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越來越深,率領著五百馬穆魯克騎兵埋伏的潘建安,伏在濃密的森林裏繼續睡覺。由於桑林的稠密,海上的涼風並不容易被吹進來,林中白天積聚的熱量也不那麽容易被散去。
好在這裏多數是沙土地,水分不易保存,因此林子裏的還不像熱帶叢林裏那麽濕熱的使人難挨。
裹好了傷口,又呆在溫暖桑林中的師誌冬,可不像潘建安那麽無憂無慮的可以睡覺,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候,他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胸懷大誌的師誌冬,與隻在島上稱王稱霸的潘建安不同。
年紀已經不小的他,經常會被潘島主派向外麵。一來采購些當地的貨物,其次也盡可能對岸上的情形進行了解,因此也算頗頗的有些見識。
幾年前,師誌冬去過一趟花刺子模,在那兒他接觸到的,卻是來自蒙古的商隊。名為商隊,實則刺探軍情,了解民俗,為了蒙古的下一步西侵做好準備工作。相遇之後,雙方都有意結納對方。
尤其師誌冬在透露出,遠在黑衣大食還遺有一支大宋王族的時候,蒙古人給他開的價錢就不低了。畢竟滅了大宋的話,蒙古人可不想在外,有什麽趙氏皇族的幸存者。
從那時起,師誌冬就成了蒙古人的探子。這也就是為何前麵說過,趙家的黃沙城躲到黑衣大食,這叫躲得不夠遠。按照曆史的進程,這裏遲早都會成為蒙古人地盤。
可憐趙家的人,此刻還在爭奪家裏的掌家之位,而沒有一位有足夠的遠見,看到這並不遙遠的未來。
因為這個身份,師誌冬關注黃沙城的兵器發展,因此薩福萬才因為他,成了階下之囚。可惜他並沒有從薩福萬嘴裏,得到科技園的任何信息,在這件事上來說,薩福萬還真有股子狠勁,嚴刑逼供之下,抵死不不招。
當然,恐怕薩福萬也已經考慮到,倘若他招了的話,不但這裏的人不會留他的性命。就算逃得一時,趙伏波終有一日也饒他不得。
盡管沒有臨到蘭博折疊弓出自黃沙城何處,但的師誌冬還是暗中關注著潘建安手中蘭博折疊弓的去向。正如同他自己常對自己說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與蒙古人的交易,使師誌冬還有著大好的前途。這一次在瑞玉莊的遭遇,被人有心算計,扣了一腦袋的髒水,應該說大通布島又或者趙家控製的任何地方,都已經沒有了他容身的地方。
“可是我一個人去的話……”
眼下倘若他一個人去投軍的話,就算有前麵打過的那些交道,隻怕也難以有個什麽地位,因此他的念頭轉到了潘建安的頭上。
“如果可以叫得了建安隨行,拐了他手下的五百馬穆魯克騎兵,也算是自己手裏的一支力量。另外,姐姐師詩住在黃沙城,想來那邊的消息也不難得到!這,也許算得上是條出路!而且,我總不能一輩子做潘家的狗吧!”
恰在他想著自己的出路時,突然傳來如同悶雷似的爆炸聲,緊接著潘家堡寨裏混亂的聲音響起。
“出事了,我們營地裏出事了!”
在林子邊放哨的馬穆魯克騎兵奔了進來,雖然哨兵的臉上覆蓋著臉甲,但師誌冬還是從他眼睛裏看出了他的驚惶。
師誌冬看了一眼,被第二聲爆炸也沒有驚醒的,依然熟睡的潘建安,向周圍的馬穆魯克騎兵做了一個不要打擾的手勢。接著他自己離開,來到那個報信的人身邊。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適才我在放哨的時候,聽到咱們堡寨那邊發出一連兩聲巨響,火光衝天之下殺聲四起!”
一句話師誌冬已經明白,那邊動手了。心中慶幸他們距離潘家的堡有一段距離,又在濃密的桑林裏,聲音被隔去了不少。倘若此刻潘建安醒著的話,卻是件麻煩的事情。
“先去潘家瑞玉莊的援手,又夜間突然襲擊。擒賊先擒王,這個趙伏波真有一身好本領!”
他知道潘家馬穆魯克騎兵的兵力,足夠布滿整個堡寨的所有圍牆。但為了明天還可以防備趙伏波進攻,一半的馬穆魯克騎兵被安排睡了覺。
“哼,定是宮紫那個騷狐狸,不知怎麽從雪容那丫頭嘴裏詐得了消息,不然的話趙伏波未必不會上當。倘若他走這條路的話,那也斷不至於被他逃了。可惜有了宮紫那個賤人,趙伏波走了林中小路。”
那些林中小路,隻有瑞玉莊又或者潘家管事的人知道。至於宮紫,恐怕也是通過那些蠶桑之家知道的那條路。
蠶桑之家,是舒柏安為了完成黃沙城所需要的絲綢而行的一種手段,整家皆偏於桑林裏,以蠶桑為業。
“趙伏波也算是個有本事的,在將來不大不小還真是個麻煩!不過對我來說……”
對於師誌冬的姐姐支持的趙無極家裏來說,趙伏波當然是個麻煩。小小年紀做起事來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機謀百出。
麻煩的趙伏波,對師誌冬而言,卻是個極好的存在。看模樣,蒙古西侵之時卻是趙伏波大舉之日。以他的稟性,自然絕不肯與蒙古人坐下相商,雙方必將對方斬盡殺絕而後快之。
有這了這麽個敵手,蒙古人頭痛的時候,就是他師誌冬上位之時。那時自己的地位前途,自然可以不言而喻。
“好了,傳令下去,不得發出一絲響動,違令者斬!”
師誌冬用一道嚴令打發走了,心中繼續想著自己的事情。
對地趙伏波,則有了些新的想法。
根據他結交的好些蒙古商人所言,大宋隻怕要不了幾年就會成了蒙古大汗的賬下之臣,自己與其和那些不成器的趙氏子弟相交,不若給自己奔個前程去。
身後還有姐姐師詩在,趙伏波的一舉一動也難逃自己的眼睛。倘若將來他與蒙古人為敵之時,他越是厲害,自己從蒙古人那兒得到的不是越多麽!此刻心中隻盼越伏波真的搬倒了潘家,那他的心裏才算是得意個十分了。
想到這些之後,師誌冬卻讓手下一動不動。
“這裏的人,沒有得到我的本領之前,不得一動。少島主醒來的話,告訴他我到堡寨裏去看看狀況,我沒有回來之前,千萬一動勿動!”
吩咐罷了手下,他自己悄悄出去林外,去看堡寨裏的動靜。而這時外麵情況的發展,卻恰恰給師誌冬造就了個最好的前程。
“快些,我們要趕快才好!”
宮紫與阿米娜帶著瑞玉莊的馬穆魯克騎兵與莊丁,瑞玉莊上的力量不能與潘家相比。但一直努力經營的舒家,也有馬穆魯克近一千,莊丁雖然不堪大用,卻也有數百人之多。
與馬穆魯克騎兵相比,這些莊丁可就沒什麽規矩了。他們一個個手中執著火把,吵吵嚷嚷的隻管向潘家的堡寨裏開來。
“師誌冬這個混蛋,連我們紫夫人都敢欺負,今天定要他剁了師誌冬那個小兔崽子才罷!”
“膽敢汙辱紫夫人……”
吵吵嚷嚷的行動,自然難以避過師誌冬的耳目。他自己帶著幾個手下,悄悄的在桑林中跟隨著這支,從另外一個方向前往潘家堡寨的隊伍。他們早已經知道潘建安伏兵的位置,因此前往潘家堡寨裏,走的卻是另一條路。
終於宮紫與阿米娜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營隊裏,身邊不但多了朱莉安娜,還有十個全副武裝的大宋羽林軍主戰騎兵。隊伍裏,還有數輛大車以及諸多的馬匹,被馬穆魯克騎兵嚴嚴的保護在當中。
“果然是那個賤女人!”
師誌冬看到宮紫的身影時嘴裏喃喃的罵出聲,盡管在這仿佛德軍打仗一樣的隊伍裏,宮紫依然是一些淺紫色的宮裙,打扮的花枝招展。
“看來今天夜裏潘家要完了!”
師誌冬根據自己看到的情況斷定,今天夜裏的事情隻怕不那麽容易過去。而且就算過去了,自己也未必能有什麽好的結果。
“罷了,罷了,我還是給自己去奔個前程吧!”
想到這兒,師誌冬迅速奔回到潘建安埋伏的桑林之中。
“少島主、少島主,醒醒、醒醒,出了大事了!”
再熟睡中的潘建安迷迷糊糊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卻把他震了個渾渾噩噩。
“島主、島主他老人家被那個趙伏波殺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
潘建安猛得清醒過來,他不相信的用手抓住師誌冬。
“真的,剛剛我聽到堡寨裏有喊殺聲,可當我去了的時候,寨門上卻已經掛上了島主的腦袋,牆上牆下,全都是瑞玉莊的人。他們……他們與那個趙伏波聯手,一起把老島主給殺了,不但如此,牆頭上還掛著潘家所有人的腦袋!”
說這些話的時候,師誌冬兩眼通紅,淚水滾滾而下。
“啊,爺爺……”
潘建安大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看著這些,師誌冬把偽裝的眼睛擦去立即向手下五百騎兵傳下命令。
“都聽我的,我們去劫了碼頭庫房裏的絲綢與大船,諸位兄弟與師某上岸快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