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琪站起身迎上水芝寒審視的目光,俊美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再解釋,而是轉眸對著候著一邊的張謙吩咐著:“公子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給公子再上一碗瘦肉粥。”
“是,公子。”得到狩琪的吩咐,張謙馬上轉過身對另一位下人耳語了幾句。
下人轉身下去了,沒一會兒,他就端來一盤清水,銅盆邊沿搭著一條帕子,端到水芝寒麵前,水芝寒這才臉色好轉了些,拿起帕子就著清水洗把臉,淨了手,很快,盤裏的水就變渾濁了。
水芝寒把手擦幹淨後,把帕子扔到銅盤裏,一言不發的走上前,坐在狩琪的對麵。
下人見勢不妙趕快端著銅盤離開了公子,府裏的下人誰也沒有見過公子笑過,公子極少言語,此時公子帶著一身的煞氣,更是覺得冷峻,離公子三丈開外都感覺到了黑袍裏散發出的寒氣,下人端著銅盤不禁打了個寒戰。
一百一黑的兩位不同俊美的公子,第一次坐在一起用早膳。
已經令府裏的下人大大的開眼了。
同樣俊美。同樣的健碩。
同樣的身份,不同的風格。
一身黑袍貼合身材曲線,包裹著衣衫之下的健碩身材,衣領上用絲線繡上透明的圓珠片,給人的感覺是公子在黑袍的包裹下有一種厚重的感覺,在衣著上深諳穿衣之道,懂得如何在露與不露之間收放自若。敢於隱藏自己、是一個內斂的猛男。
一身質地舒服、透氣吸汗的上好的亞麻白衫露出脖子,順服的貼服在身上,在凸顯身材的同時體現出,如沐春風優雅從容的風度。
旁邊侍候的下人悄悄的打量著兩位公子,很快就得出了結論,兩位公子風華氣度不同。今日的神情也不同。
正在下人忙裏偷閑悄悄打量公子的時候,張謙端著冒著熱氣的兩碗瘦肉粥過來,重新放到了桌上,還在托盤上放了幾碟小菜和花生米,擺到公子的麵前。
這些事情忙乎好了以後,就悄無聲息的退下了,其他的下人見勢也跟著退下了。
偌大的院子裏,剩下了一黑一白、兩位風格迥然不同的公子,端坐在桌上,誰也沒有先動筷子食用早膳。
水芝寒的寒眸一直像劍一樣射向狩琪,毫不避諱自己的怨氣。
狩琪瞧著水芝寒的寒氣未散的寒眸,一言不發的盯著狩琪,雙手扶在桌緣上,等待著狩琪的解釋。
狩琪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率先打破沉寂:“公子一路辛苦,請先用膳。”說完,就把桌子中央的一碗粥推到了他的麵前,補充了一句:“公子趁熱吃,涼了鮮味就會差些。”
許久,從冷冷的唇瓣裏吐出:“本公子勞碌奔波命,沒有你好福氣,不用風吹雨淋,就可以嚐到天下美味可口的東西。”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出來,狩琪還不會有其他的想法,可這話從水芝寒的口裏出來,就變了味,變得有些酸酸的,何時水芝寒也會吃味?會對郡主上心過、會對郡主的一切那麽關心?這對水芝寒而言,是無法想象的。
難道真的玫瑰花是水芝寒親自摘下來,吩咐易發送過來,叫紫薇泡玫瑰浴,這些玫瑰花看來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它的作用遠非花瓣的作用了。
當他從下人的口裏,聽到這些以後,有些難以置信,何時冷情的水芝寒也會有暖色調的一麵。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他要求侍寢就情有可原,可以理解,可是怎麽想也想不通,他為何會轉性?
從來都是對郡主冷若冰霜的、水芝寒為何在郡主及笄的那天,會搖著玫瑰花像郡主示好,要求侍寢!這不是他的作風。
一直到現在他都是持疑惑的態度的,這位冷情公子一直到現在他都無法摸透他。
秋天裏,早晨秋意漸濃,一陣秋風習習吹過,頭頂上的葉子紛紛飄落下來,落在了桌上。
水芝寒寒眸轉到了這片葉子上,眼睛半天未轉動一下,望著這片墨綠色的紫薇葉,綠意壓眼,使他的眼皮不自覺的動了一下,陷入了某種意境中。
一葉知秋!
這片紫薇葉在他眼前晃動著,幻化出無數個紫薇,一粒嫩芽,成長出一條嫩枝,這條嫩枝旁生出另外幼嫩枝來。這條嫩枝,在陽光下、在風雨中搖曳,直至嫩葉莖的顏色由淺變暗,嫩莖暗成綠色,嫩葉暗成墨綠色。長成參天大樹。
墨綠色代表著紫薇的生命力,這個時候應該是花期的時候。
這時節百花大都凋敝,紫薇卻繁花盛開,與月季、四季海棠等極少量花卉來填補花事空白,給萬綠叢生的夏景增添了奪目的色彩。真可謂:“盛夏綠遮眼,此花滿堂紅。”了。
自夏至秋,是紫薇花的花期,開花時節爛漫如火,經久不衰,微風吹拂,妖嬌顫動,舞燕驚鴻,莫可為喻,野芳幽香,亦殊宜人,樹身光滑,枝葉柔媚,古趣盎然。
許久,許久,寒眸才從綠葉上轉動了一下,離開了綠葉,轉過頭掃了一眼態度從容淡定的狩琪,他坐在竹床上,身後是一顆參天的紫薇樹。
這顆樹枝繁葉茂,紫薇花簇擁在每一綠葉枝頭上,花形遠看像滿天的紫薇星,微風吹過,它們在墨綠色宛如天使伸展手臂的綠葉枝頭尖上,跳起青春嫵媚的舞蹈。有如晴霞豔豔的紫色碎花令人心動。
黑眸沿著樹幹往上看著,發現樹幹上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霎時,他心裏明白了,昨晚發生了何事,紫薇府上空,滿天繁星,狩琪趁她不在,帶著紫薇上到了紫薇樹上,嗅著花香,悅著花容,看著天上的星星,徜徉在紫薇花中,欣賞著紫薇的美麗,沉浸在無以言狀的幸福中。
而他卻在破廟裏遭遇了突如其來的局部陣雨。被傾盆大雨困在破廟裏,還在思量著今晚郡主如何?拚命趕回來討個說法。
然後再給郡主一個交代,誰都知道,他水芝寒是個講信用的人,說到必做到,他昨晚的失約是有原因的。
看來這些解釋已經沒有必要了,這個原因也不必再去尋找了,他已經找到了答案,但是他不願先發問,想等著對方告訴他答案。
狩琪見水芝寒的眼眸盯著昨晚繩子留下的痕跡,知他的心思十分慎密,已經猜到了昨晚發生了何事,於是,他麵帶笑容溫吞吞的說道:“郡主睡不著,想登高望遠看星星,我就把她帶到樹上,叫她看看天上夜景,等到子時見你還未回府,我就把郡主送回寢宮去歇息了。郡主不再我這裏。”
水芝寒冷冷的發問:“這一切都在你預料之下進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