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悌匍匐在朝堂之上,口中不斷重複著:“皇上,臣冤枉......”
“你一個小小的分守道,竟敢明目張膽的挪用庫銀修繕官舍,你還不知罪嗎?”朱元璋厲聲喝問道。
“皇上,修繕官衙的銀兩,曆來就是從官庫中提取,這是曆朝的規矩,微臣隻是按規矩行事,請皇上明察。”秦安悌聲音顫抖著說道。
“曆朝的規矩,難道就可以作為你擅自更改府衙規模的借口嗎?大明的律法難道就是擺設嗎?”朱元璋立刻駁斥道。
“皇上,臣是奉了朝廷之命,來修繕府衙,這可是在禮部備案的事情。”秦安悌感到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妙,趕緊說出是上命所差。
“錦衣衛的奏折中,說你將府衙擴大了許多,有沒有這種事情?”朱元璋不依不饒的繼續喊道。
“皇上,由於我所在的分守道管轄的範圍擴大;在我上書朝廷的奏折中,我要求增加人手和編製,已經得到了皇上的恩準;如果不擴大府衙的規模,就不可能安排下這麽多的人手,請皇上明察呀!”秦安悌說到這裏,已經是將生死扔到了一邊,據理力爭。
“大膽!”朱元璋被秦安悌給駁斥的幾乎無言以對,忽的一下,站起身來,一拍龍案,龍顏大怒。
朱元璋本來就一肚子氣,心情早就不好;這次他生氣,說來還是他自找的;在將郭如意封為恵妃之後,一直在郭惠妃所居住的昭陽宮內留宿,將馬皇後完全扔在了一旁。
原來,在他將郭如意召進皇宮,升為郭惠妃的時候,馬皇後本來衝著郭如意是自己的幹妹子,想不聲不響得到將這件事情讓過去就完了;可沒成想,朱元璋將夫妻間的情意完全拋在一邊,公然的常住昭陽宮;忍無可忍的馬皇後直接到昭陽宮來找朱元璋。
看到朱元璋大清早還在和郭惠妃鬼混,馬皇後非常憤怒,幾乎和他吵翻了臉。馬皇後深以擔憂,她低聲哭泣道:“你說,你做的是一個人君所做的事情嗎?你讓大臣們如何評論你的這些行為呢?”
這語重心長的話,將郭惠妃嚇得趕緊整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衫,來到馬皇後麵前施了一禮,說道:“不知皇後娘娘禦駕來到,請娘娘恕罪。”
“郭惠妃,身為皇家嬪妃;要注意皇室的威嚴,豈能如此蠱惑皇上不理朝政;而且,作嬪妃要有作嬪妃的規矩;別忘了你自己原來的的身份;更要注意影響。”馬皇後意有所指的說道。
“朕貴為天子,四海之濱,莫非王土;何在乎一位女子,我冊封一位嬪妃,又有什麽人可以有反對的權利?”聽了馬皇後的話,朱元璋火氣很大的說道。
“可是你別忘了,郭惠妃本來已經是名花有主,而且還是朝中重臣的妻室,你這樣作完全是強奪大臣的妻子;這些事情好說卻不好聽。”馬皇後也提高了嗓音喊道。
馬皇後如此的直言不諱,讓郭惠妃羞愧的無地自容,瞬間,臉上就掛滿了晶瑩的淚水,惹人憐愛的躲在一旁哭泣。
“朕行事從來不需要任何人來指導我該如何做事,朕就不相信有人敢指責我;除非他活得不耐煩;誰敢指責我,我就讓他知道皇家的威嚴。”朱元璋被馬皇後說的臉紅脖子粗,更看到郭惠妃梨花帶雨的樣子,立刻瞪大雙眼,大聲吼道。
眼見得朱元璋火氣越來越大,馬皇後知趣的默默地坐到一旁,氣鼓鼓的將臉轉向一旁,不再看朱元璋那生氣的樣子。
自覺無趣的朱元璋,快步走到龍案前,拿起一個奏折,看了一眼,卻很不耐煩又砰的一下扔回去;接著,又站起身在昭陽宮內轉個不停。
整個場麵顯得十分尷尬;看著眼前兩名本來是幹姐妹的皇後和嬪妃,朱元璋感到自己有氣無處發,感到心裏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啟稟皇上,早朝的時辰到!”楚邢膽戰心驚的走進來,輕聲說道。
“起駕!”朱元璋怒聲吼道,氣鼓鼓的大步向外走去.......
來到大殿,坐在龍案後,拿眼看著眼前這些在山呼萬歲的文武百官,心中在思量著馬皇後所說的,不知道百官之中有多少個人在暗中譏笑著自己;越如此想,朱元璋的火氣就越大。
在百官山呼之後,朱元璋順手拿起了一個奏折,看了起來;這一眼看下去,朱元璋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直衝腦門,立刻高聲吼道:“宣分守道秦安悌上殿!”
“宣分守道秦安悌上殿——!”黃門官高聲喊道。
很快,秦安悌三步並作兩步就進了大殿,隨即向上施禮說道:“臣分守道秦安悌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秦安悌,這次進京見駕,有何要事?”朱元璋臉色通紅,壓低聲音說道。
“臣是為了分守道衙門的竣工而來稟報皇上,同時到禮部核實和銷檔。”秦安悌恭敬的說著。
“可是朕這裏有一個奏折,卻說你妄自擴大府衙規模,耗費國庫銀兩,將你的府衙裝飾的十分豪華;這些事可是真的?”無處發泄怒氣的朱元璋,此時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同時,從龍椅上走下來,慢慢的走到秦安悌的麵前。
“皇上,臣所有銀兩和材料完全是禮部批準的,臣並沒有擅自更改府衙的建設規模。”秦安悌並沒有看到朱元璋已經變得通紅的雙眼,直言不諱的說著自己的理由。
“皇上,既然分守道所說有禮部的批文在,這說明他的府衙建設是合情合理的,如何能夠再降罪於他,這不是讓大臣們寒心嗎?”徐達聽到這裏,是在看不下朱元璋借題發揮,找官員們的麻煩,就站出隊列,大聲說道。
“難道朕懲治不法的官員,還需要你這位右相國來指手畫腳嗎?”看到徐達也出來和自己唱反調,朱元璋的簡直氣得七竅生煙,身體有些顫抖的吼道。
“臣隻是直言而論,臣不敢指責皇上。”徐達聲音平和的說道。
而不湊巧的是,秦安悌這個時候卻忽然發話:“臣的所有案卷,全都在禮部備案,請皇上細查。”
已經羞怒難當,完全無法收場的朱元璋,衝著秦安悌大聲吼道:“大膽!”說完,朱元璋順手抓過站在一旁錦衣衛手中的鋼鞭,一下子砸在秦安悌的腦袋上;隻聽砰地一聲血花四濺,秦安悌撲通一下栽倒在地,四肢抖動了幾下,就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一名錦衣衛快步來到秦安悌的跟前,將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試了一下;隨後,站起身湊到朱元璋的跟前,低聲說道:“皇上,此人已死。”
朱元璋一愣,接著說道:“抬下去!”說著,就要轉身向龍案走去。
“皇上,您即使貴為人君,也不可以毫無理由打死官員。這讓百官們如何評論大明的律法。”徐達一步跨到朱元璋的身後,大聲的喊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古訓,難道你作為右相國不知道這個問題嗎?朕處死了一個耗費國庫銀兩的官員,這是真的權利所在,你一個右相國又怎麽可以指責朕。”朱元璋避開律法,卻將古訓提了出來。
“皇上如果處死了一名真正的貪贓枉法之徒,臣確實不能夠對皇上說什麽?可是,在情況沒有查清楚之前,豈能毫無理由就將大臣打死在大殿之上呢”徐達此時也顧不得是否開罪了皇上,他確實看不慣朱元璋現在的所作所為;他決定趁此機會好好地勸勸皇上。
可是,他不知道在後宮生了一肚子氣的朱元璋,今天看誰,誰不順眼;隻覺得所有人都和他作對,心中的怒氣自然而然的越來越大。無論誰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的。
“錦衣衛的奏折裏,將他的罪證調查的很清楚,怎麽可以說朕沒有查清,就降罪到大臣的身上。”朱元璋轉過身,怒視著徐達,大聲的問道。
“皇上,你也許不承認自己是率性所為;可是皇上不顧律法而做的事情還少嗎?”徐達根本就不顧朱元璋的怒視,轉而說道。
“朕什麽時候不顧律法而為,難道你想汙蔑朕嗎?如果不說清楚,別怪朕治你個欺君之罪。”朱元璋的語氣變得冷冰冰,話語中帶著一股殺氣。
“難道皇上忘記了郭惠妃的事情嗎?”徐達脫口說出了朱元璋心中的隱痛;說完,徐達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大跳;可是話已經出口,徐達還是鎮定的看著朱元璋。
“大膽!你以為朕真的就不能治你的罪嗎。”說著,掄起手中的鋼鞭,一下子砸在徐達的後背,將他砸的向前趔趄了很遠,這才站住;瞬間,徐達的額頭和臉上就被汗珠給包裹,臉也由於疼痛而變得扭曲起來;右手伸到身後使勁的按住自己的背部。
徐達費力的轉過身,臉色痛苦的看著朱元璋,嘴唇抖動著,卻沒有發出一言。
怒氣未消的朱元璋,緩步向徐達走去,殿堂上的錦衣衛也手持鋼鞭開始向徐達圍攏過去。
眼見得徐達很有可能也身纙大難,楚流煙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皇上,臣有本奏。”說著就衝出隊列,來到了徐達的身邊。
“楚王爺,閃開!朕今天一定要教訓一下這個咆哮朝堂的人,讓他知道一下皇家的威嚴。”朱元璋說著,舉起手中的鋼鞭就要砸向徐達。
“住手!”楚流煙這一次連皇上這個尊稱也來不及喊,大喝一聲,就抓住朱元璋手中的鋼鞭,一下子奪了過來,狠狠地扔在朝堂之上,將鋼鞭直接砸成兩段。
看著這驚人的一幕,朝堂之上的所有人全都驚呆了;一時間,朝堂之上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生怕無妄之災降臨到自己的頭上;更想看看皇上如何處置冒犯皇威的楚王爺。
讓眾大臣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被楚流煙奪下鋼鞭的朱元璋,反而完全沒有了火氣,一言不發的走上了龍案之後的龍椅上,看向滿朝文武。
眼見得文武大臣誰也不發一言,朱元璋卻說道:“既然楚王爺為右相國求情,朕就不去追究右相國咆哮朝堂之罪;退朝!”說完,朱元璋首先離開了大殿。
這一下,眾官員完全給愣住了;誰也沒想到事情的最後結果會是這個樣子,如此冒犯皇上的楚王爺,竟然沒有受到皇上的任何責罰;可是一個堂堂的分守道,卻因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命喪在朝堂之上。
這也讓眾官員看清楚了楚王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眾官員對於楚流煙的勇於直言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隻是他們以為這是皇上器重楚王爺在軍事和國事管理上的能力,而並沒有想到其他。
可是深深知道其中緣由的徐達,心中卻充滿了酸楚,他知道,朱元璋如此寬大的對待楚流煙,完全是愛之切切;雖然楚流煙如此的讓他在眾大臣麵前下不了台,他卻可以裝作完全沒事的樣子,宣布退朝;可見,楚流煙在皇上的心中,比皇家的臉麵都重要。
想到這裏,徐達心中的悲痛,讓他完全忘記了背上的傷痛;目光茫然的隨著人群向大殿外走去。
“徐大哥,你沒事吧?”看著徐達茫然若失的樣子,楚流煙快步走到他的麵前,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我沒事!”徐達臉上露著苦笑,伸手撫摸著身後,向自己的坐騎走去。接過衛士遞過來的韁繩,就要翻身上馬。
“哎呀!”徐達猛然叫了一聲,就栽倒在馬下;好在侍衛眼明手快,將其一把接住。
“徐大人怎麽了?”剛剛騎上馬的楚流煙連忙縱馬走過來,驚訝地問道。
“我們老爺忽然抓不住馬鞍,掉下馬來。”不知就裏的衛士,也是驚愕的說道。
“不好,大人的傷勢發作了。”楚流煙趕緊翻身下馬,跑到徐達的身邊,一把抱住他,隨後吩咐道:“趕緊去雇架轎子,將你們老爺抬回府。”
聞聲一愣的衛士,看到楚流煙著急的樣子,什麽也沒說,轉頭就向皇城外跑去;其他的守衛也快步圍攏過來。
“徐大哥,你沒事吧。”一手抱住徐達的上身,一手將他額頭的汗水擦去,嘴裏輕輕的問道。
“我沒事,我沒事!”徐達看著楚流煙湊到自己眼前的嬌容,更是感到心中很疼,可是如果自己推開她,卻完全不是自己內心所想的;然而想到朱元璋對她的情意,徐達還是慢慢的站起身,稍微離開她的身邊。
“徐大哥,你到底是怎麽了?”看著推開自己的幫助,臉上是一片黯淡之色的徐達,楚流煙再次湊上去,關心直至的問道。
“流煙,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徐達沒有回答楚流煙的問話,反而問向她。
“徐大哥,我們之間有什麽話不可以直說的,為什麽你會如此客氣?”感到徐達的神情有些反常的楚流煙,有些奇怪的問道。
就在徐達思考如何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時候,太史長雇的轎子正好來到;徐達隨即說道:“我以後再說吧。”
“到底是何事,你就直說吧,徐大哥。”楚流煙被徐達的問題搞得有些愕然,再次追問道。
“這裏人多嘴雜,我們還是回府之後再說吧。”轉頭看了一下周圍還在看著這裏的那些官員,緩緩的說道。
“好吧,我們一同回去。”害怕朱元璋繼續找徐達的麻煩,楚流煙決定和他一起回府,同時也想聽聽徐達究竟有什麽問題,要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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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哥,你的傷,真的不礙事嗎?”看著衛士將徐達抬到床上安置好,楚流煙吩咐開心趕緊給他倒來一杯茶,自己接過來,慢慢的喂給他喝的時候,悄聲問道。
“你們都下去吧。”徐達對室內的其他人說道。
“是!老爺。”看到徐達有話要和楚王爺將,衛士們趕緊走了出去,走在最後的開心,還順手將房門緊閉。
“徐大哥,你到底有何話要問我?”楚流煙一見眾人離開,趕緊問道。
“流煙,你知道皇上今天為什麽會放過我嗎?”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徐達睜開眼直直的看著楚流煙問道。
“皇上也如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才沒有為難你我吧?”楚流煙明知是怎麽回事,卻並不想將事情挑明,更不想讓徐達心中難過;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徐達隨後的話,讓她不得不思考一下自己所做的最後抉擇。
“流煙,完全不是這回事;我看得出皇上對你也是一片癡情,即使你當堂冒犯於他,他也完全可以無視於這種事情,而不想傷害到你。”徐達的聲音中充滿著酸楚和無奈,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很沒有精神。
“你怎麽會想到這些方麵呢?你也看到了,我很少對他假與顏色;我們兩隻要單獨在一起,就會爭執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