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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孩童身高,身上梅花點點,頭頂沒有雙角。一雙清澈大眼撲閃,皇甫曄牽著一頭小小梅花鹿鹿走入場中。
此時粗粗已經建立了一個營地,不大,能住五六十人。地麵也弄得齊整,雜草樹枝之類的早已清理幹淨。
王芙便是找了一個幹淨地方,席地而坐。一雙素手輕輕絞在一起,坐在那裏,看著眾人。給人一副恬然舒暢的感覺,整個場麵的焦點不在一眾動來動去的甲乙丙丁,隻在這個女子身上。
王芙看到這隻梅花鹿,眼中帶著欣喜。此時王芙強製說服自己改變心態,嚐試去接納這場中某個人成為自己未來的另一半,看待黃呈皇甫曄等人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聲音去除了清冷,顯然柔和許多:“這是梅花鹿,還是一頭雌幼鹿。”
皇甫曄含笑道:“芙小姐好眼光,正是一頭雌鹿。送給芙小姐,閑暇之時,觀賞也好。”心中千萬話,皇甫曄真正要麵對王芙時,卻多數說不出來。
這個女子縱然掩去了銳利,也依舊那般給人強大壓力。
王芙嘴角勾起誘人的微笑:“小女子謝過皇甫公子。這梅花鹿,很喜歡。”
皇甫曄竭力掩飾著激動,可有些肆意的笑容還是透露了他此時的心情。謙虛道:“舉手之勞而已。若是芙小姐喜歡,縱然天上明月,小生也去給芙小姐去摘下來。”
王芙笑容微微一頓:“皇甫公子猜得可真準,小女子最喜的就是天上的明月。”
皇甫曄笑容一僵,訕訕一笑:“小生……”
王芙掩嘴一笑:“玩笑之語。皇甫公子可不要當真哦。”
皇甫幹咳一聲:“黃公子為芙小姐捕了一頭黑熊,芙小姐這便去看看吧。”
黃呈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皇甫兄這話說的可不恰當。佳人在此,怎能勞累芙小姐,黃某這便來了。”
說著拖著一隻重達數百斤的黑熊而來。
王芙玩笑道:“我還至於走幾步路就能累著。”
眾人笑著附和。王芙已經走了到黑熊近前:“這頭黑熊可正在壯年,黃軍侯這武藝當真精湛,每劍之下都是要害。”
黃呈謙遜一聲:“雕蟲小技,不足掛耳。”
王芙輕輕搖頭:“能隻身搏熊,這可不是雕蟲小技。過分謙遜,可是驕傲了。”
黃呈幹笑一聲,轉移話題道:“芙小姐這話的確精妙。不知出處何處?”
王芙笑容斂去:“蘇扶所說。”
黃呈暗罵自己一聲笨蛋趕緊繼續轉移話題:“看這天色,已經到了酉時。將要入夜,今日便在此歇息吧。”
王芙笑容奇怪:“不錯。而且有這頭黑熊在此,小女子就有口福一嚐熊掌是何滋味了。”
黃呈嘿嘿傻笑,不過迅即便是一僵:“這,黃某卻不懂廚藝。”
扶蘇走進:“我來吧,剛好發現一條小溪。捕了幾尾魚,魚和熊掌皆有。一大樂事!”
王芙點點頭:“我也會些,就打打下手吧。”
扶蘇搖頭拒絕:“不必,我可以。”
王芙不語,仍舊跟了上去。
看著扶蘇的背影,皇甫曄搖搖頭:“有些不自量力了。”
黃呈深吸一口氣:“未必,這蘇扶的確是個無名小卒。可過了河的卒子,也能吃掉大帥。”
兩人相視默然,麵色凝重。
對於廚藝,貴族子弟喜歡的不多,就如黃呈、皇甫曄、上官泰三人都不會。這樣說,並不意味著所有貴族子弟都不會廚藝,就如扶蘇,魚子染與王芙都會煮飯做菜一般。
“君子遠庖廚”這句古語,孟子說過。但最初出處,並不在孟子。而是在《禮記。玉藻》:“君子遠庖廚,凡有血氣之類弗身踐也。”也就是說,凡有血氣的東西都不要親手去殺它們。
所謂“君子遠庖廚”,不過說的是一種不忍殺生的心理狀態罷了。對於秦漢之後儒學家的解釋,並不是正確的。尤其是明清時期的士人,一提到煮飯做菜的廚藝,就非常厭惡,作出一副不屑於之的樣子。對此,扶蘇是不以為然,並且摒棄的。
秦時的工具還比較簡陋,煮飯的東西也比較少。有個釜,也就是鐵鍋子。有菜刀幾把;砧板數塊;食材簍子一個;幹淨菜籃五六處。
做菜,大多是蒸煮這兩種做法,也有些名家廚子,有自己的秘法。比如現在的蘇扶,當然扶蘇是不會做菜的,後世的那個靈魂會。
要說起來,現代廚藝上烹飪的方法有很多熱炒一般分為炒、爆、溜、炸、烹、煎、溻、貼、瓤、燒、燜、煨、焗、扒、燴、烤、鹽焗、熏、泥烤、氽、燉、熬、煮、蒸、拔絲、蜜~汁、涮、卷、凍、鹵、醃。
這麽多方法,扶蘇當然不是都知道。來自後世,蘇扶是有很多優勢的。至少,蒸煮煎炒這四種是會的。
魚,扶蘇準備做的是紅燒魚,很普通的家常菜。
“魚。”扶蘇一伸手。王芙將一尾鯽魚遞過來。
扶蘇也不回頭:“我教你如何做紅燒魚。”
“燒?”王芙疑惑,隨即沉默不語仔細看著扶蘇的動作。
一斤重的鯽魚,去鰓,去鱗,剖肚。一把短匕在扶蘇手中宛若遊龍,手法靈巧迅速。不多時便看的王芙眼中異彩頻生。
魚處理了幹淨,扶蘇正想說話。卻見王芙已經將半兩切好的雞肉遞過來:“聽你剛才說要一隻山雞。”
扶蘇舔了舔嘴唇,心中一片柔軟。接過雞肉,發現薄片已經切好。好個心細的女子。
從食材中取過蘑菇,竹筍,皆是半兩。遞給王芙,也不言語。王芙不著眼,一手接過,開始切片。
兩人宛若生活了數年的老夫老妻,彼此不說話,恰似心有靈犀。
食材簍中半兩蔥切片,小塊老薑先切片,半兩大蒜油兩勺,些許麵粉,一壺清水。
迅速的,扶蘇從小小食材簍子中,尋出了紅燒魚所需的所有作料。
接過王芙遞來的雞肉片,置入沸水之中。
移步砧板處,將抽筋好的魚身兩麵以等距離各化五六刀。抹上精鹽,清酒。此時已經過了一刻鍾,取出置入沸水的雞肉。再等五刻鍾,魚已經抹好。
此時步驟交給王芙,將魚放入釜中,放油。待等七成熟,魚體約摸微黃色之時撈出待用。
而扶蘇則將鍋中留約一兩餘油,燒至四成熱,改小火下薑片、蒜片、蔥段炒出香味。
王芙再倒入雞肉片、筍片、蘑菇片改中火炒半分鍾。並且加約一斤湯或水,下魚、醬油、鹽燒約三分鍾,翻麵再燒三分鍾。
最後扶蘇將魚撈起裝盤待用。將鍋中的湯汁勾芡後,淋入魚盤中即成。
兩人配合默契,你做上一步,我接下去。銜接天衣無縫,好像這樣的事情已經做過了百遍千遍一般。
“芙小姐真的很聰明,隻是跟你說了一次便都明白了。”扶蘇誇讚一聲,接著促狹道:“好像和我燒魚做了一百一千遍一樣。”
王芙得意一笑:“就是那些老夫老妻生活了十數年的也未必有我這樣熟練吧。”說完,猛然才感覺到話中的歧義。霞飛雙頰,好不誘人。
扶蘇一怔,心中怦怦直跳。源自後世的靈魂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個美女,尤其是王芙這種天香國色,更是想都不要想。封存的記憶漸漸複蘇,就連這一套廚藝,也是剛剛記起來的。此時的扶蘇被王芙這魅惑天成的笑容弄得渾身防禦力直線下降。
不知怎的回應,隻好傻笑起來:“嘿嘿,嘿嘿。嗬嗬……”
營地不止一處在埋鍋造飯,除去最為“有趣”的扶蘇這一塊。黃呈和皇甫曄一起煮飯燒菜,上官泰被扶蘇撇下,獨自一人擒了一頭獐子想做一個烤獐子。
最後,便是負責齊玉雪和程雅琦兩女夥食的魚子染。這般說對,也對,說錯也錯。齊玉雪和程雅琦隨從都有七八人,還各自有一個貼身丫環。這飯菜,自己也做了。可魚子染大拍胸脯說了要請兩人做一番美味。兩女既然應下了,說是魚子染負責,倒也不為過。
魚子染喜好美女,另外更喜歡美食,因此也精於廚藝。隨行也喜歡攜帶作料,以及各色新鮮果蔬。據他自己說,這樣就可以隨時隨刻都能享受美食。
仆從解下包裹,一大堆銅鐵器的廚具被拿出來。放在這個時代,廚具算是最完備的了。
甑【音增】釜甗【音眼】鬶【音規】。甑就是底麵有孔的深腹盆,是用來蒸飯的器皿,它的鏤孔底麵相當於一麵箅子,相當於現在的蒸鍋
釜,古代寫作鬴,實際就是圜底的鍋。商周時期有銅釜,秦漢以後則有鐵釜,帶耳的鐵釜或銅釜叫鍪。
甗,這是一種複合炊具,上部是甑下部是鬲或釜,下部燒水煮湯,上部蒸幹食。陶甗產生於新石器時代晚期,商周時期有青銅甗,秦漢之際有鐵甗,東漢之後,甗基本消亡,
最後一個鬶將鬲的上部加長並做出流,一側再安裝上把手就成了鬶。
一眾人眼花繚亂看著魚子染從隨行馬車中拿出一件件廚具,都是驚訝不已。看向魚子染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王芙看了看魚子染熟練使用那麽多種類繁多的廚具說道:“魚子染到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廚藝精湛。”
扶蘇心中有些不大舒服,幹咳一聲,應和道:“的確。這麽好的廚藝,不能放過。日後我開飯館,請他當大廚。”
王芙撇嘴一笑,心道自己隨口一說竟然就惹得蘇扶這麽反應激動。竊笑之餘,心中的柔軟好像被突然觸碰到了一般,溫暖更覺溫馨。
兩人說完,也就不再關注這個魚子染了。畢竟一尾魚太少,還得抓緊時間多座幾尾才是。其他人同樣,各有各忙的,誰也沒有看見魚子染眾多作料中的一個紫褐色小包。這種顏色,是那般醒目,如同凝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