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曼仰臉倒下,淩威吃了一驚,慌忙抱住葉小曼,失聲驚叫:“小曼,小曼。”
程怡然聽到淩威的叫聲有點惶急,也衝了進來,焦急地大聲叫著。葉小曼雙目緊閉,腦袋枕在淩威的胳膊上,秀發披散,臉色蒼白,嘴唇微微呈現青紫色,鼻翼煽動,呼吸細弱,看情形竟然到了彌留之際。
“淩威,你快救救她,快啊。”程怡然瞪大眼衝著淩威大吼:“你不是會針灸嗎,什麽子午流注,大周天針法,還不快點使出來,快點。”
淩威的手臂微微顫抖著,把葉小曼緩緩放回床上,觀察一下脈搏和微微發散的瞳孔,然後把那塊玉佩又掛到葉小曼的胸前,默默祈禱上蒼能夠垂憐,賜予葉小曼生命。淩威也隻能祈禱,藥醫不死病,醫生每天都在盡力,可每天還是有人不斷死亡。
一種絕望和恐懼在淩威心中蔓延,對於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如此漂亮,青春年少的女孩,剛剛和自己有了點情緣,就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去,情何以堪。他的眼眶中閃動著點點淚花,手掌輕輕撫摸著葉小曼的臉頰,默默無語。
“你說話啊,怎麽不動了。”程怡然發瘋似地抓著淩威胸前的衣服,頭發披散聲嘶力竭地大喊著:“你快想辦法,小姐不能就這樣去了,不然她死不瞑目。”
“沒用了。”淩威聲音低沉暗啞:“她已經到了最後一刻,強行用藥物或針灸刺激生命潛能,隻能加速惡化,與其再令她痛苦,還不如就這樣讓她去吧。”
“難道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程怡然臉上充滿不安和惶恐,聲音變得尖銳失望。
小雪從外麵跑進來,看到程怡然正抓著淩威的衣領,立即把他們分開:“幹什麽,有話不會好好說嘛。”
“小雪,小姐,她、、、、、、”程怡然的聲音哽咽著,帶著哭腔。小雪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撲到葉小曼的床前,臉色惶急,大聲叫道:“小葉姐姐,你快醒醒,別嚇人好不好。”
小雪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嗓子嘶啞,葉小曼依舊沒有絲毫動靜。淩威輕輕拉了拉小雪:“算了吧,給小曼換上她最喜歡的衣服。”
這已經是交代後事了,程怡然此時也平靜下來,眼神帶著哀傷:“不用換了,小姐可能有了預感,上午就穿上了自己喜歡的衣服。”
淩威這時才注意,葉小曼身上穿著一身大紅的衣服,顯得很俗氣,但是,淩威清晰記得自己和葉小曼在芙蓉鎮那天共處的時候,葉小曼特意穿上這身衣服,說是喜慶一點,可惜,隻有那一天,眼看著成了葉小曼生命中的唯一。
“小曼還有什麽交代。”淩威轉身望著程怡然。程怡然從身上拿出一張紙,看了看:“小姐把這個別墅交給我,在建寧的藥材生意交給遠在雲夢山的鍾毅和蘇曉敏,還有一些貴重首飾交給小雪,另外還有一些海外的股票、、、、、、”
聽著程怡然一樣一樣念完,小雪忽然疑惑地叫起來:“怎麽沒有淩威的。”
程怡然也醒悟過來,看著躺在床上的葉小曼:“是啊,小姐,你為什麽沒有給淩威留下任何東西。”
房間裏一陣死寂,淩威緩緩坐到葉小曼的床頭,看著氣若遊絲的葉小曼,低低歎息一聲,葉小曼的意思他明白,不想留下任何紀念,也就是不想在淩威生命中留下什麽陰影。淩威給了她一點歡愉,她認為值了,還淩威一個清白身,用葉小曼的話來說,他們不算是婚姻。她就像一顆流星劃破淩威生命的夜空,不希望留下什麽,但是,淩威的心中真的會沒有一絲印記嗎?淩威是個性情中人,又怎麽能忘記她這個冷豔和嬌媚相揉和的姑娘。
“程姑娘,有人拜訪葉小姐。”柳明健壯的身體出現在房間門口,他也感覺到房間內氣氛有點異樣,說話小心翼翼。
“不見,不見,誰都不見。”程怡然惱怒地擺了擺手。淩威轉臉看了一眼柳明:“是誰?”
葉小曼回到別墅就第一時間吩咐,概不見客,大多數人被別墅門口的保安擋駕,稍微有點身份的進入別墅會被呂經理好言勸回,再身份高一點的就是程怡然出麵應付,現在來客需要柳明來稟報,說明已經到了程怡然這一關,身份非同小可,葉小曼已經是這樣了,要是她的家人或好朋友,淩威認為還是見一見交代一下為好,畢竟自己和程怡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外人。當然,葉小凡即使是最親的人也不可以,葉小曼專門交代過死了也不許見他。
“他說叫夏侯公子,身邊還有一個年輕人跟著。”柳明思索了一下:“好像叫王、、、、、、”
“王開元,開源娛樂城保安部經理。”淩威脫口而出。夏侯公子的貼身保安,除了王開元還能有誰,也隻有王開元這樣在建寧有名的狠角色,門口的保安才不敢阻攔。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說的。”柳明連聲應著,他剛從山裏出來不久,記不得娛樂城這些奇怪的單位。
“看來要我們兩會會他。”淩威看了看程怡然,程怡然微微點頭,對柳明揮了揮手:“讓他們稍等,馬上就來。”
夏侯公子是葉小曼生意上和生活上的好朋友,來探望,無論什麽目的,於情於理都不能避而不見。程怡然快速梳理一下頭發,淩威整理一下衣衫,兩個人平緩一下心情,慢慢走出房間。
樓下客廳內,夏侯公子和王開元坐在沙發上,手端著茶杯卻沒有喝。夏侯公子依舊一臉溫和的微笑,沉穩安靜,王開元則左右張望,一副賊眉鼠眼的德性,眼角還不時瞥一眼在一旁倒茶遞水的衛玲姑娘,小姑娘俏臉微紅,訕訕說道:“請二位不要著急,小姐馬上就來。”
“不急,不急,有你這樣漂亮的姑娘陪著,我著什麽急。”王開元舔著臉笑道:“你叫衛玲吧,我聽別人提起過,葉小曼貼身的心腹之一,真是聞名不如見麵,一個標致的大美人。”
“王經理說笑了,我算什麽美人。”衛玲更加不自然,要是別人讚美她還會高興一點,王開元的神情帶著一點猥瑣,讓她後背直起雞皮疙瘩。
“你當然美,比起我們娛樂城的那些姑娘、、、、、、”王開元的話還沒有說完,夏侯公子聽他越說越過份,立即輕聲咳嗽一下。王開元急忙端起茶杯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可機靈得很,葉小曼是夏侯公子心儀之人,自己如果在這裏留下不好影響而壞了好事,八個腦袋也不夠擔待。
“夏侯公子,久等,不好意思。”程怡然微笑著走進來,身邊跟著臉色嚴肅的淩威。
“程姑娘,淩醫生,幸會。”夏侯公子客氣著,但並沒有起身,這是一種姿態,也是一種分寸,雖然對葉小曼有所求,淩威和程怡然還不夠他起身笑臉相迎。他在建寧是著名企業家,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而程怡然隻是一個助手,淩威也不過是一位小醫生,地位無法和他相比,要是換一種場合,他隻會對他們笑笑而已。
程怡然和淩威與夏侯公子二人客氣幾句,分別落座,衛玲倒上茶水。程怡然看著夏侯公子,說話不繞彎子,單刀直入:“夏侯公子,今天很抱歉,小姐吩咐了,不見客。”
“程姑娘真是見外了,憑我和小曼的關係,怎麽能算是客人。”夏侯公子打了個哈哈:“不瞞你說,我是聽別人告訴我小曼身體不適才急急忙忙過來看看,麻煩你和小曼說一聲,我看一眼就走。”
“不行,葉小曼不能受到打擾。”淩威毫不客氣地拒絕。
“你在這裏算什麽身份?”王開元吃過淩威的虧,有點懼怕,但有夏侯公子在,膽子大了一點,狗仗人勢地嚷道:“你能代表葉姑娘嗎?”
“我是她的私人護理,對她身體負責。”淩威淡淡說道:“二位還是請回吧,等一會我告訴葉小曼。”
“私人護理?”夏侯公子語氣有點異樣,濃眉微皺:“這麽說最近傳說你一直和小曼在一起是真的了?”
“是。”淩威回答很幹脆,夏侯公子對葉小曼的稱呼過於親熱讓他極為反感,如果不是葉小曼不願公開兩個人關係,他可能直接說出真相,讓夏侯公子死了這條心。
感情是個奇怪的東西,即使葉小曼即將離去,淩威也不想別人對她有任何感情的表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葉小曼屬於他一個人的。
“但,據我所知,私人護理的身份也隻是很普通,不能代表主人,”夏侯公子語氣有點不悅,冷冷看著淩威,他費盡心思才能和葉小曼稍微親近一點,眼前這個小醫生居然有幸和葉小曼早夕相處,疑惑之下自然心生嫉妒。
“我能。”淩威脫口而出,葉小曼已經這樣了。他心中煩躁,無心和夏侯公子周旋,打發走夏侯公子,處理完葉小曼的後事再說。
“如此說,今天我還是非見葉小曼不可。”夏侯公子臉色忽然一沉,他在建寧以溫和謙讓著稱,今天卻讓他一反常態,方才大亂。淩威的姿態似乎淩駕於程怡然之上,讓夏侯公子感覺到淩威和葉小曼的關係非同尋常,一種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即將被淩威奪走,平生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他心中產生一種迫切見到葉小曼的願望。
夏侯公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寒芒,冷冷盯著淩威,這兩個在生活中原本不相幹的人忽然變得爭鋒相對,夏侯公子有信心憑自己的威信壓製住淩威,論身份地位家世財力,在建寧無人能和他相匹配,和葉小曼也是公認的男才女貌。可是,淩威的反應讓他失望了,淩威的眼中不是自卑膽怯,也沒有抗爭和反駁,而是一種傷感,灰暗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