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倒快!”宇文玄晟吸著冷氣。
“你們都傻子啊?還不快扶著殿下?”
幾個人慌忙進內將宇文玄晟扶坐在椅上。
宇文玄晟痛得齜牙咧嘴:“他怎麽會知道……”
“殿下,回來的路上,我們遇見……”
“殿下,殿下,不好了,清寧王闖進來了!”一個小太監飛奔而入。
宇文玄晟頓時站起,不料傷腿吃重,立刻慘叫一聲。
“你們都傻啊,還不去請太醫?”端元急了。
“你,你,還有你,抬本宮出去!端元……”
“奴才在。”
宇文玄晟手一指:“把紫祥宮所有的燈都點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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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祥宮金碧輝煌,燈明如晝。
宇文玄晟坐在高高的板輿上,於遊廊深處緩緩現身。
他的確可以假裝不在,然而他深知宇文玄逸心思詭譎,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大張旗鼓的闖進來,若是避而不見,倒顯心虛。
宇文玄逸一襲冰色長袍,於燈火輝映下閃著幽幽的藍光。他負手而立,指間隨意轉動一隻玉笛,玉光如鏈,翻轉如蓮。
夜風拂動樹枝,輕輕撥弄下一枚梧桐葉,翩然如蝶。
他唇角銜笑,好整以暇的看著那樹葉自麵前飄落。
這般淡定,這般從容,就好像剛剛沒有折斷那兩個攔路侍衛的手,沒有在眨眼之際奪下十幾人的兵器並隨手一拋,全部釘在朱紅的宮牆之上。
長袍不染纖塵,於風中微微飄動。流光浮影處,更顯麵容清俊,風華絕世。
板輿吱扭扭的近了,宇文玄逸笑顏更燦。
“清寧王此時應是在天音閣聽戲吧,怎麽有空到我紫祥宮來?”
宇文玄晟歪在板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宇文玄逸。唇微挑,眸微眯,一副憊懶之態。
宇文玄逸襝衽為禮:“玄逸在此叨擾,還望太子恕罪。可玄逸也並非故意為之,實乃情非得已。”
“六弟,我知你能說會道,就不要在此兜圈子了,到底有什麽事,快快道來,本宮……”宇文玄晟打了個嗬欠:“也累了。若不是聽聞六弟駕到,本宮早就安歇了。”
宇文玄逸微微一笑,目光稍稍向後一轉,立刻就有人抬著一架板輿上前。上麵斜靠一人,右肩上包著絹布,隱隱有血跡滲出。
燈光漸漸驅散他臉上的陰影,卻是宇文玄錚。
宇文玄晟微開鳳目,略欠了身子,語帶驚奇:“八弟這是……”
“玄錚千不該萬不該,在禁足期間竟偷跑出長信宮,結果遭人毒手!”宇文玄逸搖頭歎惋。
“宮裏怎的這般不太平?”宇文玄晟大驚小怪:“不過八弟也算武藝高強,一般人也近不了身,怎麽就……莫非,襲擊八弟的……不是人?”
宇文玄錚目眥欲裂,一把扯下透著血跡的紗布,撕開絳紅羅袍。
一道半尺長的傷口猙獰的斜趴在肩上,已是血跡模糊得驚人,且隻這一動,又有血水流出,直將袍子染作一片深深的罌粟花,還在不斷的綻放。
“鬼,好像犯不著拿兵器傷人吧?”宇文玄逸語氣輕輕。
宇文玄晟的眉心不動聲色的一皺。
這時,身後一青衣侍衛猛然抬頭,似是要說什麽,卻被宇文玄晟狠狠一瞪,立即垂下頭,不敢稍動。
“若是人,怕也輪不到八弟吧?”
“所以才覺得事有蹊蹺。”
“且不論是人是鬼,八弟既是受了傷,就該去尋太醫來治。本宮看八弟傷得這樣重,可耽誤不得,怎麽倒有心情上我這來磨蹭時間?而且八弟禁足期間隨意外出,若是被父皇知道……”
“關鍵是玄錚看見那襲擊他的人……轉到了紫祥宮……”
“胡說!分明是……”
那青衣侍衛分明想說與宇文玄錚相遇之處是檀雲小徑,當時確有交手,但知他身份並無傷他,而且很快脫身。檀雲小徑距離紫祥宮甚遠,宇文玄錚輕功有限,根本跟不上他們,怎麽會發現他們進入紫祥宮?
“放肆!清寧王也是你這種奴才能頂撞的嗎?來人,拖下去,重重的打!”
那侍衛被拖下去。
宇文玄逸估計此人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玄錚此番也是擔心太子。方才太子也說了,玄錚武功高強,一般人無法近身。可那些人不僅近了身,還重傷了他,玄錚又親眼見他們進入紫祥宮……”
“八弟,你當真看見有刺客進入我紫祥宮?”宇文玄晟不理會他的怒視,輕輕一笑,環顧四周:“你也看到了,紫祥宮內燈火通明,連隻螞蟻都藏不下,又怎會藏住幾個活人?再說,且問八弟是何時受的傷?若是真有人想傷本宮,本宮怕也不能在此與二位皇弟閑聊了……”
“我也覺得玄錚多此一舉。”宇文玄逸笑道:“其實方才我也擔心太子的安危,但現在……”
他隨意掃了掃那些個堆在牆角或受傷或持械意圖反攻的侍衛。
火光打在森冷的刀刃上,反著奇怪的光。
“你們在幹什麽?沒看本宮正在和清寧王閑聊,竟然敢忤逆犯上,來人……”
“奴才也是擔心主子的安危,太子殿下何必動怒呢?”宇文玄逸的聲音柔和到極致:“不過,方才交過手,玄逸忽然發現殿下宮中真是高手林立啊,這集賢院果真名不虛傳……”
宇文玄晟正要辯解,忽見宇文玄逸變了臉色,幾步上前,伸出手……
宇文玄晟一擋,可是那修長的指尖依然劃過了他的下巴,絲絲的痛。
“太子這是……”
宇文玄晟急忙拿帕子按住傷口,宇文玄逸的手卻遊魚一般又晃到他的頸下……
“嘶……”
宇文玄晟倒吸一口冷氣。
他沒有想到,蘇錦翎竟敢對他下這麽重的手,當時情急,竟沒注意,而現在,不僅是下巴,脖子,就連胸口都火燒火燎的痛,還有肩膀,好像已經和中單粘在一起,隻動一動,就痛得要命。
這個賤人,等我……
“太子這是怎麽了?”宇文玄逸忽然欺身上前,低聲道:“太子莫不是受人威脅不敢妄動?太子放心,玄逸定……”
“謝六弟關心。”宇文玄晟急忙坐正身子:“不過是養了隻貓,疏於調教罷了。”
宇文玄逸極為認真極為關切的看著他即便遮掩亦探頭探腦的傷口,微微一笑:“這貓爪子是該修修了。”
“六弟,本宮這無事,你可以……”
“啊……”
“救命……”
“有刺客……”
“有鬼……”
後院忽然響起一陣混亂。
宇文玄逸仿若一片雲,隻牽了一絲風,就輕飄飄的直向後院掠去。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追?”宇文玄晟氣急敗壞。
侍衛忙拾起兵器追趕。
宇文玄晟的板輿則吱扭扭的,一步三搖,卻是急匆匆的去了。
今日去天音閣的是太子妃並一幹有分位的妃嬪,而眾多姬妾,或者說連姬妾都算不上的女子皆留在紫祥宮。一大清早的就開始神神鬼鬼,方才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忽然就吵嚷起來。
宇文玄逸趕到之際已然亂作一團,待宇文玄晟看見時,已經有幾個被踩傷了,正在地上哀嚎。
“六弟,後宮內院,你一個男子……似乎不大妥當吧?”
“殿下,有刺客……
“不是刺客,是鬼。殿下,奴婢剛剛……”
宇文玄晟一把推開那抱住他胳膊的女子,怒道:“把她拖下去,打碎她的牙,看她還敢胡說?”
“不是啊殿下,真的有鬼,奴婢看見……”又一女子撲了上來。
緊接著,無數個女子齊齊驚叫,均一口咬定看見了鬼。
“你們,都不想活了?”宇文玄晟憤怒的敲著板輿。
“殿下……”
一個女子撲過來,卻恰好撞到他的傷腿。他當即抽出寶劍,回手一刺。
那女子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叫出來,就倒在地上,抽搐兩下,死了。
頓時,鴉雀無聲,隻有羅綺釵環伴著瑟瑟的抖動輕微作響。
“你們那麽喜歡鬼,本宮就讓你們見鬼去!”
“殿下……”一個小太監飛奔而來:“蘇統領帶著禁衛軍已在門外,說奉皇上命令保護殿下,捉拿刺客!”
“蘇統領?”
宇文玄晟略一眯眼,頓記起這個蘇統領是何許人。
蘇穆風,不僅是今年騎射大賽拔得頭籌者,更是蘇錦翎之兄,曾於去歲攔截秀女進宮的車馬,眾紛傳言其與妹妹蘇錦翎感情非常。如今,妹妹丟了,他自是要著急了。可是,他怎麽就知道蘇錦翎丟了,而且一定藏在紫祥宮呢?
他瞥了宇文玄逸一眼:“紫祥宮今晚還真是熱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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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大的宮門外,蘇穆風攜帶一幹侍衛昂然肅立。
火光搖曳中,玄衣黑甲,利刃森然。
“末將奉皇上之命前來保護太子殿下!”
宇文玄晟環視一下周圍鐵甲暗沉,唇角一牽:“保護?”
“五品宜人蘇錦翎於兩個時辰前失蹤……”
“一個宮女,失蹤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天欒城這麽大,說不準是迷了路,或者是……去會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