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曼平素沉穩冷靜,越是大事她越淡漠,有種看破生死的睿智,一向喜怒不行於色,更不用說勃然大怒了,她麵對淩威表現的怒氣衝天,不僅令淩威有點震驚,就連呂經理等人也是更感到詫異。反應最強烈就是夏奎,他是老資格的保安經理,稍稍對公司不敬的行為都是他無法容忍的,讓葉小曼這樣公司的首號人物不滿,更是令他火起,條件反射般跳起來,大聲吼道:“你他*媽是什麽東西,竟然和我們董事長這樣說話,相不相信老子一拳揍死你。”
夏奎發怒的時候喜歡說粗口,但是在葉小曼麵前絕對沒有過,因為葉小曼不喜歡,她恬靜的處世態度也慢慢影響著身邊的人。現在忽然口不擇言說明夏奎確實是怒不可遏,雙拳緊握,眼珠都有點發紅,毫無疑問,隻要葉小曼揮揮手,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把淩威撕成碎片。
程怡然伸手拉了一下夏奎,緩緩搖了搖頭,隻有她知道葉小曼和淩威的微妙關係,葉小曼的這種怒氣不是氣憤,而是一種想壓製對方的手段,葉小曼此時的狀態是咄咄逼人,淩威在她麵前明顯有一點點被控製的尷尬,如果別人摻和反而壞了氣氛。
淩威瞄了一下夏奎,神情坦然,還有點微微不屑,他感到壓抑的倒是葉小曼的氣勢,麵對著清麗如畫的臉頰微微有點心慌,立即壓住心神,淡淡說道:“葉姑娘,我希望你不要強人所難。”
“我也希望你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葉小曼神色略微放鬆,在生意場上很多年,知道一張一弛的重要性,像淩威這種人外柔內剛,不能逼得太緊,否則會恰得其反,眼睛依舊盯著淩威,淡淡說道:“既然參加了選拔就要有一點誠意,如果傳出去說你仗著有點成就遊戲人生,置別人的誠意於不顧,媒體不知會怎麽說。”
“你不要危言聳聽。”淩威眉頭微微皺了皺:“我說過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會留下來,你看著辦吧。”
淩威的表情和話語不軟不硬,冷冷看著葉小曼,全場一時無語,尤其是季麗晴和林雨寒,臉色更加不可思議,聽葉小曼話中的意思,這個年輕人還是大有來頭,別人就更不敢插嘴了。
葉小曼沉思了一會,緩緩坐回到沙發上:“我們也不是非得要你這個護理不可,既然你是比較優秀的,我們出於事實的評選,去留你自己決定,我不勉強,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做完,就是今天選拔的最後一道程序。”
“什麽程序?”淩威語氣謹慎,擔心又是捉弄人的圈套。
“程怡然和你說吧。你放心,不是針對你的。”葉小曼似乎看透了淩威心中的想法,淡淡笑了笑,臉色忽然換上一絲蕭瑟,站起身緩緩走了出去。
“最後一道程序隻是走個過場,但是請各位要保存虔誠的心態,不然,也有可能被淘汰。”程怡然臉色也變得鄭重無比,緩緩說道:“因為你們也充當小姐和老爺子的護理,我必須先告訴你們,小姐剛剛做過手術,心髒移植。”
“什麽?楚韻做的手術就是她。”淩威失聲驚叫起來。他一直以為做手術的億萬富翁一定是一位老人,不是垂死也不會太年輕,萬萬沒想到會是個年輕的姑娘,但是,楚韻為何和自己隻字未提。他忽然感到一絲不妙的感覺,說不清,但無比壓抑。
“我們小姐活得很健康,要感謝捐獻心髒的人,小姐一直把捐獻者的遺體保存著。”程怡然接著說道:“大家馬上要做的就是見見那位捐獻者的遺容。”
淩威這時才想起葉小曼從長寧醫院運出來的屍體,原來是個捐獻者,心中立即呈現一陣敬意,做手術移植的供體在醫學界一直是個難題,身體捐獻一般人還無法接受,作為醫生,淩威了解這些捐獻者的偉大,他們在用自己的死亡之軀挽救著另一個生命。
房間裏陷入一陣沉默。淩威和季麗晴等人沉浸在一種震驚之中,其他人提到捐獻者則是一片肅穆的神情。過了幾分鍾,程怡然揮了揮手:“大家跟我來。”
一樓的走道上,葉小曼靜靜站立,一身黑色絲綢長裙,容顏清冷,顯得幾分憂傷。見淩威等人下來,領先向後麵輕輕邁步。
“等一下,等一下。”一個纖細的身影快步跑過來,氣喘籲籲,淩威輕輕叫了一聲:“楚韻。”
“果然是你。”楚韻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看了看淩威:“我剛從外地回來,看看小曼的病情,一進門就聽到衛玲說選拔護理的事,還提到一個留胡子的年輕人,我一聽就估計是你。”
“我隻是替一個人在門外排隊,稀裏糊塗就進來了。最後還被選中。”淩威笑了笑,有點無可奈何。
“既然這樣,你跟我到保和堂,我有問題要請教。”楚韻迅速判斷出淩威還不知道可可的事,當機立斷,拉著他就向外麵走。
“楚韻姐,等一下。”葉小曼走到近前:“耽誤不了幾分鍾,我既然說了讓大家見見那位姑娘就不會改口,我不會對在天之靈隨意承諾。”
話說得有點嚴重,楚韻感到為難起來,溫和地笑了笑:“小曼,既然淩威不會留下,就別讓他看了吧。”
“不行,至少要到靈前鞠個躬。”葉小曼的話沒有回旋餘地。
“也行,在旁邊看一眼就看一眼吧。”楚韻無奈地笑了笑,跟在淩威身邊一起向後走,她心中緊張萬分,但願淩威隻是遠遠看看,畢竟沒有多少人習慣觀看死人的麵孔,還有,希望不要有人提到可可兩個字。
假山池塘荷花涼亭垂柳,一行人如在畫中遊,但神情沒有絲毫興奮,唯有縷縷沉重,除了張老,夏奎等人也一起跟過來,不管願意不願意,接近葉小曼這個公司最高層的機會畢竟難得。
走了好一會兒,進入一座精致的小樓,雕梁畫棟,屋簷飛龍走風,很是別致。沒有上樓梯,程怡然打開一個小門,沿著走道向前不遠,再打開一扇紅色的鐵門,是一條向下的大理石台階。拾級而下,一股清涼撲麵而來,這不是空調,而是地下室特有的自然涼爽。
一條兩米多寬的走廊延伸向前方,頂部水晶吊燈發著柔和的光線,腳下是地毯,兩邊牆壁朱紅色,肅穆大氣。大家腳步很輕,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響,感覺就如同走在寂靜的曠野。
走廊盡頭是一扇雕花木門,兩朵牡丹花嬌豔欲滴。推開,裏麵是一個有三十多平方的房間,。粉紅色調,沙發茶幾梳妝台一應俱全,還有幾盆蘭花,可惜是塑料的。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和一些牡丹圖,其中有兩副看落款竟然是古代名家真跡。
高貴不失淡雅,溫馨宜人,簡直就是千金小姐的閨房,唯一令人感到怪異的是,在擺放床鋪的位置放著一口透明的棺材,四周寒氣陣陣,顯然有冷凍設備。棺材裏是一個大冰塊,冰塊中鑲嵌著一個人,看衣服是一位姑娘。
“姐姐,我來看你了。”葉小曼近前幾步,彎腰深深鞠了一個躬,語氣很淡,聽起來卻讓人有點心酸。
其他人不知是懼怕寒意還是什麽原因,都離得稍遠,也彎腰鞠躬,向這個偉大的少女致敬。楚韻暗暗鬆一口氣,這種氣氛沒人多說話,也不會提到死者的名字,遠遠看一眼就離開,淩威也不會發現什麽,一切似乎隻是一場虛驚。她望了淩威一眼,心中忽然掠過一絲悲涼,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靜一靜。”葉小曼向身後的人輕輕揮了揮手,語氣幽幽。
楚韻立即拉了一把淩威,幾個人一起向後退,剛到門口,淩威愣了一下,心底忽然冒起一陣哀傷,似乎誰在呼喚自己,就像在靈韻寺佛像前的感覺一樣,甚至更加強烈。當時轉臉見到的是葉小曼,驚訝之下沒有細想。現在又感覺到了,不錯,就是葉小曼,還有、、、、就是棺材裏的少女。
猛然轉過身,淩威一步步向棺材走去,每走一步心中的恐懼就加深一分,腳步也越來越緩慢沉重無比。
“淩威,你要幹什麽,回來。”楚韻慌忙拉住淩威的胳膊,葉小曼也轉臉詫異地看著淩威,其他人走到門外立即又轉了回來,夏奎死死盯著淩威的後背,隻要淩威對死者有一點不敬,他就要打得讓淩威後悔一輩子。
淩威甩開楚韻的手,臉色越來越凝重,一步,兩步,三步,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沉悶壓抑,近了,近了,終於近了,他看見了鑲嵌在冰塊中的一頭秀發,栩栩如生的肌膚,還有一張如同桃花般嬌豔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