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嵩山冰火

第二一七章 能飲一杯無

除了左冷禪、丁勉、秋離、曲非煙四人之外,沒有人知道林寒已經不在嵩山上。

沿著崎嶇的小道,林寒坐在馬背上,慢慢地放行,任由著馬匹自由地前進,或快、或慢,他都不在乎。

漸行漸遠,輾轉回首,望著來時的路,林寒深深地一聲歎息,終究還是拾起馬韁,輕輕地調轉馬頭,改變了前行的方向。

“駕......”低喝一聲,一掌拍在馬後背,向著洛陽方向急馳而去。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在心中彌漫,他最終還是想要去那個巷子裏再看一眼。

“或許從此以後,就真的是仇人了!”

風中,有人淺唱低語,是那樣的哀傷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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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依舊繁華,並沒有因為暗夜下的勢力變化而有何改變,從來都是如此。行人如織,來去都是那麽的匆忙。

城門下,林寒勒住馬韁,想了想,最終還是向著洛陽駐地行去。

洛陽的事物已經完全由狄修接手,但還是留下了費彬、樂厚等人坐鎮,隻不過是從明麵走到幕後,輕易不走到人前。

但如果哪個不長眼的以為這裏空虛,想要強插一腳,必定會撞得頭破血流,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以狄修最近幾年的經營,早已經將洛陽城打造得猶如鐵桶一般,自然是一早就得到了林寒來臨的消息。

也正是考慮到這一情況,既然已經瞞不住,林寒才決定親自走一趟,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況且他也很久沒有見到費彬,倒是有些想念。

五嶽派洛陽駐地大廳中,狄修聽過手下人的稟報,已是一臉的陰霾,喃喃道:“他來做什麽?”

對於林寒沒有將《赤焰真經》的後續功法傳給自己,狄修早已經是將林寒恨上了,特別是這兩年,在武功方麵沒有一點進步,他更是將主要原因掛在了林寒身上,隻是他也知道,林寒不會傳授心法,到了後來,他也沒有再去問。

左冷禪曾經說過林寒有權節製狄修和徐錚,這話自然也傳到了狄修的耳中,讓他好一陣憤恨,隻是後來,又聽說林寒閉關不出,如此兩年過去了,一直都平安無事,如今林寒卻又突然出現在洛陽,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想了很久,狄修才喚來一名弟子,吩咐道:“去,將費師叔他們請來,就說嵩山來人了。”

“是,狄師兄!”那名弟子答應一聲,轉身出了大廳,向著費彬等人的住處走去。

當林寒來到洛陽駐地門前,看著眼前五大三粗的八個彪形大漢,不由得微微皺著眉頭。

看著林寒牽著馬匹來到門前,其中一人走出陣列,上下打量著,出聲問道:“不知閣下有何貴幹?若是無事,請速速離去!”

“你們是五嶽派弟子?”林寒沉聲問道,他早已看出這幾人雖然長得頗為壯碩,但是腳步輕浮,就算有功夫在身,也不過是些莊稼把式,是繡花枕頭一類的,也就隻能嚇唬普通人,絕對上不得台麵。

哪裏想到,林寒的問話,卻換來一陣嗤笑:“這裏是五嶽派駐地,我等當然是五嶽弟子,小白臉,別以為背著一把劍,就出來裝大俠,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

“哈、哈、哈......”其它幾人一起大笑出聲。

林寒臉色一沉,神光湛湛地掃視著眾人。

先前開口調笑的大漢接觸到林寒的眼神,心中駭然,隱隱有些後悔,連忙補救道:“好了,沒事就走開吧,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像你們這些學子,還是放下手中的刀劍,求取功名才是緊要。”

搖了搖頭,林寒也不再理睬他們,出聲道:“去告訴狄師兄,就說嵩山有人到了。”

“狄師兄?”大漢不解地問道,但心中已經暗暗叫苦,恐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諂媚地看著林寒,隻希望他不會計較。

擺了擺手,林寒道:“就是此間的主事狄修師兄,你將我的話告訴他就是。”

“好,您等著!”大漢答應一聲,滿頭大汗地向著內裏跑去。

不長的時間,狄修便帶著一幹師兄弟走了出來,見著林寒,大老遠就招呼道:“哎呀,是林師弟,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真是稀客,快請進、快請進!”

看著狄修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架勢,林寒隻是笑笑,也不去理會,其實他是真的不想參合門派中的權力分配,否則,若是真的要參合,又豈是一個小小的狄修能夠阻擋得了的!

與一眾師兄行禮之後,林寒沉聲問道:“狄師兄,看來我們五嶽派收了好多新麵孔啊?”

見林寒看著幾個大漢問話,狄修不置可否地笑笑,點頭道:“為了避免宵小的騷擾,還是要些人鎮著門麵的。”

“哦,對了,費師叔、鍾師叔他們正在裏麵等著呢,林師弟請隨我來。”狄修笑著在前邊引路。

跟著狄修等人進了大殿,一眼就見到費彬等人。還不等林寒上前打招呼,費彬已是從太師椅上起身,一個熊抱將林寒抱住,狠命地拍打著林寒的後背,錘得咚咚作響,猶如悶聲大鼓一般。

翻了個白眼,從費彬懷裏掙脫出來,林寒依次給眾人行禮,之後苦笑地望著費彬,埋怨道:“費師叔,弟子可不想一來到洛陽就死在您手裏,若是被外人看見,還以為你我有深仇大恨呢!”

話一出口,立時引得眾人開懷大笑。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場麵一時間嘈雜不堪,鬧哄哄的亂成一片。

許久之後,眾人安靜下來,林寒才有閑暇找到一把椅子坐下。

“我說林師侄啊,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們這些老家夥的吧?”鍾鎮笑嗬嗬地問道,顯然是不信林寒這麽有閑情。

林寒笑道:“一半、一半。”

“那就是說還有一半不是了,說說看,都是些什麽事情?”費彬咋咋呼呼地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在家裏悶得太久了,想出來走走,以及處理一些私事。”說到這裏,林寒頗有深意地看了狄修一眼,笑道:“至於門派中的事,弟子可懶得去理會。”

聽到林寒的話,鍾鎮連連搖頭:“看來掌門師兄是真的失算了,才一給你安排些擔子,你卻轉頭就開始閉關,這一閉關,就是兩年。”

林寒隻是搖頭,接下來自然是接風洗塵,之後又有王元霸祖孫三代前來拜訪,待得熱鬧過後,已是第二日傍晚時分。

特意說明不必將自己的消息透露出去,林寒便出了門。

出門之後,林寒走著眉頭,將暗中‘保護’的弟子叫了出來,吩咐他們不必跟隨,之後又在大街小巷轉了幾圈,確認沒有人跟蹤,才向著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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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斜陽中,小巷依舊破敗,卻又整潔依舊;落日的餘暉下,屋宇影影倬倬,像是緊緊地黏在一起。

踩在金色的斜陽中,林寒一步步地向著巷子深處走去,寥寥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長得仿佛要追上時光的流逝。

院子裏,沒有人,林寒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有一種音符,在琴弦之上跳動,繞著屋梁久久不絕,在輕風的挑動下,一縷縷地送入耳中。

不知為何,那一種旋律,竟是那麽的溫馨,仿佛夢中已經熟悉了千百遍。

立在門前,林寒沒有進去,隻是安靜地聆聽著。

後院竹林裏,任盈盈沒有邀請,隻是安靜地彈奏著,一遍又一遍。

他和她,都沒有說話,天地仿佛都靜謐下來,隻有一種音符,在彼此之間跳動。

有很多話,他沒有說,他隻是不知如何開口;有很多事,她沒有問,她隻是突然就不想問。

渺渺仙音中,天終究是暗了下來,在倦鳥的哀鳴聲中,夕陽的最後一抹光亮,最終還是消散的天地間,夜,已經來臨。

冷風過境,回憶漸漸地凍結成冰,是否真的有過曾經,他和她都不知道如何去找尋,最終,都要消散。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當曾經的那一輪明月漸漸地被黑暗吞噬,最終能夠升起的,隻是那一抹銀鉤。

那寒冷的銀鉤,或許能夠勾住些什麽,但終究,還是會被那冷冽的鋒芒所劃斷,傷人傷己,各自沉淪。

錚......

琴弦再也無法承受那一份沉重,悄然繃斷,音符嘎然消失在空氣中......

他心頭一顫,靜默良久,輕輕地轉身,向著來時的路,一步步地遠去,淡淡月光下的影子,落在了最後頭,流連忘返間,久久不願離去。

幽暗的竹林中,是誰,有淚滴潸然滑落?

“姑姑,他走了!”

“嗯!”

“天涼了,回去休息吧!”

“嗯!”

“哎,何苦,何必!”綠竹翁歎息一聲,搖著頭離開。

撫著失了弦的古琴,任盈盈喃喃道:“本就不會有結果,不是嗎?他說過的,他的大哥就是死在......”

嗚嗚的風聲響起,那一盞紅爐,早已經熄了,那一壺清茶,早沒有了溫度......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