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轟”的一聲,炸碎了所有的神智,待重新聚攏之際,他已是緊緊摟住懷中的嬌柔,攫取她唇舌間的甘甜,手亦移至她的腰間。隻一用力,已有裂帛之聲。指尖碰觸到她柔滑|濕潤的肌膚,腿間頓時一緊。
他忍住衝動,卻是一口咬在她的肩上。
她吃痛出聲,幽怨對他。
他笑了笑,聲音低啞:“別這樣,我怕……傷到你……”
眸光閃動,如霧下漣漪。咬了咬唇,翹起腳,輕輕吻了吻他的頸子。
腦子再次“轟”的一聲,趁神智未散,急忙拉下她的小手:“錦翎,你先上去,這池子藥氣重,真的不適合你……”
蘇錦翎看著他,點點頭。
他手一托,她便坐在了池邊,臉紅紅的看他,眸子映著水光一閃一閃,撐在漢白玉池沿的手指不自覺的一下一下的劃動著。
他笑了:“你先回去,我過會去看你……”
她水波粼粼的看他一眼,聽話的起身走了,卻聽他喚她的名字,回頭之際,一條長長的浴巾飛到她手上。
腮邊一熱,忙裹了浴巾急急的去了。
門口,負責記錄的史官正在冊子上激動的寫道:“景元三十五年四月二十九,清寧王與王妃鴛鴦戲水……”
直看到門扇輕合,宇文玄逸才靠到池邊,回想方才的混亂,笑著搖搖頭,重新閉上眼睛。
————————————————————
蘇錦翎回到暖玉生香閣,換下濕淋淋的衣服,沐浴一番,尋了套鵝黃的絲羅裙衫穿上。
這顏色極是襯她,更顯膚色欺霜賽雪,剔透晶瑩。且衣裙寬鬆,無一絲裝飾,隻拿一條同色絲帶於腰間鬆鬆的係了,別有一番慵美之態。
坐到桌前,對著鏡子凝神片刻,摘了一直不曾離身的那副耳環,揀了個錦盒,小心收了進去,放在抽屜的最深處。
從今以後,就讓那段記憶永遠的埋下吧。
閉了眼,拾起梳子的手都在顫抖,那梳子更是幾次三番的幾欲脫手而去。
她連續深呼吸數次,方勉強鎮定下來,拿著碧玉梳仔細的梳理頭發。
長發濕漉漉的,更如墨染,襯得鏡中人粉麵桃花,目若星閃,分外動人。
不經意的,他那句“我喜歡看你散著頭發的樣子”就飄入耳畔。
回想方才的悸動,忍不住垂眸淺笑。
————————————————————
她笑著,等著,可是那個人卻遲遲未來。
窗外的風鈴搖下零落的寂寥,難掩銅漏的低低歎息。
夜,竟是靜得如此刺耳,。
眸中的光彩漸漸暗了下去。
她將梳子放回到妝台上,看著那上麵飄著的一根青絲,鼻尖微酸。
“怎麽還不睡?”
一聲輕語在身後響起。
她霍地站起,忽覺此舉太過突然,一點也不柔媚,卻是對上他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一時之間,嗓子仿佛被堵住般,準備了許久的話竟一個字也吐不出。
“怎麽了?”
他扶她坐下,感覺她的肩膀正在輕微戰栗。
心下歎息,卻仍笑著:“今日穆風是不是同你說了什麽?”
她點頭……又搖頭。
“一定是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都要娶本王的皇妹了,竟然還敢挑撥本王和王妃的關係。明天本王便去找他理論……”
“不是……”她急忙拉住他。
他自不是真的生氣,唇角一勾,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既然不是就早點休息,前幾日太醫還說你氣血不足……”
見她坐著不動,他笑著拍拍她的肩:“你先歇著,我……”
“王爺,”她咬咬唇,十分費力的說道:“今天……能不能不走?”
聲音小得連她都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說出口。
他終於歎了口氣:“錦翎,其實你不必覺得自己虧欠了我……”
什麽?
她驀然抬眸,看向他。
“有些事情,隻是想做便做了,即便沒有你,依然會是同樣的結果,所以你沒有必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況且,正是因為我的緣故,才牽連了你……”輕歎,長指輕拂她的鬢角。
今天為了見蘇穆風,為了不讓蘇穆風擔心,她特意讓秋娥用茉莉烏發膏染黑了那兩縷銀絲。
這銀絲,還有那生生去了層皮沒有了掌紋的手,是他心底永遠的痛。
“王爺,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他一怔:“怎會?別總是胡思……”
“王爺……”她忽的站起,目光如水,粼粼的看向他,嘴唇咬了又咬,終似下了決心般:“王爺曾問我,我所做的,是不是隻為了還你的人情?其實我……”
胸口急速起伏,心跳亂得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抖動:“我,我也舍不得你……”
話一出口,仿佛一切都歸於安靜,她隻模糊的聽他說:“早點休息吧。”然後便見他走出了門。
————————————————————
他走了?
他走了。
他,走了……
好像失了所有的力氣,卻依然定定的立在房中,麵對眼前的空蕩。
他走了……
可是為什麽?難道她說得還不夠明白?還是她無法讓他相信她並不是要報恩,而是……喜歡他?亦或者,他轉了心意,因為她讓他等了太久?蘇穆風說過,屬於一朵花的春天隻有一季,即便在那曾經的枝頭還會開滿燦爛,但那畢竟不是從前的那朵了……
是的,他放棄她了。更或者,他怕傷了徐若溪的心,因為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要臨盆了。作為男人,更是個王爺,又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畢竟子嗣為重……
或許真的是自己錯了,或許真的太遲了,或者她不該說這些,或者她應安守本分……她好容易鼓起了勇氣,就這麽被輕而易舉的擊敗了,難道說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
燭光搖曳,布在牆上的花影亦似在嘲笑她的失敗和落寞。
她竟然什麽都說了,明天要怎麽麵對他啊?還有以後……
此刻的她,真的很想躲到一個小小的角落大哭一場。
卻努力忍下難過,轉了身,吹熄那點燭光……
————————————————————
然而就在她的指方碰到那彩蝶穿花的琉璃燈罩,便聽得門聲輕響,未及回頭,腰間忽的一緊……
花影瞬間旋轉。
清醒之際,已是身在床上,而那雙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正近在咫尺的望住她……
“不是走了嗎?”話一出口,淚旋即滑落。
他怎是想走?隻是突然聽到她如此明晰的表白,竟是一時的手足無措。他迷迷糊糊的跑到門外,費了好半天的工夫才確定方才的一切不是夢。
手愛惜的拂過她的鬢角:“我改主意了……”
“我也改主意了!”她大怒。
他笑了,映著燭光的眼是滿滿的寵溺:“來不及了……”
她還要反抗,他卻是頭一低,準確無誤的銜住她的唇瓣。
藥香裹著他的清寒縈繞在唇齒之間,竟帶著些許的甘甜。微濕的發滑落在枕邊,與她的長發裹纏在一起,如墨如煙。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忽記起方才失了麵子,轉而拚力掙紮,結果不小心碰破了他的唇。
看著一點血珠浮在他殷虹的唇瓣上,她有些心痛,卻是瞪了他一眼,看著牆上花影,小聲道:“真笨!”
他笑了,懷抱緊了緊,氣息柔柔的落在她唇邊:“那你教我……”
轉了目光,對上他的眸子。
他的眸底是那般溫柔醉人,連燭光都被浸得溫軟,小小的搖曳中映著一雙人影,是她,隻是她……
刹那間,仿佛有無數的瞬間閃過,她一個也抓不住,卻發現它們原本就堆積在她的心上,個個閃耀,片片心動。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走進了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悄無聲息的霸占了這塊並不大的領地,以至於她每要動上一動,就會牽起無限心痛……
就是這個男子,他擁有著天下無比的尊貴,也擁有著天下萬千女子的寵愛,卻單單隻對她動心動情,傾心以對;就是這個男子,數年如一日,默默的守在她的身後,幾次三番的為她出生入死,命懸一線;就是這個男子,無論她做了什麽,他都從無責備,無論她如何回避,他都從無勉強,隻會寵溺的看著她,對她說:“我喜歡看你散著頭發的樣子……”
那些時候,遠到她已是無從記起,而眼下,他就笑意微微的看著她,有憐惜,有寵愛,有期待……
她忽然很想哭,卻是笑了,微抬了頭,唇瓣湊近他,小心探出舌尖,輕輕|舐|去那殷紅上的血珠……
他亦是笑了,紅唇微開,瞬間裹挾了她的柔軟。
燭光微微一搖,滿牆花影霎時暗了下去。
簾幔輕落,籠了一帳的春光……
————————————————————
屋外,正有一個淡淡的影子斜斜的鋪在青石板上向暖玉生香閣移動,裙擺輕搖,不疾不徐。
然而卻有另一個影子悄悄上前……
一步……兩步……
————————————————————
木棍一揮。
前一個影子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