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江浙府尹司徒空的出現,也由於楚流煙先人一步準確的判斷,胡正肯終於被擒。但是他拒絕開口,對於自己所犯罪行概不承認。
為了得到胡正肯貪汙的證據,楚流煙與徐達便聯名上書,要求朱元璋下令讓兩人徹查此事,由兩人出麵調查。
折子很快便到了朱元璋手中,朱元璋卻沒有當朝宣讀此事,隻是在散朝之後將胡惟庸單獨留下。
“胡惟庸啊,朕知你多年來盡心竭力,應記大功啊。不過這折子所呈之事,不知你做何想法?”說完把折子往地上一扔,胡惟庸一看之下急忙跪倒:“臣罪該萬死。”
“此事與你無管,全都是胡正肯之過也。”朱元璋對於這次的事情顯然有些有動了肝火,不過麵色一變,對胡惟庸說到:“胡愛卿,朕方才在朝上不說,已然盡了全力。”
“臣督教無方,但求一死,望皇上…望皇上好好保重龍體,胡惟庸這輩子無法在服飾皇上了。”說完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朱元璋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唉,你也逼朕,這皇帝做起來還真是難啊。”
胡惟庸隻是不語。
“這徐達乃應天軍統帥,應天軍軍紀嚴明,兵強馬壯,朕雖喜愛,卻也一直視之如猛虎一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應天軍聲勢浩大,如果造反,這天下勢必又將大亂。而這楚流煙不但是應天軍的軍師,又是我大明的王爺,滿朝文武無不拜服。更兼有劉伯溫之輩相助,滿朝無武重壓之下,朕很難兩顧周全。徐達因其妹之死遷怒於朕,如果朕在此事上稍有誤差,則其必生叛我之心,屈指算來,我能仰仗的就隻有你與常遇春了。可惜這常遇春一直都拿徐達做榜樣,視楚流煙仿佛親人一般,雖然對我忠心不二,隻怕也幫不上忙。”
聽到朱元璋如此說,胡惟庸知道朱元璋是要自己親自去解決這樁事情。朱元璋喜歡胡惟庸,因為滿朝文武隻有胡惟庸能討得自己歡心,他可不想胡惟庸被此事牽連進來。
“皇上憂慮微臣已知,皇上且請放心,胡惟庸願請命親查此事,給皇上一個交待。”
“好,你下去吧。”朱元璋此時覺得頭也有些疼,便讓胡惟庸自己去做吧。
胡惟庸知道朱元璋對胡正肯貪汙肯定憤恨,他沒想到胡正肯比自己還狠,又貪掉一半之後還要克扣,在家中坐立不安。
“老爺,胡公子有書信來。”胡府管家拿著胡正肯的求救信來找胡惟庸,胡惟庸也不看書信,直接扔在地上:“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老爺,胡少爺畢竟是你親侄子啊,您就這樣撒手不管了?”管家問到。
“管?我拿什麽去管?這徐達和楚流煙就好象老虎一般,是要吃人的。莫說他胡正肯,這事若是處理的不好,隻怕你家老爺我這顆人頭都要難保,我哪還有顧得他人。”說完又忽然想到了什麽,把書信揀起,看了半天。
另一邊,朱元璋密旨到了,讓徐達和楚流煙徹查此事。
徐達兩人接到命令,很快就找回了笑笑與開心,和司徒空一起開始抽調帳薄開始對帳。
這數字是不會撒謊的,很快通過對帳薄的調查,徐達和楚流煙發現了許多帳目明顯不對。要麽做假帳,要麽幹脆直接虛報,或者有的地方根本不發。其中撥到江浙的銀錢是八十萬兩,但是下麵的帳上實收隻有三十萬兩,而且還有十萬兩依舊欠著。
江浙地區的八十萬兩銀錢在如此重災之下卻實少了,而且真正到帳的隻有二十萬兩,怪不得這粥場連稀粥都要派不出了。
本來有一千萬兩,到了地頭隻有二十萬兩,還不算官官克扣的,這個數字讓徐達和楚流煙憤怒異常。
朱元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得知自己撥的一千萬兩銀錢到了江浙隻用了二十萬兩,當即大怒,滿朝震驚。
很快楚流煙派笑笑和開心調查的閩南地區也有了消息。那邊實際撥下錢銀是七十萬兩,而這邊出去的錢是一百十十萬兩。
仔細的算了一下,加在一起花掉的數額是二十加七十,總計九十萬兩開銷,還不到總帳的十分之一。
那麽楚流煙就給他總結了下,實際開銷是九十萬兩,但是帳薄記載加一起卻是二百五十萬兩,也就是說兩地總有一百六十萬兩在交接的時候流失。
幾番審問胡正肯,皆不肯答,最後胡正肯被用大刑,終於說出了這一百六十萬兩藏在府衙花園。
楚流煙派笑笑去挖,果真挖到大量銀兩,分文不少,一百六十萬兩。
但是楚流煙依舊犯愁,因為朱元璋總共發銀一千萬兩。
而此時,朝中百官正盯著胡惟庸,隻見胡惟庸對著朱元璋請下折子,爆出冷料:“皇上,臣自知有罪,管教無方,致使侄兒犯下滔天大罪。臣自知難辭其咎,拖著帶罪之身,連夜搜查了胡正肯老宅,發現了銀兩五百萬兩,實是震驚,故而報與皇上,不求皇上開恩,隻求心裏好受。”
朱元璋麵部肌肉抽了兩下,這就好象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自己親封的救災放糧官拿著自己的一千萬兩災款未出京城,便扣下一半,怎能不怒。朱元璋大怒,一拍龍椅:“大膽!好個胡正肯,竟然如此驕橫妄為,眼裏還有王法麽!?傳我口喻,宣胡正肯斬立決!胡惟庸一起治罪,打入天牢,終生不得出!”
“皇上!不可啊!”胡惟庸直接撲倒在地,朱元璋冷哼一聲:“胡惟庸你之將死,還有何話,速速說來,朕就聽你一言,看你還能說些什麽。”
胡惟庸心裏一哼:好你個昏君,果真伴君如伴虎,說殺就殺。
不過他麵上卻並非如此,而是淚流滿麵,聲帶哽咽:“皇上,罪臣蒙皇上不棄,因小得微功連生大統,不想犯下不赦之罪,以不望苟活。但是皇上,這胡正肯斬不得啊!”
“哦?為何斬不得?”朱元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因為胡惟庸的話仿佛又一記耳光一樣抽的他更加沒了麵子。
“皇上,眼下五百萬銀失而複得,加之楚王爺與魏國公重得紋銀一百六十萬兩,花去的九十萬兩,總有七百五十萬兩之巨。但是皇上,您還記得銀錢總數否?”
胡惟庸的話一出,頓時周圍小聲議論起來,劉伯溫首先站了出來,點頭說到:“皇上,胡大人所言極是,這銀錢尚未全部查到,如果胡正肯一死,則再無線索,想得此錢財,隻怕大海撈針,難比登天。”
“皇上,胡正肯貪汙銀兩,隻有他一人知曉,微臣也覺得不能斬他,待他日銀兩俱還,再斬不遲。”
“臣等還請皇上三思。”所有人都統一說到。
“恩。”朱元璋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胡正肯還不能斬了。那麽先把胡惟庸拉下去,朕不想見他。”
“皇上且慢!”隻見一人縱然出列,朱元璋溫怒:“你要與胡惟庸求情否?但有求情者,與之同罪!誅連九族!”
王鬆哈哈大笑:“多謝皇上!”
這下不僅朱元璋呆了,滿朝文武也全都呆了。
王鬆官職不大,在禮部司職,卻能言善辯,乃是當朝有名的舌辯之士。
朱元璋知其文識,隻是冷哼:“哼!大難當頭,你是自取其禍,若無能讓滿朝信服之詞,我必諸你九族!”
王鬆哈哈大笑:“皇上欲流芳百世否?”
“自然。”朱元璋沒好氣道。
“那皇上要殺胡惟庸否?”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廢話!此人犯下滔天大罪,朕若不殺,如何堵住悠悠眾口,又何以服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鬆隻笑不語,朱元璋咬著牙道:“王鬆,我知你才識,但我乃皇帝,汝不過一小吏,朕欲殺你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你還敢在次張狂!來人,給我拿下此人,斬其首懸於東門,以警世人!”
兩名侍衛過來拉著王鬆便走,王鬆依舊狂笑:“哈哈哈哈,我皇之名將遺臭千年矣。”
劉伯溫這時候跳了出來大喝道:“且慢!”
侍衛遂止,朱元璋大怒:“怎麽?今日莫非連伯溫都欲與朕為敵乎?”
劉伯溫搖了搖頭:“皇上,王鬆有話,不妨讓他講完,若無道理,再殺不遲。”
“是啊,再殺不遲。”滿朝附和。
“好,王鬆,我給你個機會,有話便講,若再有賣弄之色,必斬汝於當場!”
朱元璋此言一出,兩名侍衛抽刀出鞘貼在王鬆頸項,王鬆尤不知懼,道:“皇上乃仁德之君,文成武德,萬人景仰,實天下之所望也。然皇上竟然如此昏庸,黑白不分,濫殺肱骨大臣,讓滿朝官員皆膽寒於心,日後必不敢直言忠繭,則我大明衰敗可以預見,我王鬆雖死,亦無奈矣。”
朱元璋聽的眼皮之跳,揮手示意兩侍衛收刀退下。
王鬆看了看,揉了揉自己頸項之處,接口道:“皇上日理萬機,不明真相則以。然我滿朝文武百官皆食君祿,自當思圖報國。眼下見國之棟梁胡大人蒙受不白之冤,鬆實在難以獨善其身,如胡大人死,鬆願同往。”
朱元璋問:“這胡惟庸乃是大明罪人,又怎變成棟梁了?就算其往有過功績,但是律法在前,又豈能免之死罪?”
王鬆哈哈大笑:“皇上,依臣之見,胡惟庸胡大人不光無罪,還有大功。”
“此話怎講?”
王鬆搖頭晃耳,又接著說到:“胡大人守紀嚴明,執法如山。為了幫皇上追回贓款,不惜與親友反目成仇,此乃大義滅親之舉,此乃其一。胡大人廉潔奉公,於五百萬銀麵前無所動容,若是胡大人攜銀潛逃,皇上能否抓住此人?此其二也。胡大人知己必亡,卻義無返顧,為報國恩,不畏生死,乃大義,此其三也。再言,胡大人為侄求情,衝撞皇上,卻是為了我大明基業。想我大明初建,立足未穩,邊疆小國雖有朝拜進貢,更多的卻以次充之,或者找理由減免或者自演好戲,洗劫自家貢品。最過者竟然不來朝貢,著實過分。我大明財力不繼,又兼天下大旱,恐失民心,多處免賦窮稅,以至國庫空虛,每年稅收不過百來萬。胡大人雖死尤記得我大明之根基,為皇上追回二百多萬兩銀子,此是何等大義,蒼天可鑒,此其四也。皇上若就此殺了此人,日後恐遭人恥笑。即便現不笑,你能堵住時間衰敗,子孫後代之評價?皇上為此汙點若不能青史留名,那豈不太可惜了?依臣之見,胡大人非但不能殺,還應升其官職,委以重任。皇上慧眼識珠,明大義,可比武王親善薑子牙,劉備三請諸葛亮。要如何,皇上還請三思啊。”
王鬆一番話,頓時讓滿朝文武都懵住了。
朱元璋聽的有些迷糊,但是覺得好象又都有道理。特別是最後兩句,把他比做武王和劉備,他動容了。
“劉愛卿,你看如何?”朱元璋這時候覺得還是問一下劉伯溫比較好。
劉伯溫雖然與胡惟庸向來不和,但是覺得胡惟庸在處理侄子這件事上卻也有功,於是點了點頭:“胡大人確實有功,而且胡正肯之過並非胡惟庸之意,皇上還請自己定奪。”
於是乎,胡惟庸依靠結識的王鬆救了自己一命,官職不變。
聽到這個消息,楚流煙和徐達不由在心裏大罵朱元璋糊塗,但是卻毫無辦法。
而另一邊,胡正肯卻得到了胡惟庸的老管家來見,由於胡惟庸也被朱元璋授予協助調查,老管家能夠隨便去看胡正肯。
“管家,舅舅如何了?他為何還不來救我?為什麽他不來見我?”胡正肯大叫到。
“少爺,老爺身體不適不能前來,隻得派小的來看看少爺,看看少爺一向可好。”
胡正肯似乎有些怒了:“我不信,舅舅是不肯來救我,為什麽!為什麽?”
“少爺,老爺托我給您帶幾句話,不知您願聽還是不願?”老管家說話依舊慢吞吞的。
“何話,快快說來!”胡正肯前幾日剛受了大刑,加之死牢又潮又臭,早就不堪忍受。
“老爺問你,你最想去什麽地方?”
“在我爹墳頭,我為祖宗蒙羞,無臉在見祖宗。”胡正肯說到。
管家滿意的點了點頭:“老爺還托我對少公子說,你家四名妻室皆已自盡,可以來陪少公子。”
胡正肯一聽頓時不明:“這是為何?舅舅何故殺我妻室?為何?”
“少公子。”老管家已經不再稱呼他少爺,而是叫少公子:“老爺說了,欺君罔上,罪在不赦。如今你妻兒不知,皇上也說不知者無罪。但是少公子的四位如花似玉的妻妾皆不願再嫁,亦不願守寡,故而先少公子一步,隻等公子相會黃泉路上。”
胡正肯的眼淚開始流了下來,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如此做皆是咎由自取,舅舅待我也算不薄,隻希望舅舅能幫我好好照顧家中兒女,別無他求。”
老管家也有些無奈:“少公子始終不肯說出藏銀在哪,我也無可奈何,好自為知吧。”說完對左右兩名牢頭道:“此次又無功而返了,唉,真是無奈啊。”
楚流煙特地吩咐,老管家或者其他人要見胡正肯皆得有至少兩人相陪,以防止他們暗通消息。老管家這次也不過就是來問了幾句,牢頭也沒記很多,回報楚流煙就道老管家問不出銀子來,隻是報了喪,說胡正肯妻妾皆死。
楚流煙一聽可急了,急忙與徐達去死牢看胡正肯,卻發現胡正肯已經咬斷舌頭了。自此,剩餘二百五十萬兩白銀蹤跡難尋,此案也成了一蹤謎案,那兩個牢頭後來也被人殺死,不知何故。
楚流煙和徐達隻得回到京城,朱元璋雖然對這案子比較滿意,但是卻覺得兩人鹵莽舉動害自己損失二百五十萬兩白銀而怪罪兩人多管閑事。朱元璋隨即派遣了胡惟庸帶著其餘銀兩前去賑災。
楚流煙徐達再次前往,結果發現胡惟庸這次竟然與民秋毫無犯,所有賑災銀兩於江浙閩南兩地平均發放,如此一來,可保百姓到下次豐收之時。
楚流煙與徐達知道這次兩人肯定是抓不到什麽把柄了,卻也覺得如此一來與國為甚,至少這也算大明之福了。
胡惟庸回朝,朱元璋嘉獎於他,雖然未在升官但是其在朱元璋身邊得勢的趨勢卻愈加明顯。
楚流煙從兩個牢頭的死確定管家與胡正肯之間說過些什麽特別的話,但是當初自己太急沒問清楚,這也讓她現在特別遺憾。不過她對胡惟庸這個人的意見卻比起以前更甚,兩人關係更加緊張,朱元璋看在眼裏,卻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