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為後

三十五,權宜之計

“嘩……”雜聲衝天,無數的軍隊衝了進來,把所有人都給包圍。朱元璋定睛一看,竟然是應天軍的人馬。

“楚流煙!你想造反麽?!”朱元璋大駭,楚流煙竟然將應天軍召入城內,這可是所有皇帝的大忌啊。一般情況下大軍進京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勤王,二是滅王。

楚流煙剛想說有何不敢,徐達已經到了她身邊:“皇上,楚軍師可能不知情況,因開心小姐是劉大人的丫鬟,平日裏又如同女兒一般寵溺,故而如此,請皇上明查。”

朱元璋的臉色稍緩,雖然這理由有些牽強,但是誰知道惹怒了楚流煙和徐達,這應天軍到底是聽他的還是那兩人的。朱元璋毫無準備,自然不是應天軍的對手,如果人家造反,他就將死在這裏。朱元璋自恃英雄無雙,豈能坐以待斃窩死此地,當下退後幾步:“回宮。”走時不忘補充一句:“此女膽大包天,我命應天軍抓住此女,待我發落!”

“我看誰敢!”楚流煙終於開口了。

朱元璋不理會她,已經走出百米多遠,被禁軍團團圍住,就算是應天軍在前,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逃回去準備兵馬。應天軍大部人馬並不在城內,要平息動亂,憑城內十萬禁軍應該足夠。所以這會朱元璋口風一變:“所有包庇者與其同罪,朕賜他一死!”

本以為應天軍多半人馬會嘩變,至少也得大亂,卻沒想到所有應天軍士一動不動,依舊嚴陣以待,仿佛戰場廝殺一般。

朱元璋知道應天軍訓練有素,卻不想竟然鐵血到如此程度。這支人馬雖然是應天軍最精銳之所在,但是如今交戰,應天軍必敗。明知一死,竟無一人倒戈,讓他震撼。他想清楚了,如果今日之事平息,日後他必然要想方設法削減楚徐二人兵權,同時不斷打壓應天軍,讓其實力分散不能威脅自己。

不過朱元璋最恨的事不是這個,是因為麵子。他朱元璋是皇帝,應天軍是為皇帝掃敵蕩寇的隊伍,如今站在自己麵前竟然手持武器,一副要弑君的樣子,是個皇帝都會瘋的。

正在這時,忽然一道黑影閃出,直奔朱元璋。

朱元璋一見大喊:“護駕,快護駕!”

但是來人武功奇高,就算朱元璋見多識光也未曾見過如此高手。隻在一個照麵之間就殺了十幾餘未帶刀侍衛,直奔朱元璋而去。

徐達一見急忙揮劍去迎,但是那人武功簡直高的可怕,反手一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擊,竟然險些要了徐達性命。

楚流煙同樣被嚇了一大跳,仔細的觀察來人起來。

“可惡!休走!”徐達又迎了上去,來人武功再高也被耽誤了一下,楚流煙也正往這邊不慢不急衝來。

兩劍交鋒,徐達竟然後退半步,足見那人武功之高,氣力之足。更可怕的是那人身手矯健,不光有力氣,劍法更是出神入化,輕功又好,隻怕自己也非他對手。不過若他和徐達二人合力,就算不能殺了此人,要拖住他那可是輕而易舉之事。恍惚之間,楚流煙覺得那人自己仿佛見過,還很熟的樣子。

“喝!”那人終於沉不住氣,頓時舍徐達直逼朱元璋,以兩敗俱傷迫使徐達放棄攻擊,轉而去救朱元璋。

“撲通!”由於沒有防備,他無法防備,因為必須救朱元璋,徐達無奈之下中了指東打西之法,被一腳蹬飛出去。

“不!”朱元璋嚇的雙手擋在身前,他身邊的護衛根本不堪一擊。如果武功太高,萬一心存歹念朱元璋豈不危險。若是太低,又沒什麽能力。所以朱元璋身邊的胡衛在多不在精,雖不算強亦不算弱,但是在此人麵前就有如切瓜一般,勢不可擋。

“看針!”楚流煙終於疾喊一聲,頓時就撒出一把梅花針。

那人倒也厲害,身子一扭,於半空之間楞是來了個鷂子空翻身全部躲了過去,就連徐達都不免為此人叫好。

但是一瞬間,場麵就發生了急劇的變化。那人往下落時依舊一劍刺向朱元璋,誰都沒想到楚流煙竟然為了保護朱元璋直接被那人擒住,以劍抵於頸項處,作為人質挾持住了。

那人擒住了楚流煙,頓時往後退去。

此時人群散開,兩人被單獨的分了開來,格外顯眼。加之他挾持楚流煙,沒有竄入軍中作亂,所以無數的箭頭皆對準了他和楚流煙,隻要朱元璋下令,兩人會被漫天亂箭射成刺蝟。

“住手!”徐達大駭,楚流煙竟然被擒住,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也許在他的心裏,就算朱元璋被刺,也比起楚流煙被擒要好上許多。

“住手!”朱元璋也下令製止所有人動手,畢竟關鍵時刻還是楚流煙幫自己躲過了一劫,所以朱元璋公也好私也罷無論如何都是不希望楚流煙有事的。

“皇上,這賊子武功奇高,若不趁機殺之,他日隻怕會再危及皇上啊。”太監總官在邊上對朱元璋小聲附議道。

“混帳!”朱元璋勃然大怒:“你這是要陷我於不義麽?”

“小人該死。”

“所有人後退,不能傷到楚王爺,若有妄動者,殺!”朱元璋的命令一出,所有人都後退十幾步,連應天軍都整齊劃一的後退十步。

“笑笑,不要在妄想殺皇上了,一會帶著開心快走,不然我也無法保全你們兩人呢。”

黑衣人身子一顫:“你…”

“不要說話,往開心那裏靠過去。”

兩人一邊退一邊往開心湊了過去,楚流煙大喊:“應天軍!放下武器!”

當場所有應天軍成員全部將武器放了下來,朱元璋看著如此整齊動作的應天軍,有了想將此軍收入帳下直接歸自己管轄的心思。

“笑笑,一會我假裝掙脫,將你踢到開心那裏去。憑借你的武功帶她走應該不是問題,隻是你要記得不要回頭,你隻有一盞茶的時間,走了之後迅速離開京城,明白了麽?”

“恩。”

朱元璋看著楚流煙被人挾持,這萬一出了什麽事他可不好交代。雖然他貴為人皇,但是楚流煙一死,就等於斷己一臂。劉伯溫剛死,如果楚流煙在出什麽事,然後徐達有什麽什麽變故,雖然不至於變天,至少他這皇帝當著也就沒現在這麽舒服了。

“就是現在!”楚流煙忽然雙目精光暴射,直接一肘子擊打在了黑衣人腹部,將其打的身形一窒。

“去死!”楚流煙一腳直接把半蹲著的黑衣人踢飛,不過這一擊被黑衣人雙臂擋住,應該沒受多少傷害。之前一擊楚流煙看似對其造成巨大殺傷,實際上力氣用了,但是沒用暗勁。這肘擊得用暗勁,這才真正的有威力。直接攻擊可傷人肺腑,造成內傷,而不是剛才她看似沉重一擊實際上對高手而言並無傷害的一擊。

隻見黑衣人仿佛黑色流星一般射向了開心,頓時一把揪住開心領口,然後將其攬入懷中,幾個蜻蜓點水眼見著就要離開人群。

也是應天軍士兵訓練有素,很快就有人抓起了武器準備攻擊。隻聽徐達大喊:“住手!莫要傷到劉大人府上之人,停手!”

就這樣,幾息之後,黑衣人攜著開心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朱元璋對黑衣人離去本是不悅的,但是因為徐達剛才和楚流煙俱舍身救了自己,他們想保全劉伯溫的下人,他就隨他們去了:“不要傷到劉大人親眷,隨他去吧。”這裏朱元璋直接把開心歸為劉伯溫的親眷,因為開心而放過黑衣人,雖然隻是個順水人情,但是足以給他博的一個仁君之美名,因為剛才開心可是罵他好多的。

“楚王爺魏國公兩人護駕有功,賞銀一萬,絲綢百匹,應天軍全軍將士賜禦酒美食,犒勞三天。”這就是朱元璋的權宜之計。

眾人皆謝恩,接下去就看劉伯溫之事了。

“劉大人一身為國鞠躬盡瘁,可謂勞心勞力,朕實在心痛。今封劉伯溫為溫王,以王侯之禮厚葬。”

“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被封王,但是劉伯溫卻是享受不到了,一個虛位對一個死人來說其實是沒有什麽意義的,隻是做給活人看的而已。楚流煙也不好再去對朱元璋說什麽,默默的帶著軍隊離開了。徐達隨後離去,很快這裏隻剩下眾大臣與朱元璋一幹人了。

對於劉伯溫之死朱元璋已經派人仔細的檢驗過了,是屬於碰撞引發的死亡。從劉伯溫的跡象來看,定是醉酒無疑,周圍也沒任何證據顯示有人殺了劉伯溫。以上推測,劉伯溫定是飲酒過多,經過假山摔了過去,以致頭部碰撞死於非命。這事就這麽完了,如此一大臣,摔死之說太過草率,傳揚出去如何了得。朱元璋之說劉伯溫是累死的,對誰都好。再者說了,若是劉伯溫卻係被人謀害,不用他下令,相信與劉脖溫交厚的徐達楚流煙必然會竭力調查。以他清楚楚徐之為人,此二人再怒如果沒有證據也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總算又平息了一件大事,朝廷似乎又歸於平靜,但是朱元璋卻在反思,這劉伯溫之死,真的是意外麽?劉伯溫雖然不懂得審時度勢,說話有時候也讓人生厭,但是其確實文才過人,處事得當,並且對自己絕對是忠心耿耿,死了可惜。

眾人散去,畢竟今天天色已晚,朱元璋還命百官明日替劉伯溫守棺,所以皆回去補睡以免次日失態。

“李大人,李大人。”胡惟庸在後麵追著,李存義轉頭一看,急忙止步:“哎呀,不知臣相大人在身後,失禮了。”

“李大人這是什麽話,你我乃是親家,禮當親如一家,加之胡某能有今日,也皆為汝兄提攜之故爾。”

“哈哈哈哈!臣相找我,必然有事,說吧,隻要我能辦的到的,親家公隻管吩咐。”

看到李存義如此爽快答應下來,胡惟庸笑而不語。

“胡大人你這是怎麽了,為何不說話?難道你找我無事?”

“李大人何出此言哪,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哈哈哈哈。”李存義大笑之。

“走,到我府上一聚,我請你喝酒。”胡惟庸卻是不說此行目的,隻說請他喝酒,李寸義看到親家邀請,哪有不從之理,兩人很快就到了胡府。

到了胡府,胡惟庸領美女三名予李存義坐陪,待酒喝的差不多了,他將一幹人等皆遣散下去。

“哎呀,怎麽這美人都走了,親家公,這是為何?”

胡惟庸之笑,拍了拍手,頓時幾名家仆抬上十口大箱。

“哦,這是何稀罕之物啊?”李存義站起身來。

“來人哪,給李大人打開箱子。”胡惟庸說完,手下便打開箱子。

“哎呀呀,這不是銀子麽。”有些微醉的李存義見到如此多的銀子頓時樂了:“難道這是要送給我的?”

“你我既已結親,這些銀子本來就是贈與你的。”

“嘿嘿,你醉了,你真的醉了。”李存義算了算這裏應該有十萬兩銀子吧,雖然有些微醉,腦子卻還能轉,並不糊塗。如此多的銀子,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但是人家若隻是拿出來炫耀,自己的老臉就未免有些掛不住了。

“誰與你開玩笑啊,真是送予你的。”胡惟庸假裝生氣:“若是你不要,便是看不起胡某。胡某如今雖然身為臣相,但是卻沒忘本哪,如果沒有你李氏兄弟,哪有我胡惟庸今日啊?”

“你說話可作數?當真送我?”李存義依舊不信。

“不會賴你,我字據都立好了,胡惟庸憑空贈予李存義紋銀十萬兩,絕不反悔。”他的字據立了兩份,李存義一見更是歡喜,怕胡惟庸賴掉兩人均在上麵畫押過了。

趁著李存義酒興未過,人又高興之時,胡惟庸小心說到:“其實哪,本來今天我是不想說的,今天是好日子,說出來掃興哪。”

“親家你這是何意?莫非真瞧不起我李存義否?有什麽事就說出來,總會有辦法的。”

胡惟庸將剛才畫押的憑證收好,然後說道:“唉,無事,我們喝酒。”

他欲言又止的態度,李存義已經知道了胡惟庸心中有事,不過人家既然不說,他也懶的去問。

接著幾天,李存義利用胡惟庸送給自己的這筆銀子很快就購置了一座很大的宅院供自己居住,還買了許多丫鬟,銀子瞬間就去了小半,隻剩六萬多兩。

就在這日,李存義在自己新購置的別院中聽著姑娘唱著小曲捶著腿,舒服著呢,卻聽聞胡惟庸來見。

“果然還是來了,有請。”

下人很快就把胡惟庸領了進來。

一見麵胡惟庸就滿麵春風:“哎呀,李大人這日子過的可真愜意,這才叫過日子啊。”

“我官沒你高,自然沒你忙和。”李存義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如何?這銀子還好使不?”胡惟庸問到。

“有錢,總比沒錢好。親家對我如此照顧,我哪能不知。說吧,有何事我一定幫你。”其實李存義也是無奈,當初酒醉立了字據,自己還畫了押的,如今他已經被胡惟庸綁在了一條船上,容不得他不幫。

“唉,親家救我!”胡惟庸頓時跪了下來,嚎啕大哭起來。

“胡大人這是何故,這是何故啊?”李存義急忙將之扶起:“坐,慢慢說,能幫我一定幫,誰叫我們是親家呢。”

“唉,事情還得從皇上上次降旨說起…”胡惟庸說了一大堆,最後說到重點上了:“親家公,你可知我所花銀兩來自何處?”

“難道…那五百萬兩不是都追回來了,莫非其餘二百五十萬…”李存義大驚,胡惟庸隻是淺笑答之:“李大人為官多年,見過這杯中之差如此清澈乎?”說完拿起自己的茶杯,將裏麵的茶水全部倒了出來。

“茶水尚且有色,何況官乎。你如今購置大宅,買起別院,還養了這麽多的小丫頭,這沒錢如何使得?再者說了,這曆朝曆代,哪個官不貪的,哪個老爺不愛財的。愛財就不能做清官了?你看有多少作官的,並非學識不如我等,隻是不懂變通。你說這沒錢沒勢的,還真以為自己是根蔥了。就拿本朝來說吧,劉伯溫,剛死那劉伯溫,你說他有宅有地,還有丫鬟伺候,就憑他那點俸祿,夠麽?自己拿這花這叫貪,乃是小人,劉伯溫等著人家想著法送錢給他,就這,不算貪麽?我們充其量不過是小人罷了,比起那些個偽君子可實在多了。還有,我們也為朱元璋辦事吧?我們也得開銷吧?這皇帝不知道的事多了,可這朱元璋也是馬上過來的,其中貓膩能不盡知?所以我說啊,這錢,看你怎麽拿,拿得拿不得,拿了幹啥使喚。”

“聽公一席話,頓使我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不過臣相既然深諳此道,為何又來找我啊?”李存義知道胡惟庸一定會在自己身上做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