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達三尺的馬頭牆裏邊的夯土被掏空成一個長廊般的密室,進口處確實如王朝馬漢所說的是一個類似天窗的木板阻擋的簾幕。
蘇錦先是將蠟燭探進去,看著一道明顯是人為搭建的木板台階一階階的往下延伸,顯然密室便在下方。
蘇錦雖然激動,但他還是長了個心眼,並沒有貿然踏進去,因為,那繩索的彼端連接著什麽還根本不知道。
蘇錦命王朝將拉起的繩索恢複原位,喀拉聲響過,眼前毫無異狀,蘇錦輕輕揭過一片瓦片,往木階梯上一丟,隻見著力的階梯忽然翻轉,瓦片瞬間掉落階梯下方,傳來和硬物碰擊的碎裂聲。
這是個翻板的陷阱,不用說,木板下方的夯土也全部淘空了。
蘇錦用手輕輕翻轉一層階梯,點著一根枯木往黑洞下邊一扔,探頭看去,眼前的景象更是讓他毛骨悚然,牆洞底部全是栽滿藍汪汪的尖刀,裏邊居然有兩具血糊糊的屍體,看樣子似乎沒死多久,所以並無異味,毫無疑問,在不知道機關的情況下,這裏便是膽敢貿然進入密室的竊賊的死亡陷阱。
而這兩具屍體,蘇錦百分之百的肯定是攻山之際,有知道沈耀祖密室所在的土匪想乘機撈油水而命喪至此。
從反射的光芒來看,這些刀都是淬過毒的利刃,且不說丈許高的深洞會將你摔得七葷八素,就算你皮糙肉厚,地麵上的尖刀隨便挨上一柄,你也隻能在牆洞裏腐爛生蛆了。
這貨是個天才啊,而且是個有心計有毅力及其殘忍歹毒的天才,以一人之力,將這夯土馬頭牆掏空,便需要最少數月的功夫,況且還要設計出其中的陷阱機關,還要將機關把柄連接到隻有自己能坐的虎皮大椅子上,這該需要多麽大的精力和毅力才能完成。
蘇錦可以想象出沈耀祖每天晚上偷偷爬進這裏,灰頭土臉的一小勺一小勺的挖著夯土,螞蟻搬家似的往外搬運。然後一點點的設計他的機關,在大廳的牆角鑿出槽溝,埋入竹筒,將繩索穿過槽溝中的竹筒延伸道馬頭牆內,設計出拉合機關,所有的事都是親力親為,避人耳目,蘇錦捫心自問,自己絕對做不到。
原理其實很簡單,繩索連接的是懸空階梯下邊的支撐,拉動繩索,會將木板階梯下方的支撐卡住,人踩在上邊不會翻轉,而繩索一旦恢複原位,木板階梯便會隨著踩踏而翻轉,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會落入空洞裏,從此死無葬身之地。
蘇錦縮回頭來,坐在屋脊上大口的喘著氣,冰冷新鮮的空氣,讓他驚恐的內心稍微平靜了些。
沈耀祖費盡心思造了這間密室,裏邊絕對有值得期待的收獲,否則他不至於如此大費周章。
蘇錦下了屋脊,將大廳門緊緊關閉,並上了拴,又四下檢查一番,確定廳內再無他人,這才拉動繩索,和王朝馬漢兩人躡手躡腳的上了屋脊,鑽入牆洞。
蘇錦隨手帶了十幾片瓦片,每走一個台階之前,都用瓦片在木板上投擲,以防另外生變,因為沈耀祖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誰知道他會另外想出什麽惡毒的陷阱來。
好在再無異狀發生,空間過於狹小,沈耀祖怕是有心,也無法再設計格外的機關出來。
十幾階台階走下,已經逐漸來到馬頭牆的底部,台階下來之後,便無去處了,看上去像是進了死胡同,但蘇錦知道必有入口,沈耀祖不可能花這麽大心思卻來布置一個沒用的陷阱。
果然,王朝輕聲低呼聲中,看似是牆麵的地方伸手一推便凹進去了,蘇錦明白這是沈耀祖為了防止有人在上麵丟擲火把之類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到財物,所以才故意在階梯和木板之間留下隔牆,至於階梯下方的暗門,隻需稍加掩飾,也無需更加的機密了,畢竟人都已經到了階梯下麵,再多的掩飾已是無用。
牆麵上僅容一人可進的牆洞被推開滑下,三人一爬進密室之內,頓時全部張大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火光照耀之下,眼前的一切那麽的顯得那麽的不真實,一切仿佛在夢中一般。
蘇錦依稀記得,後世自己子啊電影中看到的場景,並無數次幻想自己進入的場景此刻就鋪在眼前,滿目金光閃耀,金錠銀錠小山一般胡亂的堆在地上,人人喜愛的黃白之物,在這裏便仿佛是狗屎馬溺一般的隨便丟棄,小小的密室中沒有箱子,沒有架子,有的隻是胡亂丟在地上的黃金白銀,珠寶首飾,誰也無法想象,就在這荒山之上的一座馬頭牆的夾層裏,居然藏著這麽多錢財。
蘇錦急速的估算著價值,不過他也沒見過這麽多錢,實在是沒個準譜,這麽一大堆金銀,怎麽也值個幾十萬貫,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發了,這下子發了。
王朝馬漢張著大嘴,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他們兩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麽多的錢,而且全部是真金白銀,連一個銅板也沒有。
“發財了,發財了,公子爺。”王朝嘀咕道。
“這該能買多少個醬肘子啊!”馬漢感慨道。
蘇錦哈哈笑道:“多到你一輩子都吃不完,你可以每餐吃兩個,扔兩個,或者是天天用醬肘子擦靴子,保管鋥亮。”
“公子爺,這麽多錢,都歸你了,你怕是廬州第一富豪了。”
“不是歸我,是歸咱們了,江湖規矩,見者有份,你們兩也是小財主了。”蘇錦微笑道。
“不不不,那怎麽敢,公子爺可莫消遣俺們,公子爺的錢,俺們可沒非分之想。”王朝連忙擺手道。
蘇錦笑道:“錢你們當然有份,不過這錢我要替你們保管,用這些錢來賺更多的錢,給了你們也不過是吃吃喝喝嫖嫖賭賭,別看這裏錢不少,可架不住揮霍。”
馬漢道:“公子爺,俺們可不是見錢眼開之人,俺們跟著你是你對俺們好,每月五貫的工錢已經足夠我們花銷了,俺們再有非分之想還算人麽?”
蘇錦道:“一切聽我的,你們也莫矯情,這錢算是你們入股我蘇記,將來賺了大錢,給你們買大宅子,置地娶媳婦當老爺。”
兩人點頭如搗蒜,這可是他們的人生夢想,公子爺看來是他們的知音,一句話便說到他們心裏了。
“公子爺,這麽多錢,咱們怎麽拿出去啊?這麽一大筆錢,朝廷追查起來該怎麽辦?”王朝撓頭道。
蘇錦道:“王朝下山叫人手,其他人不要驚動,隻叫蘇記帶來的夥計,帶上幾隻箱子上山,這裏的金銀珠寶怕是最少要裝五六箱子,有個十幾個人也就夠抬下山了;馬漢和我在這裏拆牆,直接將這外牆給拆了,外邊最多還有兩層磚頭外殼,一捅就破。”
馬漢愕然道:“要是破了牆,朝廷追查下來豈不是知道這財物是公子爺取了去麽?”
蘇錦嘿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天色微明時分,五口大箱子整整齊齊的擺在蘇錦的大帳內,蘇記的小廝們肩膀都磨出了水泡,但是每人的賞錢也很豐厚,所以倒也心滿意足。
他們上山之後被告知隻能呆在大廳外邊,王朝馬漢親自拿著空箱子進去撿馬糞一般的將密室裏的金銀一掃而空,連地下的塵土裏也來回摸了兩遍。
小廝們一抬起箱子便大叫吃不消,最後隻好四人一抬,沿著山路跌跌撞撞的下山,人手不夠,蘇錦也隻能充數,把個小嫩肩膀也磨得紅腫不堪。
晏碧雲等人看著蘇錦忙活了一夜弄回來的五口大箱子,均不明所以,蘇錦滿懷驕傲的親自將箱子蓋打開,頓時一片驚呼之聲,滿帳篷珠光寶氣,映得女子們的臉蛋都大放光輝。
“你這是……”晏碧雲倒是對錢財不甚感興趣,她見過的錢物比這多了去了。
蘇錦神秘的道:“沈耀祖搶.劫搜刮了幾年的財寶,盡數被我得了。”
晏碧雲皺眉道:“這可是百姓的錢啊,土匪們搶的可都是老百姓呢。”
蘇錦嘿嘿笑道:“便由我替沈耀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他搶了誰我也不知道,隻能代為保管,未來有一天找到事主,再慢慢歸還不遲。”
晏碧雲見他言不由衷,知道他絕不肯將這批錢財放手,於是道:“朝廷那邊要是查起來……”
蘇錦一拍腦袋道:“差點忘了大事,我去去就來。”
蘇錦出了帳,叫來衛都頭道:“山上的大寨和關卡不宜留存,恐引的土匪再次嘯聚,本使命你帶人去將其盡數搗毀,該推倒的推倒,該燒的燒,凡是能用的盡數搬下山來清點造冊,暫放揚州官府庫房,以待朝廷查驗。”
衛都頭暗讚專使大人細心,留著這些房舍和關卡,確實會吸引土匪們再次嘯聚,查抄物資又是個肥差,當下接令笑嗬嗬的去了。
上午巳時,山寨各處冒起滾滾濃煙,數代土匪們苦心建設的八公山寨,就此付之一炬,變成殘垣斷壁。
晏碧雲、王朝馬漢等人心知肚明,這是蘇錦在毀滅證據,牆毀椽塌,今後的一切都跟蘇錦毫無幹係了。