“嬤嬤可是覺得養老銀子少了,那我再給你添兩家赤炎城的鋪子如何?”
桂嬤嬤一聽這話,不但沒有歇了聲音,反倒哭喊得更大聲,“那明明就是我們安國侯府的產業,夫人憑什麽做主分給老婆子?可憐我們小姐還一心把你當婆婆奉養,所有產業都交到你手上經管,這十餘年,你貪了幾十萬兩銀子進去,還是不知足,居然為了這些產業,害了我們小姐的性命,天理何在啊?我們小姐那般好@性子的人,老婆子我找到她了,她居然還說隻要你不再加害她,她就不要這些產業了,沒想到,你這惡毒婦人,居然又派了人去殺她!”
將軍夫人再也聽不下去,豁然起身,怒道,“你個老東西,給臉不要臉,我分你鋪子,你就老實閉嘴拿了銀子養老,你若是不識抬舉,別怪我下狠手,這是將軍府,將軍和少將軍,一個是我夫主,一個是我兒子,你就是說了實情,又怎麽樣,他們還能相信你一個老奴不成?”
桂嬤嬤見她這般猖狂,隱隱承認了當日之事,立時心頭火氣,也顧不得什麽規矩,撲上前去,就扯住了將軍夫人的發鬢和衣襟,與她糾纏在一處,“我要給我們小姐報仇,我要報仇!”
將軍夫人大怒,一邊喊了立在門口,有些嚇傻了的於婆子上前幫忙,一邊罵道,“老奴才,你發什麽瘋,真嫌活得命長了…”
木三不好上前與女子們撕扯,又怕老嬤嬤吃了虧,就伸手扔了個茶碗蓋兒出去,直直打在於婆子的膝蓋上,疼的她哎呦一聲就跌倒在椅子旁邊,一時間將軍夫人身旁就沒了幫手,她又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哪裏是心裏恨極,憋了一股子力氣的老嬤嬤對手,不過三兩下,就被撕開了衣衫,扯亂了鬢發,甚至臉上都多了幾道血痕。
木三挑挑眉頭,捧了茶碗,看得越發得趣。
這時,那兩扇雕花烏木門,被人從外麵,哐當一聲踹了開來,屋裏幾人都是一驚,扭頭看去,將軍父子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他們身後是被捂了嘴巴的柔蘭和綠蕊、春鶯…
將軍夫人腿上一軟,就要倒下,老嬤嬤人老,手上卻是不慢,一側身子的功夫,順手又推了她一記,於是她的腦門就華麗麗的撞到了桌子角上,伴著她的一聲慘叫,瞬時腫起了一個青紫大包。
柔蘭借著這機會,掙脫了那護衛,提著裙子就跑了進來,哭喊著扶起將軍夫人道,“姑姑,姑姑,您這是怎麽了,頭上可是撞壞了?”借著攙扶的功夫,她又小聲遞了一句,“姑姑,裝暈,咱們下去想辦法。”
將軍夫人原本就有三分暈,一聽這話,更是徹底翻了眼睛,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柔蘭隨即大叫,“快來人啊,快請大夫啊,姑姑暈過去了。”
武烈再是心裏存疑,也是不能眼見母親昏迷不顧,幾步上前扶了母親,喚了幾聲不見母親清醒,就看向將軍,說道,“父親,母親這般樣子,不如明日再問。”
老嬤嬤一聽這話,心裏就有些後悔剛才一時沒忍住,下了狠手,若是抻到明日,還不知將軍夫人會生出什麽手段,於是趕緊下跪,哭訴道,“將軍,都是老奴的錯,一時想到我們小姐兩次遭了毒手,就恨得失了分寸,求將軍給我們小姐做主啊。”
武安國瞧得屋子裏這一團亂,臉色黑得毛筆沾上去,都能直接寫字了,眉頭皺成一個鐵疙瘩一般,重重哼了一聲,就要說話。
不想一旁的木三卻突然站了起來,笑嘻嘻說道,“木某不才,以前也學過幾年醫術,若是將軍不嫌棄,倒可以喚的夫人醒來。”
柔蘭立時就尖聲喊道,“不行,你一個男子,怎麽能碰觸我姑姑,去請仁德堂的王大夫!”
可惜,木三是江湖上混跡的人,哪裏講究這些規矩禮法,又不耐煩同這一家子糾纏過久,也不見他如何走動,隻身形一閃,就到了將軍夫人身前,隨手扯了柔蘭手裏的帕子墊在將軍夫人的鼻下,就狠狠掐了下去,他的手勁,一拳砸在老虎身上,都要立時氣絕,更何況將軍夫人這樣的女子,吃痛之下,立時就裝不下去了,哎呦一聲就睜了眼睛,拚命躲避。
木三起身,拍拍手,笑得促狹,“將軍夫人是有事堵了心,一時昏厥罷了,這一會兒知道躲不過也就醒了。”
他這話裏有話,聽得柔蘭和將軍夫人都是惱怒,就是將軍父子也是眯了眼睛,重新打量這個一直都沒被他們多敲一眼的男子。
將軍坐了主位,沉聲說道,“多謝少俠出手,救醒內子,隻是不知少俠出自哪門哪派,緣何來到我們將軍府?”
木三半點兒懼色都沒有,重新坐回原位,笑道,“將軍不必多慮,在下不過是一江湖草莽,沒有同將軍府結緣的心思。隻不過,安南侯小姐這事太冤,她如今又同我一友人有些牽連,所以,我才受友人所托,護送老嬤嬤回來,以防有些人故技重施,再要了老嬤嬤的性命。”
武烈一聽他話裏提起‘安南候小姐’幾字,立時扔了一臉忐忑的母親,站了起來,問道,“敢問少俠,月兒如今在哪裏?她可是吃苦了?”
木三聳聳肩,指向老嬤嬤,笑道,“少將軍應該問詢桂嬤嬤才是,她正是回來替她們小姐喊冤的。”
武烈立刻就要上前去扶老嬤嬤,卻被武安國伸手攔了下來,然後低聲問道,“嬤嬤,剛才在門外,你就已經高聲喊冤,如今我們都已齊聚在堂,你有什麽話,盡管道來。”
老嬤嬤伸手抹了一把眼淚,膝行到木三身旁,把那隻紅木盒子抱在懷裏,重新爬回地當中,磕了三個頭,這才說道,“將軍,老奴這三個頭,是代我們家小姐磕的,小姐受將軍收留養育十幾年,按理說,有些微委屈,怎麽也不會鬧到如今這樣子,但是,小姐身受驚天之冤,性命不保,萬不得已,才托付老奴,回來明冤,求將軍看在過世的候爺和夫人顏麵上,救救我們小姐。”
將軍夫人這半會兒已是明白這場辯白是躲不過去了,聽得她這般說,立刻搶著出聲道,“你這老奴才,我們將軍府把月兒當親生女兒一樣養了十幾年,你如今這般說,可是指責我們慢待她了不成?”
老嬤嬤也不應她的話,隻是抬頭直直看向將軍,將軍夫人自以為她抓到了理,還要說話,卻不想將軍已是一腳踢到她胸前,雖是沒有下了狠力,但也疼得她哎呦一聲仰翻過去,柔蘭自是又一番哭叫。
將軍狠狠拍了桌子,“都給我閉嘴。”他平日雖是嚴厲些,但是這般眼睛瞪得好似銅鈴,臉上直接都能刮下兩斤霜來,卻是第一次,將軍夫人和柔蘭嚇得立刻就噤了聲,屋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他這才轉向老嬤嬤,“接著說。”
老嬤嬤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說道,“當日將軍同少將軍出征之後,我欲陪同小姐回去赤炎城,祭拜候爺和夫人,稟告他們,將軍給小姐同少將軍安排了婚事,可是臨出行前一日,將軍夫人突然病倒了,屋子裏十幾個丫鬟婆子還有柔蘭小姐,她都不喜,隻拉著我們小姐伺候湯水。將軍怕是也心裏有數,夫人這些年雖是沒有慢待我們小姐,但是也沒有偏疼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更何況我們還要回去祭拜候爺和夫人。
可是,將軍夫人偏偏就是不肯放我們小姐走。我們小姐又是個孝順的,就吩咐老奴獨自回去,她留下照料夫人。老奴原本要留綠蕊和幾個得力丫鬟伺候小姐,將軍夫人又說,老奴這是信不過府裏的丫鬟下人,逼得我們小姐,就攆了我們所有人手回去。
我心裏惦記,總覺事有不妥,祭拜了候爺和夫人,就急急趕了回來,可是,將軍夫人說什麽,她居然說,我們小姐與武大私通,在樹林裏廝混的時候,被下人捉了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