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是圍觀劉季偷看殷家營地所以來看看情況的。
批閱了一天公文的扶蘇難得放鬆放鬆,出來逛逛。嗣皇帝要走動,那排場是很大的。光是護衛工作就需要人數數百,於是很快就發現了殷家營地裏的異常。
得了信的扶蘇心中一動,也就走出來看看。結果一看就看到了故人,劉季、樊噲以及兩個女子。那年有些的扶蘇是不認識,但身邊那個呂雉卻是扶蘇一眼就認了出來。
扶蘇心中納悶,不知呂雉是怎麽到了這裏的。這般想著,扶蘇也就沒去驚動。卻不想,這一沒驚動,還真就看到劉季送了兩人道殷家營地之後,就跑到疙瘩角落裏藏了起來,偷偷瞅著呂雉的行跡。
於是扶蘇悄悄地進村,輕輕地拍了拍劉季的肩膀,然後……
然後劉季就如同做賊一般,心虛地跟在了扶蘇身邊做起了小跟班。兩個各有城府,心思迥異的兩人都是麵色尋常。
扶蘇神色自若,帶著見到故人的欣喜道:“呂雉娘子!”
扶蘇做了一輯,行了一禮。又朝著其他兩人行禮,但這檔次就隻是拱拱手了事。樊噲知道扶蘇的身份,很是興奮地大禮還了回去,大拜而下。這禮節就是這般,扶蘇很是遵從,給你拱拱手那就是消受不起的大禮了,你要懂點禮節,就要用更重的禮節換回去。原本不懂的樊噲被曹參耳提麵命了十數次後,可算是記在了心裏。
呂嬃給扶蘇福了一禮:“公子萬福。”
這聲尋常的見禮倒是說了個正準。一邊的劉季和樊噲都齊齊為呂嬃捏了一把汗。古代尊位下移,就如後來唐朝官人是所有當官之人的稱呼,到了宋明,卻成了男子普遍的尊稱。這時候的大秦已經有人稱呼富貴人家青年小夥子為公子了,這也是一種對男子普遍的尊稱。其後千百年更加普遍。
但恐怕誰也想不到會真正碰到了正主。天下間僅有的幾十號公子,他卻碰到了一位。
扶蘇笑笑,對這略微的失禮沒有在意。
呂雉甜甜一笑:“扶蘇公子萬福。”
一邊的劉季嫉恨到了骨子裏。
扶蘇甘之如飴道:“呂雉娘子怎麽來了行在也不和我道一聲,故人來訪,我卻不知不覺,實在有些失禮。”說著,扶蘇看了一眼劉季,輕笑了一聲。
劉季恨得罵娘。麵上有些僵硬,藏在寬袖裏的五指捏了又鬆,捏緊再鬆。尼瑪,我的媳婦來了難道還要和你報備?
呂雉恍然未聞,心中覺得酸澀凝聚,輕聲道:“公子日理萬機,小女子不敢打擾。”
這當然是客套話,但扶蘇卻沒覺得這大庭廣眾要一個女兒家能說出怎麽貼心話。就這,說不定是人家小女兒做了千百思想工作才舍得說出來的了。
扶蘇禮數做了周全,道:“怎能如此。既是故人相見,怎好怠慢。也罷,今日我正好拜訪殷家長輩,恰巧就與你一起同行。也好帶你去見見昔日姐妹。”
扶蘇這話說得更扯淡了,扶蘇皇太子、監國、嗣皇帝。天下哪個人要見不是自己屁顛屁顛拜訪的,扶蘇要去拜訪,光是長輩哪裏解釋的通?
但呂雉偏偏就信了。
劉季的怒氣更加積累,五指捏的發白。
那門子殷煜一臉慘淡,瑟瑟發抖地站著,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把扶蘇公子的故舊給得罪了!
這下,殷煜的雙腿可就不是發軟了,而是一點都沒有力氣一般跪在了地上。
扶蘇沒去理,也沒人去理他。一眾人直接走了過去,隻有劉季歎了口氣道:“起來罷,以殿下之度量,想來也不會苛責與你。”
門子殷煜千恩萬謝地拜了,一大堆好話不要錢地潑了出來。
扶蘇心中暗自警惕,這劉季,這籠絡人心的功夫可不淺。但扶蘇沒管,殷倫早就領著一眾人在門外迎接了起來。
又是一通繁瑣,眾人沒覺得。呂家姐妹卻是深切感受到了扶蘇的威勢,殷家他們不是沒聽說過。那是比張九融所在張家高了幾個檔次的大族,在扶蘇麵前,卻是骨頭這般稀軟。
呂雉感受得深切,呂嬃卻填滿了樊噲的英姿後就裝不下扶蘇的形象了。
此次見扶蘇,別往日不同了。往日,扶蘇是一介世家子,便是家世再如何清華貴氣的世家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便是有爵位,也一樣是臣民。但扶蘇不同,皇室不同。
按照那些桀驁不馴之諸子百家所言,皇帝就是圖謀天下,將天下由天下人之天下變成朕一己之天下。將天下人之公產變為皇帝一人之私產,用後世九十年代一句話來說。那就是天下天字第一號的國有資產流失案!
扶蘇是君,他們是臣。便是扶蘇變現得親切,也不過還是君。這鴻溝就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距離,讓眾人在交談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子距離感。
感覺到這距離感後,扶蘇的表情也就淡漠了許多。不似剛才那般親熱,場內的玲瓏人們都看到了扶蘇心情的變化,嚇得還以為是怎麽。一個個都是低眉順眼至極,唯恐惹了這位大爺生氣。
場內之中神態最為自若的要數兩個妹子了,殷傾月便是扶蘇當了皇太子、監國、嗣皇帝,也依舊是那本橫眉冷對的模樣。而呂雉,則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樣子。安靜聽著,本分守得極好,實際上這種公共場合女子並沒有多少插足的能力。
便是他們都是扶蘇的故舊,也沒得插話的權力。
扶蘇本來是看望老朋友的,結果因為身份上的差距弄得一個個如同帶了七八層麵具那般。可惡的緊,偏生你還沒發說什麽。總不能扶蘇拍案離去,搞不好一大堆副作用就能出來。
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啊。
裝模作樣說了幾句,又和殷傾月、呂雉說了幾句話。眾星拱月之中,扶蘇走了,很是幹脆地回了自己營地。
眾人矚目之下,扶蘇就是想老朋友會麵,也沒得機會。更何況,扶蘇若是提出這點話頭,隻怕立馬朋友就能變成愛妃了。扶蘇倒是想,就怕回了善無麻煩就有點大了,扶蘇不怕麻煩卻怕後院不穩一把大火燒起。
一念及此,扶蘇也不禁有些訕訕。當然,扶蘇要真納了幾個妾,王芙也未必會說什麽。但心底裏,不爽是肯定的。要納妾,總得和王芙說和說和,做好思想工作。不然,內宅一片血雨腥風的宮鬥,扶蘇想想就覺得頭大。後世那什麽宮鬥片盛行,還不就是一片爭權奪利?
這般想著,扶蘇看了倆姑娘,眼神可就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了。
扶蘇這目光倒是隱秘,自襯沒誰能看到。但架不住盯著扶蘇的人多,尤其一直惴惴不安的殷倫。殷倫是殷家派來給殷傾月護駕的,除了投獻扶蘇外,還有一項人人皆知,但人人皆不說的事情。那就是送女人!
不錯,就是想要把殷傾月送給扶蘇。
這殷傾月多可人的娘子啊,東南那地界,敢說第三就沒有人敢說第二。除了第一的虞家娘子,說是東南頭號大家閨秀也不過分。今個兒趁著虞家娘子隨著蒙毅去那久住,好不容易讓這麽一朵搶關注率的頂級牡丹跑了,殷傾月這朵百合小清新可不能再不抓住機會。
送女人,也未必送的出去啊!
殷倫撓頭不已,可謂是頭疼得緊。在會稽,家主都把話說的十分明白了,項家要謀反,所以咱們捏著這婚約還沒答應也沒拒絕。就是為了等項家成功了,咱在繼續婚約,什麽,你說我們沒答應?啊,我們拒絕了麽,沒拒絕就是答應!
當然,要是項家失敗了。扶蘇逆流而上成功登頂。少不得,這快人一步的殷家在人家剛剛成功的時候就把女兒,哦,不,是三百騎卒送了過來。怎麽,我殷家夠意思吧?
怎麽的,也能給我家女兒弄個貴妃。讓殷家成為皇親國戚吧!
就是這麽現實,就是這麽美妙。但顯然殷家的算盤前麵準了,後麵卻因為殷傾月的不抵抗,不投降,不往來的政策弄得一頭亂麻。再加上那會兒殷倫見蒙毅的幹女兒虞姬就在那杵著,也不敢提這話頭。於是一直就這麽耽擱了下去。
虞姬的念頭,誰不知道。
虞姬的背景,誰不清楚?
而今虞姬終於走了,殷傾月也能守得雲開見日出了。甚至老天開眼,扶蘇主動來了殷家這邊。盡管身邊多了個相貌頂尖的妹子,但終歸是主動來了不是?
殷倫怎麽會不盡心用力,哄開心了,然後把殷家的權勢送到扶蘇的枕頭邊上?
結果扶蘇不樂意了,這可嚇壞了殷倫。於是緊緊盯著扶蘇,竟然真就獲得了意外之喜。扶蘇看著兩女那眼神叫一個哀怨啊,這一眼神立馬就讓殷倫捕捉到了。
一拍手,殷倫看向呂雉的表情就有那麽些不大對頭了。這廝剛才看到扶蘇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扶蘇這並不是嫌棄他家殷傾月,而是想帶著這個女子一起進宮啊!
眾人退散,殷傾月和呂雉倒是有了機會互相對坐交談。至於內容嘛,不外是殷傾月一個勁地勸說呂雉要拜托扶蘇此子的魔爪。一定不能讓這個大色狼落網。
但說來說起,呂雉最終提出了一個令殷傾月大感人生失敗的請求。
“呂雉想見見蘇郎!”呂雉神情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