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軒逗留的時間並不長,向淩威交代了幾句,主要和楚韻聊了一會,拉著楚韻的手親熱地問長問短,然後又和夏春怡交談片刻,起身告辭。至始至終,陳雨軒和淩威都沒有向其他人介紹柳明柳暗兄弟倆。兄弟倆也很安靜地坐在一邊,其他醫師見他們和陳雨軒一起出現,以為是保和堂派來學習手藝的。交談了幾句,發覺隻是一般的保安類人物,也就不再搭理。
最近一階段沒有危險,也沒有龍揚等人活動的跡象,戒備森嚴也比較放心,為了保證手術的質量,大家就在住處休息幾個小時養足精神。蘇州衛生局第一時間把材料送了過來,是將要做的手術詳細情況。腦幹部腫瘤,相當難的開顱手術,腦幹連接著人體神經中樞,就像電腦的核心,絲毫損壞都是致命的。不過淩威等人沒有一點擔憂,甚至連壓抑感都不是太大,一路走來,哪一個手術不是九死一生的局麵,還不是有驚無險地走了過來,不僅積累了經驗,還增強了信心。淩威在他們眼中幾乎是起死回生的神仙,隻要淩威在沒有治不了的病。
當然,淩威並不是那種自信得有點忘乎所以的人,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醫學永遠學不完,每個手術都經過靜心思考和研究,一個手術結束,他的心神就轉移到下一個,和楚韻不斷推敲著,時間雖然緊促,思考的時間還是比較長。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做手術也是如此。醫師們都羨慕崇拜淩威,卻不知道淩威手術之前費盡心思,禪精竭慮。稍稍休息一下,他和楚韻就把目光盯在蘇州衛生局送來的材料上,病人的病史和現在的各項生理指標描述得很清晰,腦部腫瘤不是很大,但身體營養缺失嚴重,並不適合做開顱大手術,但是再拖延下去腫瘤增大也是危及生命。
“補蛋白質,還有一種進口的維生素和微量元素合成。”楚韻輕聲提議:“人體需要的營養就是蛋白質和維生素以及微量元素平衡。”
“那是西醫的觀念,要是那樣可以,病人就沒有營養不良了,何況那些補藥藥價昂貴,一般家庭也承擔不起。”淩威搖頭否定,手指輕輕敲打著材料:“從中醫天人合一觀來說需要慢慢調理,可時間來不及,隻能用猛藥護住心神,做完手術以後再調理。”
說完,淩威拿過紙筆,快速開出一張中藥方,然後斟酌一下,又改了兩味中藥,遞給旁邊一位醫師:“讓醫院照方熬藥,給病人服下,三個小時後動手術,同時準備蛋白質營養素。”
“有把握嗎?”楚韻眼神明亮地看著淩威。
“七成。”淩威微微笑了笑,七成把握在這種疑難手術中已經算是最好的了。楚韻臉色也放鬆下來,轉臉向著其他醫師:“大家準備一下,三個小時以後手術。”
三個小時並不長,但夜幕已經拉開,華燈初上,街上行人漸多,醫院大廳漸漸清冷,淩威等人在幾位公安幹警的陪同下登上電梯,進入九樓專門準備的手術室。開顱手術比較特殊,沒有采用針灸麻醉,而是用一般的西藥麻醉,麻醉師首先動手,其他人陸續到位,楚韻把手術刀遞給淩威,自己做下手,這是最穩重的組合。還有最後兩個手術這次手術小組巡回手術就算圓滿成功,必須以最穩重的方法。
手術進行了六七個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淩威雖然很疲倦,看著監護儀上病人生理指標基本平緩,臉上露出微笑,在他心裏沒有什麽比挽救一個生命更值得開心的事。
“恭喜淩醫師再次取得手術成功。”
淩威剛剛走出手術室,院長就迎了過來,滿臉微笑:“我已經備好宵夜,大家吃完休息一下,明天蘇州醫學界各位同仁想為各位慶賀,還請賞光。”
“不用,明天早晨我們回京都。”淩威毫不猶豫拒絕,他不是不想放鬆,但龍揚終究是一塊心病,以防節外生枝。
“明天早晨?是不是太匆忙了。”院長有點遺憾,笑容變得勉強,他在蘇州醫學界小有名氣,沒想到淩威會拒絕得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臉上掛不住不要緊,他不知道天亮如何向醫學界同仁交代。
“院長,院長。”一位年輕醫生快步走過來,語氣急促:“那兩位隔離的病人病情又反複,幾位專家還在研究,衛生部那邊連夜來電,要求下個定論,是否是傳染病。”
“再等一天,現在還無法定論。”院長語氣有點低沉:“我專門請保和堂的大掌櫃看過,她現在去了事發地點,等等她的消息。”
中醫和西醫在許多方麵有抵觸,尤其是像院長這樣西醫留學的專家出身,骨子裏就有對中醫的不屑,覺得中醫係統不夠科學,尤其是經絡理論難以得到科學驗證。淩威在保和堂的時候不止一次和這一類人接觸過,雖然以高明的醫術證明中醫絲毫不弱於西醫,那些西醫專家學者依舊抱著成見,頑固不改。院長忽然出麵請保和堂的陳雨軒可見事情肯定很嚴重,陳雨軒的保和堂是中醫的翹楚,她本人就是中醫的代表。
“院長,說一下怎麽回事。”淩威好奇地看著院長。
“我怎麽忘記了你們手術小組,淩醫師,楚醫師,快點幫幫忙。”院長看著淩威忽然如夢方醒地叫起來,拉著淩威的手:“我們邊走邊談。”
院長領先下樓,淩威和楚韻好奇地緊跟著,其他醫師當然也不甘落後。出了做手術的大樓,拐了個彎進入一個小院子,院門上寫著‘隔離區’三個大字。院長並沒有停留,直接向裏走,同時快速說道:“幾天前南郊一個小村裏出現一種病,非常奇怪,一直在蔓延,但不確定是否傳染,小鎮現在被隔離,幾位病人在我們這裏接受治療和研究,一直沒有結果,昨天江南中醫界有人提議讓他們試試,就把陳雨軒老板請來,她診脈之後也不確定,現在她去了發病的小鎮。”
淩威想起昨天陳雨軒來去匆忙,原來是這麽回事,沒有告訴自己恐怕是擔憂自己分心,這樣奇怪的病症,聽說了,淩威自然不會放過,他加快腳步和院長並肩而行。進入一排二層樓樓道,走了十幾米。右拐進病房,幾位護士和醫生在觀察著兩位病人,見到院長,立即讓開一點,護士長輕聲說道:“院長,您看看吧,病人一直在高燒出汗,現在隻能不停補充體液。”
院長停在床前,並沒有像醫生護士預料的那樣觀看病人情況和詢問細節,而是向淩威笑了笑:“淩醫師,你請吧。”
淩威毫不理會房間內醫生護士詫異的目光,徑直走到床前,看了一下旁邊的監護儀,然後在一張凳子上落座,伸出三根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病人在出汗,手腕很滑,淩威的手指滑動了幾下才把住脈搏,凝神靜氣開始感受脈搏的跳動和氣血上麵傳出來的信息。從脈相上來看,病人的五髒六腑並沒有大問題,除了有點脫水,幾乎是健康,一個健康的人不斷出汗才是最奇怪。當然不是奇怪到極點也難不倒專家和陳雨軒。
“行嗎?”護士長看著淩威幾分鍾一動不動,疑惑地問了一句。
“他不行估計沒有人能行。”院長的評價再一次出乎那幾位醫生護士的意料:“他是西醫外科全國最好的,中醫的水平超過陳雨軒,淩神醫你們聽說過吧。”
“他就是淩神醫。”有人驚呼,建寧離蘇州並不遠,保和堂淩威的大名醫學界已經是眾人皆知。
“院長過獎了,讓我汗然,我不過是一個普通醫師罷了。”淩威把手指從病人的腕脈上移開,轉臉向著院長笑了笑。
“怎麽樣?”院長眼中露出期待的光芒。
“還不確定。”淩威的回答讓院長有點失望,剛要開口,淩威接著說道:“我想可以先幫他們兩緩解一下症狀。”
淩威話語的忽然轉折,讓院長忽驚忽喜,能緩解症狀就是有希望,急忙說道:“淩醫師,你快點試試,要什麽藥材我立即讓庫房送過來。”
“不用。”淩威擺了一下手,從腰間抽出一根鋼針,在病人胸口緩緩紮了下去,然後又取出一根針,在另一個人胸口紮了一針。
“這樣就可以了嗎?”看著淩威紮完兩根針就不再動,就連院長也感到疑惑,不相信地盯著淩威,淩威笑了笑:“隻要有用,不在於多少針,許多事不能考慮太複雜,出汗是陽氣走失,守不住汗,隻要用針激發陽氣,自然能緩解症狀。”
幾分鍾後,病人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穩,出汗果然少了點,院長心悅誠服地拉著淩威的手:“不愧是神醫,佩服,佩服。”
“院長過譽了,我還要到發病的小鎮看看。”淩威看著病人,眉頭微微皺了皺。
“淩威,別忘記了還有最後一個手術我們就完成任務了。”黃思羽一直默默無聲,聽淩威說要去小鎮,急忙拉了他一把,提醒淩威不要節外生枝。
“放心吧,看看就回來,不會出事。”淩威很固執,黃思羽了解淩威的個性,微微歎息一聲:“那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