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為後

二十五,難同富貴

“流煙,你這所言,不過表相罷了。我深知皇上的為人,所謂可以同患難,卻不能同富貴,正是如此。”徐達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

楚流煙長長歎口氣,說道:“也許,的確如此。”

“你也看到皇上現在的所作所為;秦安悌完全是按照禮部的要求來擴建府衙,皇上卻盛怒把他鞭打致死。,你讓他在朝堂之上,下不了台,他卻可以放過你我;可見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徐達神情低落的看著楚流煙,語氣低沉的說道。

徐達說到這裏,臉上已不能掩飾地現出了一抹傷痛,而且還有深深的失落感。

“這次是他自己做的太過火了,明明秦安悌隻是按照禮部的要求去改造府衙,卻被他如此對待,我豈能忍受;再說了,他有何理由在朝堂之上鞭打你這位堂堂的朝中大臣;因此在我阻止他之後,他才有些明白自己坐的失常,這才無言而退。”楚流煙不想去說出和朱元璋之間糾纏不清的事情,隻好如此解釋。

“我剛才說了,現在的皇上,已經不是從前的吳王了;現在的他已經聽不得不符合他意願的話,更受不了有人頂撞他,今天秦安悌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你看吧,往後這樣的事情會很多的。”徐達神情落落的說道。

“是啊!如果在以前,像你今天這樣勸阻他不要犯錯誤,他會很高興的;說不定,還會邀請你和他一起把酒言歡;可是在看看他今天的表現,那完全是一個剛愎自用的無道昏君所為,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楚流煙語氣低沉的說道。

“你再看看他將藍玉的夫人召進宮裏,封為恵妃這件事情;這在以前的吳王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可是到了今天他坐上皇位之後,竟然會去搶自己大臣的夫人;你說,你能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嗎?”徐達越說,聲音越大,牽引到了傷口,使他大聲咳嗽起來。

趕緊給徐達輕輕地撫摸了幾下後背,楚流煙說道:“徐大哥,你不要太生氣了;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能為百姓做一點是一點了,我們隻要盡力而為了;現在的你,還是以養好傷為最主要的事情。”從剛進來的開心手中,接過白瓷碗,用碗中的小湯匙輕輕攪動稀粥,隨後,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了幾下,這才慢慢的送到徐達的嘴邊:“來,吃點東西。”

徐達臉騰地一下,變得有些發紅,他有些羞澀的看著楚流煙,,嘴角露出一絲不隻是苦笑還是太高興的笑意。隨後說道:“我自己可以,讓我自己來吧。”說著,就要掙紮著站起身。

“哎哎,別動,別動。”楚流煙趕緊按住他,隨手將枕子再墊高很多,並且稍稍在整理一下,讓他趴得更舒服一些,臉也抬得高一些,以便可以很好的吃東西。

緩緩地趴下來,徐達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楚流煙,眼中竟然露出了溫柔的神情。

“你這是幹什麽?你這樣看著我,我會被你看羞得。”楚流煙也笑起來,湯匙卻在徐達的嘴邊動了動,示意他張口喝粥。

紅著臉,徐達慢慢的張開口,臉紅著看向楚流煙。楚流煙小心的將湯匙送進徐達的口中,隨後用毛巾擦去滴落到嘴角的稀粥。

“流煙,我說句話,你可別嫌我羅嗦。”徐達咽下口中的稀粥,忽然神情嚴肅的說道。

“徐大哥,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神情如此嚴肅,我們之間還有什麽話不可以說的。”楚流煙笑語盈盈的說道。

“從藍玉這件事看出來,皇上現在很是貪戀女色;你也看到了,今天你犯如此大的錯誤,他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說明你在他的心中有很高的地位,恐怕他不會讓你一直這麽樣自由自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徐達臉上露出擔心的神情,有些緊張的看著楚流煙。

“徐大哥,你說的意思,我很明白。可是你知道嗎?我心中的人絕不會是像朱元璋那樣的人;你放心,就算是天下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這位強搶大臣妻室的人。”楚流煙兩眼充滿綿綿情意,直直的看著徐達,語氣堅定的說道。

“如果皇上真的要征召你進宮,你又如何自處?”徐達滿心憂慮的問道。看著楚流煙眼中的綿綿情意,徐達卻想到自己和謝月娥之間無法辨別清楚的關係,徐達憂慮之心更深了;他現在已經不敢立刻接受楚流煙流露出的深情,隻好左右他顧的說道:“你一定要小心一點,皇上要找你進宮這件事,一定會發生的。”

“除死無大礙,如果他要找我進宮,我會讓他後悔一輩子;你也知道我的為人,我從來都會為我自己說所的話而負責任。”楚流煙眼中閃著異樣的寒芒,語氣堅定的說。

徐達隻覺得心中萬念如奔騰的河水,在心間紛至遝來,讓自己久久不能平靜。眼前的這一位美麗的女子,富貴不能讓其動心,即使強大如皇上的勢力也不可能讓其彎腰,可是對於自己的同生共死的同僚和朋友,她卻可以不顧自身的安危呢,也要為他們進到最後一點心力。

徐達終於忍不住長歎一聲,心中實是素亂如麻,實在不知道自己以後將會如何麵對這位美麗,嫻熟而又勇於幫助朋友的女子。徐達現在陷入到一種極為複雜而難以解釋的情感之中,這也正是人類情感之中的弱點所在,他現在無法向她表明自己心中的情感,更不能對自己做一個很好的交代,隻能默默地藏在在心裏。

徐達隻感到思潮一片紊亂,自己不知道是愁還是是喜,自己現在真的很想好好地抱住她,說出自己的心裏話;然而再想到一直居住在自己府內的謝月娥,徐達再次按捺下自己心中的衝動。

忙於照顧徐達的傷勢,楚流煙完全沒有發現他神情的不斷變化;等到將他的背部抹好了金創藥之後,才發現徐達一直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

“徐大哥,你這是幹什麽?”一瞥之下,楚流煙卻被徐達的眼神給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裝作望向別的地方,嬌聲問道。

頭一次聽到楚流煙用嬌美的語氣問著自己,徐達被問愣住了,思慮了一下,這才說道:“你越來越漂亮,而我卻越來越老。”說完,有些苦澀的笑了一下。

可就在此時,房門被人一下子推開,砰地一聲,房門重重的撞在牆上。

徐達和楚流煙不由得一驚,同時望過去;這才發現滿臉布滿冰霜般陰沉著臉的謝月娥,氣鼓鼓的站在門口。

“這不是楚王爺駕到嗎?小女子未曾遠迎,王爺可不要見怪。”嘴裏說著客氣的話,人卻大步走進來,看也不看楚流煙,直接坐到徐達的床邊,滿臉疼惜的神情看著徐達。

“謝月娥,你這是什麽態度?這是你見到楚王爺應該有的態度嗎?”徐達生氣的喊道。由於使勁太大,牽動傷口,臉痛的不斷抽搐。

看到他這個模樣,謝月娥完全不去理會他的嗬斥,嘴裏隻顧說道:“聽說皇上將你打傷,我就趕緊跑來了;快告訴我,傷重不重,現在還疼不疼。”說著,謝月娥的眼睛裏就開始不斷地流著眼淚,不斷地給徐達傷口周圍。

看到謝月娥如此的嫉妒自己,楚流煙不想在此時惹得她大吵大鬧,因而站起身離開床頭。

“流煙,真是不好意思。”斜斜的看了謝月娥一眼,徐達有些尷尬的說道。

“快別說這些,好好養傷,我要走了。”說完,楚流煙看了徐達一眼,煙波流轉,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內室......

雖然笑著離開了徐達,可是楚流煙的心裏卻難以平靜,因為她知道在自己母親留下來的手劄中大明朝徐達被賜鵝肉致死的事情,自己一直曆曆在目;這讓她隻在注意徐達是否會在背部出現創傷,可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曆史真的無法改變嗎?

回到府內,楚流煙的心好似還是留在了徐達的身邊,腦子一直在想他可能遭受的最壞結果,到了此時,楚流煙對於自己一直信任的金創藥,也沒有些信心;坐立不安之後,楚流煙決定還是去找曾經為劉基治好過病的東方大夫。

喚過家丁,套好轎車,楚流煙就跟隨轎車向京城繁華的南大街而去。

“東方大夫在家嗎?”讓車夫停好了轎車,楚流煙下車快步來到一個由大塊石頭砌成的高門樓前,拍拍門上的門環,高聲問道。

“來啦!來啦!誰啊?有什麽事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內響起,接著大門就吱扭一聲打開。

“哎呀!這不是王爺駕到嗎?老奴有禮啦!”一名年老的下人裝束的老人,趕緊給楚流煙行禮。

“東方大夫在家嗎?”楚流煙製止了老人彎腰行禮,趕緊問道。

“在,在;我家老爺剛回來,王爺快裏邊請。”老家人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並且在一旁趕緊向前引路,同時嘴裏高聲喊道:“楚王爺駕到!”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從正堂內快步跑出了很多人,呼啦一下子就跪滿了院子,齊聲喊道:“拜見王爺。”

楚流煙急步來到跪在最前麵的東方大夫麵前,伸手虛攙,高聲說道:“免禮,免禮;各位趕緊平身。”

“謝王爺恩典!”東方大夫高聲喊道,隨即帶領家人站起身來。

“不知王爺到寒舍有何事情?但請明言。”東方大夫一邊向內室虛引,一邊客氣的說道。

“東方大夫,你還是趕緊跟我走吧!我有一名病人需要你趕快去診治一下。”心中焦急的楚流煙,不想鬧這些虛禮數,立刻說道。

“既然如此,請王爺到大廳稍坐一下,我去整理整理藥箱,立刻就隨王爺出診,您看如何。”王大夫接過話題說道。

“好的,越快越好。”楚流煙以便應付著說道;腦子裏卻還在想知母親留下的手劄所講述的事情,心裏著急異常。

看著楚流煙不時的看著內堂,管家趕緊過來說道:“王爺,請喝杯茶。”說著將本來就遞到楚流煙麵前的茶杯,再向前挪動了一下。

“管家,你趕緊去看看東方大夫收拾好沒有,病人需要盡快治療。”又看了內室一眼,楚流煙催促道。

“來啦,來啦;讓王爺久等了。”東方大夫身背藥箱,連聲喊道。

很快,兩人就坐在轎車中;這時候,大夫才有時間問道:“楚王爺,不知道需要診治的病人,有何症狀發生?”

“右相國徐大人被人打了一鋼鞭,現在創傷很深,所以我就急忙來找你去診治一番。”楚流煙沒敢將實情說出來,以防傳到民間,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哦!原來如此。”大夫這才顯得有些輕鬆,聲音也不再是緊張的語氣。

“希望大夫再施妙手,將徐大人的創傷早日治好。”楚流煙可不想大夫所想的那樣,以為這樣的病症輕鬆好治,母親的手劄在她心裏變成了一個沉重的石頭,壓在那裏,讓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看到楚流煙神情異常緊張,大夫感到很納悶;難道病人的創傷惡化之極不成,為什麽王爺的神情如此緊張,好似徐大人變得生命垂危似地。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轎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阻擋楚王爺的車駕。”

聽到喊聲,楚流煙一撩車身前的布簾,向外看去;隻見對麵站立很多家丁,一輛豪華的兩匹馬拖得轎車,站在家丁們的後麵。

“告訴他們,趕緊讓路,我們有急事。”不想多生事端的楚流煙,連忙吩咐車夫。

聽到吩咐,車夫立刻跳下車轅,向對麵的家丁走去,並同時喊道:“你們是什麽人?趕緊給楚王爺的車駕讓路,我家王爺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我們是左相國的車隊,你們趕緊給我們讓路!”對麵一個好似管家的人,跑上前來,神態傲慢的喊道。

“什麽!豈有此理!什麽時候要王爺給相國讓路,你們這不是欺人太甚嗎!”車夫氣的嘴角都有些哆嗦,聲音抖動的說道。

“嘿嘿,今天就讓你看著新新事;我家老爺說了,趕緊讓你們這個王爺下車,給我家老爺讓路;不然的話...........哼.......”這名管家鄙視的看著王府的車夫,嘴裏大聲的哼著。

“兔崽子,你們反了。”一直以王府的車夫為榮,自從當上了楚王爺的專用轎車的車夫,這位車夫就從來沒有受到這樣的對待,今天忽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反讓他無所適從,隻能大聲的罵道,卻忘了隨後該如何辦。

“別說廢話,你們趕緊讓路;不然的話,別說我們無禮了。”囂張的相國府的管家,現在他好似主宰似地,撇著嘴,不斷地揮著手,神態倨傲的吼道。

“大膽!”本來不想惹事,特別是聽到對麵是胡惟庸的車轎,楚流煙更不想和他在大街上糾纏不清,隻要胡惟庸的車轎稍稍讓讓地方,使自己的車轎可以過去,也就算了;可是沒想到胡惟庸竟讓吩咐管家如此說,這讓她實在氣憤難當,隨即下了轎車,大喊一聲。

“哎喲!真的是楚王爺的車駕;左相國府管家劉安給王爺見禮。”劉安笑嘻嘻的看著楚流煙,雖然雙手抱拳,卻毫無恭敬之意,反而透著一股鄙視的笑意。

並不去理會劉安的態度,楚流煙沉聲問道:“誰給你這麽大的權力,竟然讓本王爺給你們讓路,這不是沒有律法可言嗎?”

看到楚流煙臉沉似水,兩眼逼視著自己;劉安不由得低下頭,局促不安的四下張望,嘴裏喃喃的說道:“我們家老爺說了,就要你給他讓路;不然,就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豈有此理!胡惟庸你給本王滾下來!”楚流煙眼見得事情不可能善罷甘休,就立刻大聲吼道:“你難道忘記了你的身份了嗎?你憑什麽讓本王給你這個相國讓路?你這不是犯上作亂嗎!”

“誰在這裏大聲喧嘩?沒看到本相國的車馬到此嗎?”胡惟庸懶懶的聲音,從他豪華的車轎中傳出來,完全無視隊伍前的楚流煙。

“胡惟庸,你再不滾下來,讓開道路,我就不客氣了。”楚流煙心中掛念徐達的傷勢,生怕朱元璋趁著現在自己不再的時候,真的像手劄內所說的那樣派人前去送鵝肉給徐達,而變得和手劄所寫的那樣結局;所以心急火燎的說道。

“哎呀!真的是楚王爺,幸會幸會。”說到這裏,胡惟庸得意的看著街道兩頭站在遠處觀望的各色人等,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既然楚王爺已經下了車駕,那就不如你就將就一下,給我讓讓路,這不就皆大歡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