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入一個透著淡淡甘甜之香的懷抱,隨即倒在地上,滾了兩滾,人便被他壓住,緊接著唇亦被覆上他的冰冷。
輕輕啜飲她的甘甜,無限愛惜。
直將她吻得氣喘籲籲,方放開她,依然帶著惱怒之意:“怎麽不相信我?”
她亦惱意對他,腮上浮著好看的紅暈,眸子因了情潮湧動,更加水霧蒙蒙。
他忍不住,再次覆唇上去。
“寶寶,我好想你……”
自年時從宮外回來,二人之間雖偶有甜蜜,可也風波不斷,這句暖暖的稱呼似是在起伏中被遺忘了,而今忽然落在耳邊,仿若細石投入靜水,激起層層漣漪。
她不禁眼角微濕,急忙閉上眼睛,卻仍然沒有抑住一聲輕微的抽泣。
他吻著她的眼,將那淡淡的鹹濕吞入口中,心底微痛。
他何嚐不知她的委屈,何嚐不懂她對自己的心意,可是一想到宇文玄逸……不知為什麽,最近心中的不安漸漸加重起來,每每思及,首先躍入眼前的便是那雙狐狸眼,似笑非笑,異常篤定的看著自己。
宇文玄逸……
朝堂上,他是自己不動聲色的對手,翻轉乾坤於談笑中。
宮廷中,他亦是若無其事,淡定自若,然而那雙眼,總似在暗處窺探著自己,又越過自己,落在蘇錦翎身上。
宇文玄逸心思詭譎,深不可測。他要怎麽讓她小心這個人?每每談及,都是不歡而散。所幸終是能重歸於好,她不再提當日之事,可是他能看出來,那小小的別扭已在她心裏埋下,怕是隻要遇了合適的條件就要生根發芽進而長成參天大樹。
他從未怕過什麽,因為一切盡在掌握,而今,卻總有寒意自心底升起,如蛇吐著信子般妖嬈蔓延,她的臉便在那詭異的色彩中愈見淒哀,竟滿是對他的傷心失望。
他開始恐懼,有幾次都想說出他的擔憂,卻怕一旦開口又讓她不開心,好容易的相聚,怎能總因為某個不相幹的人弄得慘淡收場?而且那人無論在誰人心中都是個謙謙君子,他若與其為難,到讓自己成了惡人了。
歎了口氣,自懷中取出一物。
是個精巧的錦盒,其上勾畫暗紋。
遞給她。
她剛要接,他又縮回手來。
她惱,張口就對他的肩膀咬了下。
“這可是你招惹我的。”
他無比正色,而後便對她的頸子、耳朵展開猛烈進攻,直聽得她顫聲連呼他的名字方才罷手,啞聲道:“以後要注意了。”
看著她紅著臉不情不願的點頭,忍不住又啄了那小嘴一口。
打開那錦盒,拈起一物。
蘇錦翎的目光立刻被那物件吸引。
是一隻耳環,含苞待放的珍珠大小的花朵,是難得一見的珠粉色的玉,玉質細膩柔潤,仿佛塗了層月光。吊鍾樣的花瓣下,探出三縷極細的絲,亮亮的銀色,長短不一,狀若花蕊,下方均綴著半顆小米粒大小的玉珠。
“喜歡嗎?”
因為被欺負,她依然繃著臉,可是抿緊的唇角已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的錦翎,永遠也不懂得掩藏心思。
然而,他愛的不就是這樣的她嗎?
將耳墜戴在她薄薄的小耳朵上。
粉色的玉,雪色的肌膚,相映成輝,晶瑩剔透。
他忍不住輕咬那耳垂,惹她不滿,卻不肯放開,隻恨聲道:“以後不許再去明華苑!”
她乖乖點頭,滿心甜蜜。
雖然那陣子一直同他鬧著別扭,還以為他在怪自己,卻不想……
“以後不許到處亂走,尤其是偏僻少人的地方!”
點頭。
“過了申時,隻能在房裏待著,有人指使你幹活的話……別忘了,你是五品宜人,也可以去指使別人!”
點頭。
“除了我,玄朗,誰找你都不能跟他去,即便是打著我和玄朗的名號!”
點頭:“王爺,你今天好囉嗦。”
狠狠咬她一口,埋首在她發間,低聲道:“太子的事……我知道委屈了你,可是以目前的能力還不足以跟他對抗,搞不好還會被他倒打一耙。不過你記住,他今天欠下的,有朝一日,我一定加倍替你討回來!”
她神色黯然。
沒有人囑咐她,她自己就封閉了真相。深宮一年,已經讓她知道,有些事是永遠說不得的,尤其是在你還沒有任何可供與之抗衡的能力的時候,即便是可以抗衡,誰又知道風會往哪邊吹?而太子,雖然早已是天怒人怨,可皇上不是還沒有怒沒有怨嗎?
那日脫險後,皇上和賢妃先後派人來看望她,她隻言天黑路長,條幡又遮了眼,不小心滾到了溝裏,至於哪條溝……她記不清了,不過後來聽樊映波說,皇上下令把宮裏所有的低窪之處都填平了,若不是大臣竭力阻攔,可能連湖水都變成了平地。
樊映波訴說此事時語氣平靜,但神色奇怪,總像是意有所指,弄得她分外不自在。
皇上對她太好了,但願賢妃等人不要多想才是。
至於太子,竟然也派人來看望她,自是絕口不提當日之事,隻是端元笑得賊賊的,讓她心裏發慌。
“玄蒼,若是那天我真的出了什麽事,你還會不會……”
她知道,古代的男子對女人的貞操看得很重。
其實豈止是古代的男子,現代男人不也如此?隻不過多是希望別人的女人任他予取予求,自己的女人定要守身如玉方可。
“我絕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我是說……”
宇文玄蒼忽然抱緊她:“其實隻要你嫁給我,自是什麽麻煩都沒有了。”
“你別轉移話題!”蘇錦翎勉力將自己從他懷中掙出一點距離:“回答我……”
宇文玄蒼定定的看著她,隻見她一雙瞳仁映著自己的影子,靜水的微波蕩漾著心底的不安。
他就那麽笑了,捉住她的小手放到唇邊:“就那麽不相信我嗎?”
相信他……是相信他不會讓自己出現類似事故還是相信他即便她出了事故亦不會放棄她?他若是在京中還好,萬一……皇上每年這個時節都要北上巡幸……
男人的自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
她知道,她或許永遠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垂下眸子,盯著他緊攥著她的手,小聲道:“中秋快到了……”
吻了吻那隻小手,低聲道:“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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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因為今歲遭逢旱災,皇上便打消了北上之行,卻定在八月初二於昀昌圍場圍獵。
聽到這個消息,宇文玄錚差點樂瘋了,當即拽了肩頭紗布,不顧小寧子等人的阻攔直奔清心殿而來。
其時皇上正在太極殿上朝,他的大嗓門就讓清心殿所有的琉璃瓦都跟著震顫。
“錦翎……蘇錦翎……”
其實根本不用喊那麽大聲,蘇錦翎就在正殿的案邊習字。
他一進來,立刻蹦到她跟前:“錦翎,你知道嗎,咱們要去昀昌圍場打獵了!”
蘇錦翎看著他的一臉興奮,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你的傷還沒好,打什麽獵?”
說到宇文玄錚這傷,總是讓蘇錦翎分外感動。
當時宇文玄錚沒有打過太子豢養的高手,又不知具體是什麽人,便去找宇文玄逸。
不想宇文玄逸當即一口咬定是太子所為。
他心下一驚,就要去尋皇上救蘇錦翎。
還是宇文玄逸深思熟慮。
“依她現在的身份,怕是即便找了父皇倒讓太子來個順水推舟……”
可是事情耽誤不得,宇文玄逸已是拿定了主意要引人搜宮,隻苦於缺少一個有力的借口,如果說為了尋一個宮女去搜太子的宮,不僅難以事成,還容易被倒打一耙。
情勢緊急,宇文玄錚眉心一皺,隨手拔出匕首往肩上一劃……
蘇錦翎驚魂稍定之後,便跑到長信宮。
那夜因為要搜宮,導致宇文玄錚耽擱在紫祥宮,傷口來不及醫治,為了讓太子相信,就一直那麽流著血,待回了宮,已是有些虛脫了。
昏迷中,聽到蘇錦翎在哭,忽然醒轉過來,待看清了真的是她,大喜過望。又見她哭得淚人一般,急忙安慰:“沒事,就是個小傷,我嚇唬他們的……”
蘇錦翎倒哭得更凶了。
他安慰不及,忽的想起一事,自懷中掏出個琉璃鴨子:“騎射大賽上得了,一直想給你,卻一直不得空,今兒正好……”
蘇錦翎想到那日他定在場中,纏著發令官反複清算射下的成果,隻誣賴人貪汙了他的寶貝,卻不想竟是早已收在懷中,就等著給她呢。
宇文玄錚……這個莽撞暴躁又粗心大意的大孩子,總是在某個不經意間就讓她感動非常。
“心疼我了?”
宇文玄錚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上麵,雙臂交疊放在案上,下巴枕著胳膊,歪著腦袋,黑黑的眼珠笑眯眯的瞅著她。
蘇錦翎一瞧見他的大腦門就想笑。
他急忙捂住,又覺不妥:“我這是智慧的象征,要不哪來的急中生智?”
“好好好,你智慧,那就趕緊回去歇著,省得抻了傷口。前兒個我去長信宮,小寧子還抹著眼淚說你的傷口又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